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打人者跑掉了,某人有时需是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两人跑回了西风武院包揽的客栈,刚站住脚,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咯咯,真是好玩!”施玉容笑得前仰后合。
  温千岚打的一巴掌可是不轻,堪称是偷袭出手。
  虽说牙齿掉了,算不上伤势。
  以邵俊的修为与自愈本领,只要及时将牙齿塞回去,服下丹药辅助疗伤,牙齿会重新长坚固。
  甚至无需旧牙,新牙很快会长出,毕竟一转玄体,已非肉身凡胎。
  但,换谁当街挨了一巴掌,也足够恼火半年的了。
  何况在宁风城,邵俊是有头有脸的望族少爷,何曾受过此份窝囊气。
  施玉容又有担心,“千岚哥,他会不会带人来这啊?”
  “真是只兔子,小胆。”温千岚不去顾虑,反有些期待,“这是西风武院的地盘,不是他邵家的后花园,更不是谁可以横行霸道的地方,他敢来这闹事,我再打他一顿。放心,他不傻,不会来的。”
  西风武院隶属宁风武院,坐靠西风城,不是一府之地内的某个家族,可以挑衅的。
  倘若他俩当场被城防军拿住了,会有点麻烦,西风武院得去赎人。
  可二人跑了回来,城防军也轻易不敢来此拿人。
  如果是出了伤残与人命,事儿大了,城防军士可以先包围这里,再通禀,最后进行抓人。
  确实,没找到人,邵俊恼得眼珠子发蓝。
  可他又能怎样,只得记下这笔账,灰溜溜地回家了。
  而有晏阳白放出狠话在先,城内的各家客栈与酒楼,不愿或不敢做温千岚的生意,他自不会再去四下吃闭门羹。
  不过,食宿不是什么大问题。
  西风武院包场的三座客栈便有膳堂,他自掏腰包,请施玉容吃了顿大餐。
  住宿方面,同样好解决。
  三座客栈一百余个房间,怎么还不能多挤下几人。
  众弟子均有地玄一转的修为,稍得浅睡便可恢复休养,不会影响会武的状态。
  温千岚倒不麻烦旁人,未用施玉容或旁人为他腾出房间。
  入夜后,他跑到了客栈的房顶。
  今日是五月十四,圆月十分皎洁,月朗星稀。
  他枕着双手,支起右腿,躺靠着琉璃瓦。
  沐浴在月光下,他悠闲惬意地,双眼半睁半合,欣赏灯火通明浮华更甚的宁风城。
  微风轻拂,良辰美景,别有一番滋味。
  比之在房中安歇,要闲逸许多。
  星锁红粉城,夜风挽回歌,斜岚独枕月,唯钓世外说。
  “千岚哥,我来陪你饮酒。”未至二更,时辰尚早,施玉容笑嘻嘻地来到了房顶。
  二人取出小桌,摆上酒水与鲜果,居于高处品尝月色,对饮闲聊。
  一杯果酒下肚,施玉容俏皮地舔下粉舌,景致不同,酒水的问道也是变了。
  盯着温千岚瞧几眼,她不由问道:“千岚哥好忧郁,嗯,你是不是很孤独啊?”
  在清池岭十年孤苦无依,在武院年中岁尾独处,离院年许单行……往日见之放浪悠然,她不曾细想。
  今夜在楼顶饮酒,她又感对方郁郁寡欢。
  “忧郁、孤独?”温千岚挑起眉毛,顿来风范,“余为游侠,清风相伴玉露化酒,高处不胜寒,勿言孤独。”
  “呦呦,说你胖还喘上了。”施玉容皱鼻揶揄,“哪位游侠只饮果酒,果酒是小娘们喝的。哼,还游侠呢,用二狗子的妖瞳直往烟花楼瞧去,口水都流出来啦。”
  温千岚游侠风范僵滞,原形毕露,“你再乱说,岚爷放狗咬你。”
  “二狗子明察秋毫,才不会听你使唤呢。”哈士奇啥德行,施玉容相当了解,她眉眼挑衅。
  温千岚灌了杯酒,将守护兽放出了,“二狗子,她说你又傻又蠢又丑,咬她。”
  结果,哈士奇怕高,趴在房顶不敢动。有施玉容撑腰,它的狗胆又顿时大了,“呜呜……(大兄弟,你整天欺负本哈,欺负大玉兔,背着本哈偷偷喝酒,本哈和你拼了)”
  四条狗腿乱蹬,要把温千岚踹下去……
  夜深了,宁风城逐渐沉静。
  街路空荡无人,各门前的灯笼,洒出昏黄烛光摇曳。
  温千岚于楼顶斜躺浅睡,心有感应,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夜空中,微微水蓝裙袂飘扬,飘渺玄秘,似月仙临尘,一道曼妙身影徐徐落下。
  来人,正是洛云依。
  温千岚站起身,他面有意外,未防打扰客栈中的弟子歇息,他压低了声音:“大妹子,好久不见。”
  时隔半年,洛云依无甚变化。
  她仍是长裙素雅,眉眼水墨灵韵,净霞纯透仙意天成。
  无纤毫奢华,又内蕴尊贵不容亵渎,净莲郡主当是如此。
  仅是与往日相比,她多出丝丝怡人清香,似莲幽幽。
  洛云依未刻意放低声音,正常开言,声响又不扩散,仅能在几尺范围内听到。
  她神情清素,淡声道:“小贼,本宫不是来看望你,你少臭美。”
  此话说得有欲盖弥彰之嫌,在恶奴谷时,她说后会无期,现主动找来,似乎说不通。
  来之前,她纠结好一番。
  不来吧,她总感觉少些什么,来吧,总得有个理由。
  温千岚无辜地耸耸肩,试探问道:“你来这,是查看我是否有化邪的迹象?”
  “你说对了。”洛云依清冷答道。
  她隐有紧促的心头放松了些许,小贼挺识趣,自己把理由说出来了,省得由她说显得牵强。
  对方乘夜来此,温千岚心中有紧张和惊喜,但被像贼似地盯着,他也不好热情。
  他脸皮虽厚,倒也不愿热脸去贴冷屁股。
  “放心吧大妹子,岚爷挨顿雷劈,它发生改变,比以往容易控制。”他随口说道。
  天雷洗礼,使他的兽兵灵融洽了,其中的改变主在仇风。
  仇风本是血风,血色时隐时现,难以妥善掌握,天赋为仇。
  后受天雷涤荡,而今,仇风已至正三品。
  天赋仇,变为了天赋仇血,更受控制,他可以自主开启,不易失控再现皮肤龟裂与意识迷失。
  天赋得以臻善,使仇风在不开启仇血的情况下,只是寒意风灵,与龙斩不相互克制。
  仇风的第二天赋——千邪,若不与仇血叠加施展,没有邪恶可言,称为千影更合适。
  所以,仇风或说凶神之仇固然本性依旧,却更受温千岚的驾驭掌控。
  且龙斩也进阶为了正三品,第二个天赋——龙骨,正为抗衡仇血。
  只是三系纵然融洽了,龙斩的天赋,依旧不能与仇风的天赋叠加施展,除非再来一次彻底发作再加三系爆发。
  至于守护兽哈士奇,现正憋第二个天赋。
  这对温千岚来说,不算难事,定然会成,早些晚些罢了。
  他想了想后,问道:“大妹子,你找我似乎还有别的事?”
  “对,与魔煞有关……”近半年,洛云依在周临几府奔波,虽没再遇到魔煞,却在铁马府发觉了些不寻常。
  奈何她不宜介入铁马府的内乱,追查受阻,没有获得更多的线索。
  料想到温千岚会到此出师,她有意在宁风武院等候,以稍加商量魔煞之事。
  温千岚的脸色沉下,“你是怀疑,铁马府内乱另有隐情?”
  “尚无可用线索,所以本宫希望你早些回去。”洛云依的声音略含沉重。
  “我不会留在宁风府,出师之后,我便会回去,十日半月吧。”温千岚点点头,目光闪烁。
  他本铁马府人士,父母因战争而殒命,且或有亲戚尚在人世。
  十数年以来,他始终以重返铁马府为目标。
  如今学有所成,他不会在宁风府谋个一官半职、娶妻生子,来图安乐。
  待结束了武院的修行,他将回铁马府入世修行,此计划早已定下。
  转而,温千岚神情恢复如常,笑意莫名地说道:“大妹子可曾听闻了,有关你我的流言蜚语?”
  “没有,说的是何事?”洛云依没有听闻传言,她不禁好奇,略作偏首斜眼看人。
  笑意藏起,温千岚正儿八经地信口胡编:“传言说,你我是天造地设的郎才女貌。”
  “胡说!”洛云依羞涩中带着激动,声音都是拔高了几调。
  她面颊微红,目光隐有慌乱。
  接着意识到不妥,她深吸口气恢复平静,“哼,闲得没事乱说,真有闲工夫。”
  又发觉说得不够狠,她赶忙追加几句,“小贼,你别有痴心妄想,嗯……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嗯,一个在楼顶四脚朝天睡觉的癞蛤蟆,还带只傻狗,一无赖一傻狗!”
  说完,她气哼转身,乘风飞走了。
  温千岚被骂懵了,这小娘们翻脸怎比翻书还快。
  张嘴骂人癞蛤蟆,有这么英俊潇洒的癞蛤蟆吗,你抓来一只让我瞧瞧,真是。
  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还好,岚爷视女色为红粉骷髅。
  “谁娶了这个婆娘,日子不会好过,骂人都不会,还挺厉害。”嘀咕着,温千岚倒下接着睡,“有会翘二郎腿的癞蛤蟆吗,跟二狗子一样傻,没得救了。”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清晨。
  府都出师,今日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