众生皆是菩提果,恶人自有恶人磨,杀尽恶人千千万,盖世魔头慈悲佛。
  一百鞭,不多不少。
  两位瀚鹰帮的收贡帮众,惨死于鞭下,没个人形。
  如此残忍地杀了人,温千岚又和没事儿人一般,从尸体上取出十几个百褶袋。
  他懒得细看,瞧了两眼,便随手丢在了地上。
  袋内都是些所谓的贡品,乱七八糟的,哪能入他的眼睛。
  他走出小村落,又坐回了村口,沉于修炼。
  三十几人愣愣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伍杭挨了十几鞭,背部血肉模糊,他都是忘记疼了。
  此匪也太邪门了吧,他究竟想干啥?
  呼呼……
  阴凉的风中,混着浓郁的血腥味。
  一众人劫后余生,又无如释重负,不敢去掩埋尸体,也不敢去拿百褶袋,轻手轻脚地将郑伍杭抬回房中医治。
  良久后,十几人聚在一间草房前,神情惶惶。
  郑伍杭被打个半死,又染了重风寒,仅靠三重九阶的修为,在此夏日伤势不易愈合,没有疗伤药怕是挺不过去。
  人现是半昏半醒,交代他们待在村里,不要妄动。
  但众人哪能安稳啊,村外有一位凶残无比煞神盯着,说不准何时冲进来,把他们全宰了。
  糟糕的,尚不止如此。
  一位有三重九阶修为的中年男子,名为魏长青,他焦虑地来回踱着步子,“闯祸了,打死了那两畜生,贡品未按时送回,瀚鹰帮今晚定会知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最迟明早定会找到这来,一见尸体,哎……”
  “敢杀他们的人,咱们谁都别想活了。”一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一位青年男子眼神漂浮,压低的声音连他自己也是听不清:“他实力很强,少说是一转四阶……”
  魏长青泄气地摇摇头,“他只有一个人,怎么和瀚鹰帮斗,收贡的被宰了,他们会只派来一个一转四阶?定会有七阶乃是九阶的,他再强,也是寡不敌众。他一逃,咱们全遭殃了。”
  “青叔,那该怎么办啊?”青年男子慌了。
  势单力薄,又何来妙计,魏长青愁得胸口如压块大石,“把尸体烧了,毁尸灭迹。”
  他们又不敢去动尸体,进退维谷。
  在众人发愁时,郑伍杭之子郑立霖,偷偷从草房溜出。
  郑立霖年十三,滋补不足长得瘦小,又因经常劳作皮肤黝黑。
  此时他脸上泪水和泥,又惊又吓又悲又病,气色十分糟糕,他却趴在地上,朝尸体爬去。
  因害怕,他紧张地朝村外张望,眼底另有坚决之色。
  他需要药材,去给他爹治病。
  村里几经遭到收刮,粮食见底了,没几斤肉食,所剩草药仅能治个腰腿疼。
  他若不去偷药,他爹怕是挨不过今晚,在昏睡的妹妹,怕也会离他而去。
  郑立霖心底一横,去偷拿百褶袋。
  贡品之中一定有疗伤的药材、丹药,可以救他爹与妹妹的命。
  余光瞥见,魏长青差点把眼珠吓得飞出,“立霖快回来……”
  他们在犯愁处理尸体,郑立霖却去偷储物袋,这还了得,他们忙去阻止。
  郑立霖救父心切,哪管那么许多,爬起身子急冲几步,抓起百褶袋救往回逃。
  阻止来不及了,郑立霖等十几人闭上了眼睛,心中悲呼:“完了。”
  呼呼……
  午风阴冷地吹拂。
  “咕噜……”冷汗至脸庞流下,魏长青艰难地咽口唾沫。
  反抗只会死得更惨,他僵在原地动弹不了,另十几人,哆哆嗦嗦地站着。
  十息、二十息过去了,郑立霖已跑回了草房,仍是无事发生。
  魏长青睁大双眼,缓缓地回头,却见温千岚依然盘坐在村外,动也未动。
  “呼……”
  犹如经历了一场生死,一放松,魏长青等人全身脱力。
  平复了好一会儿,惊魂安定,他们的心思活络了。这么来看,此邪匪是压根不在乎百褶袋内的贡品财物,随手扔了是不要了,谁愿捡愿捡,并且,他们只要不触犯了邪匪的忌讳,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魏长青低声分析道:“他八成意识不清,只有一股执念,悄悄地,去把尸体埋干净……”
  鬼鬼祟祟地,十几人去处理尸体。
  草房内——
  “有救了,你爹有救了。”胡氏喜极而泣,心头宽慰难言,“乖孩子。”
  在到此之前,牛朱二人已去了三个村落,收了三批贡品。
  瀚鹰帮怎会收破烂货色,此些贡品,是瓜果新鲜,肉质丰美,粮食全是经过研磨的精粮,药材与珍药分类绑扎。且牛朱二人的百褶袋内,共有十余块元石,各类丹药十余瓶,顶得上他们几年的收成。
  有了此些,郑苏杭的外伤不是麻烦。
  不肯耽搁,她立马喂其服下丹药,又捣碎几味药材敷在伤口。
  摸了摸女娃的额头,胡氏心头揪起,“太烫了,不行……立霖,你照顾着爹和妹妹,娘去熬药。”
  女娃才四岁,惊吓过度,再遭阴寒侵入,病得十分严重。
  偏偏年幼体弱,承受不住丹药过烈的药力。
  需要将丹药融开稀释,再加入草药熬制一番,再给她服下
  正好可以多熬一些,村内每人服用一碗,祛祛风寒。
  不然,没等瀚鹰帮杀来,他们先病垮了。
  朝不保夕,豁出去了。
  草房有炉有煮锅,平日用来烧饭,现用来熬制药汤。
  见胡氏明目张胆地起火,一众人谨小慎微地围聚来。
  被温千岚盯着的这十日,他们哪敢生火,一口热饭没吃着,身有病患均很虚弱。
  咕噜咕噜……
  不大工夫,药汤沸腾了。
  胡氏懂得一些药理,往常谁病了,均是由她望病熬药。
  她原本只准备熬锅药汤,但一众人在眼巴巴地瞧着锅,她改了主意。
  或许明早便会死于非命,做个饱死鬼也才有力气报仇。
  她将精肉取出,切碎了来做一顿药膳。
  一顿寻常药膳而已,不应该触犯了邪匪的忌讳,她这么想。
  咕噜咕噜……
  大火熬炖后一起锅,混合着药香的肉香,浓郁四溢。
  香气诱人,胡氏、魏长青等人的肚子,随之咕噜噜乱叫,食欲大开口舌生津。
  为了紧出贡品,他们很久未有肉吃了,交贡剩下的肉食,要留给老小补身子。
  “大伙敞开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以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胡氏浅笑言道。
  没准是断头饭了,众人哪有客气,各盛了一大碗。
  半碗大块肉、半碗醇浓汤、三五药叶,托在手中,众人未等张口喝,先猛吞大口唾沫。
  有几人眼泪含在眼圈,悲从心生。
  铁马府未起战乱时,他们平民百姓的日子,倒也殷实富庶。
  如今颠沛流离,吃顿肉都是奢侈了,年节当晚,他们也没吃如此丰盛,“吃,做个饱死鬼!”
  香气飘走,钻入了温千岚的鼻孔。
  “嗯?”
  他睁开了鬼目,探着鼻子嗅了嗅,眉头皱起。
  从离开飘雪地到此时,他未吃一口饭食、一颗果子,全靠元石与丹药来维持消耗。
  长身站起,他走入村中。
  正心情大畅,气氛颇有火热的众人,激灵灵地打个寒颤,碗一歪洒了一身热汤。
  “毁了。”
  众人的心,如坠冰窖。
  几位胆小的人,连忙把碗扔掉,远远地躲开了。
  如魏长青等有修为之人,也是不敢放肆,赶紧将碗放下。
  等温千岚走近了,只剩胡氏一人,在面似死灰地端着一碗汤。
  此碗药汤,是她给女儿盛的,她敢肯放弃,紧紧地抓在手中。
  滚烫热汤洒在手上,她且仿若未觉。
  她站在锅旁,与温千岚只有一步相隔,近到她昂头可以见对方的脸庞。
  “笨手拙脚。”温千岚冷冷一句,拿起煮锅,将半锅肉与汤,全倒在了地上。
  哗……
  汁水迸溅,肉块乱滚。
  却无一人敢去出口不满,敢说一个不字,只会脑袋搬家。
  温千岚甩手打过,咔嘣一声,胡氏手中的药碗碎了,药汤洒尽。
  胡氏身子一抖,又是紧咬牙齿挺起下巴,她很惧怕,又是气恼。
  哪怕立即惨死,她也会不让对方肆意羞辱。
  温千岚压根不多理他,手指卷起劲风唰净煮锅,随后,从小千戒取出清水倒入。
  “嘿嘿……”他邪笑地搓搓手,眼中只剩下一口锅了。
  他是做得像模像样,取柴加火,取出大块烤肉,以手指气芒,将烤肉切成大小堪称完全一致的均匀薄片下锅。
  待锅中热水翻花,他又取出种种药材加入。
  瞧他认真娴熟的模样,一众人全被雷住了,退到一旁的胡氏微张嘴巴,瞧得愣模楞眼。
  这,此邪匪……
  在前半程,温千岚俨然一副厨艺精湛的样子。
  岂料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他取出一把参精金丹扔入了锅中。
  嗅着气味,他又取出其他兽粮倒入。
  随后,有成盘的鲜果,元气丹、小灵丹,甚至加入了几滴盘碧血。
  挺好的一锅汤,很快儿,成了一锅大杂烩。
  五颜六色的泡沫,从锅中翻出,盖上锅盖也是闷不住。
  胡氏等人躲去老远,他们怀疑,此邪匪要用锅炸死他们。
  温千岚不知再加些什么为好,他眉头一皱,将满锅的乱糟糟收入造化炉,炼制了稍许,再重新倒回锅中。
  咕噜噜……
  大火加以猛炖后,不知是什么的汤,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