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炮的冲击杀伤,在天空炸开,化作亮金光团以宣泄威力。
  其所碾出的气浪,荡遍方华镇的上空。
  隆隆……
  声响轰鸣,似耳畔闷雷。
  弩炮此击,没有直接轰中二人。
  温千岚以神见为先知,此记弩炮杀伤,来得不算突兀,他本能地进行闪避。
  但,此击轰中了项宗的守护兵猎饬勾枪。
  高远图为狠辣果断之人,这是为他能够担任方华镇都尉的主要原因。
  在战争期间,戴宣同等大首领,怎么安排无能之辈,来驻守镇地,那等同于自断手足。
  千邪之影障目,他也辨别不出温千岚的位置。
  他乱放弩炮的话,仍难伤及对方,无用之举。
  那该如何是好?
  倘若不打中点什么,此记弩炮的威力会奔出十余里,最终消散在高空。
  高远图未刻意将项宗当引子,却有此类想法,导致击中了其守护兵。
  猎饬勾枪当场破散,三转九阶大武师的攻击不容小觑,光束之力因被阻拦,在二人之间炸裂了。
  守护兵被打散,项宗已受创伤。再受此炸裂威力的推碾,任凭他修为高,且身着三品的铠甲银盔,仍直接丢了大半条命。三品的盔甲都是开裂了,他摔在地上口吐血沫,奄奄一息。
  而温千岚避开了光束的冲击,却遭受炸裂威力的轰撞。
  神见玄奇,光束炸裂不是变故,他预知到此份危险本能地远离。
  不过,该天赋非万能。
  可以提前发觉,不代表都能躲得过。
  没有可以去躲的地方,他哪能躲得掉,需要竭力地远离。
  且他还抱着造化炉,电光石火间,温千岚哪里来得及衡量思考。
  他撤去天赋千邪,动用天赋龙骨,蜷缩身躯将造化炉紧护在怀中。
  旋即,他被轰击得抛飞。
  护镇弩炮的威力,能将三转九阶的大武师轰碎,若被直接轰中,四转三四阶的武将也要重伤。
  温千岚可以头颅,硬接二转九阶纪海的棍砸,却是扛不住此杀伤。
  肩胛处的毛羽最先破散了,背脊肋骨咯兹作响,脏腑遭受压迫,血水从口中挤出。
  蓬。
  他摔在地上,将地面砸得崩裂。
  “中了!”高远图大喜过望。
  打下此等难缠强敌,他深感自豪,“方华镇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哼,哪怕你是四转武将,也得先脱层皮再说。”他豪气心生,颇有天下之大,尽在掌握之态势。
  城墙上的武师军士,瞧得咋舌。
  都尉的手段真不是盖的,他们还以为会让‘汪俊’给逃了呢。
  代价有些大,督使与镇主死了便死了,战争怎会不死人,主要是先锋项宗生死不明。
  好歹是将‘汪俊’打下了,也算是惨胜吧。
  高远图动用了弩炮以来击杀温千岚,不是因为纪长兵之死,镇主死了且无所谓,何况是镇主之子。
  此点小事,岂配动用护镇重器,小题大做。
  他是另有考虑,两军交战以来,宁风府虽未介入战争,却暗中给予了铁马府军粮财的支援。
  聚平军杀了来自宁风府的三品武者,此为报复。
  且,这或许会挑起宁风府加入战争,从而扩大战火。
  看似多了敌人,会对聚平军非常不利,又不尽然,宁风府是另有敌人的……
  假如战火未因此加剧,那也没什么。
  宁风府的武者自恃守护为三品,狂妄傲慢,敢来此耀武扬威,同是该死。
  “去,看他死了没,先废了再绑了!”高远图挥手下令,他不会大意犯错,通过瞭望镜,找出了温千岚摔落的大概位置后,驾控护镇弩炮再次指去。能抓活口最好,死的他也不在乎。
  温千岚自然不会死,四阶弩炮直接打中他,仍不足夺他性命。
  嘣咔。
  口齿带血,他挣破塌陷的路面,爬起身来。
  哪管得了什么伤势,他急忙查看造化炉内的六人。
  “还好……”他长吁口气。
  炉内六人多少受到了震荡,伤疤因挤压而开裂,好在无性命之危。
  那么,得继续去逃。
  他的伤势略重,脏腑有些破裂。
  为了尽量减少造化炉的震荡,他都不敢调整身形来消减承受的轰击,唯有硬抗。
  伤无大碍,仇血在身,未击垮他的伤,不是伤。
  暗血战袍变化为斗篷,遮盖头颅面容与气息,他开启了天赋仇血。
  黑发染为血发,眉心竖眼的瞳仁纹路,亦变为血色。
  呼……
  他再次拔空冲天。
  温千岚再次现身,高图等人不由大惊失色,竟还能逃?
  咻咻咻。
  轰隆。
  弩炮释放的杀伤,再度泛滥。
  但温千岚不比方才弱小,反而是更快更灵敏。
  现没有大武师纠缠他,弩炮打不中他,又如何能拦得住他。
  其嗓音透着邪气,声响诡异地传开,“你等小心了,我随时会来取你等的人头。”
  于乱迸的杀伤之间穿行,他扶摇升空。
  待距离一远,弩炮的准头更没得保证,奈何不了他。
  升至两千余丈高空,他进入了云海。
  撤去天赋,吞下瓶小灵丹,他借风凝聚飘长羽翼,于云海翱翔。
  他避开城池,直奔宁风府飞去。
  追击无用,高远图更不能扔下方华镇不守,去追杀敌人。
  他追上了也难战胜,唯有恨恼地任其逃离……
  ……
  时间流淌,月余之后。
  府都宁风城,一座普通的宅院内,温千岚正躺在院中的竹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悠闲得很。
  此宅院,不足十丈长宽,除了正房厢房,便只剩不宽敞的小院。
  在宁风城,这等住处属于最普通的平民居所。
  包括平整院落,翻新房屋,各类器具装饰的置办,总共用了不到三百块元石。
  此座宅院,是温千岚为其姨母一家置办的住宅。
  他本想置个大宅,有前庭后院亭榭楼阁的,再找些仆人侍卫,让姨母过点舒坦的好日子。
  其姨母汪氏不同意,温千岚目前钱财富裕,可也不能任意挥霍,谁知哪日有急用?他不会在此常住,好男儿志在四方,日后他成亲,尚不知会在哪府哪城落脚,不急置办府宅。
  而府都的小宅再怎简陋,总比方华镇的房屋宽敞奢华得多。
  温千岚没去强求,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他身份特殊,将来要做的事不会寻常。
  那么,他尚有亲眷的消息,切勿声张为好,对他与其姨母一家,均无好处。
  某人和他有仇,报复不了他,可能会找他亲眷泄恨,或是胁迫于他。
  顾及此点,他都想去别城或外府落脚,雪藏亲人。
  但人生地不熟的,他又不能总在家,若遇了事儿,都找不到人帮忙。
  罗宁的修炼,也会是个问题。
  再三斟酌,他选在了宁风城。首先,他在此城是些有份量的。施玉容正在宁风武院,院主庞印也明白他非常人,有这层关系,遇事了亮出他的名字会管用。另外,宁风城为一府之都,相对安宁,战火很难烧到这里。
  至于买小宅院,同是应该。
  财不露白,其姨母一家现全无修为,弱小不堪。
  拥有财富,而没有相应的武力,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是以,藏拙为妙。
  住得舒适,吃好喝好,有财偷着乐,同样快哉。
  这么的,他只置了间小院,更未向外声张他寻到了亲人。
  而万丰一家三口,常年对其姨母多有帮持,他怎会撒手不管。
  他出资为其置办了宅院,离此不远,又留了些财物。
  “小千,吃午饭啦。”汪氏的声音传来。
  有美餐何来不吃的道理,温千岚伸个懒腰,慢腾腾地来到餐堂。
  时隔月余,汪氏的变化巨大。
  干枯的头发已是黑亮,皱纹平复肤色康健,少说是年轻了十岁,似不足三十。
  其模样本是温婉,现为一位端庄美貌妇人。
  再勤加滋养调理,其皮肤还会白皙温润,气质会再变样。
  此副容貌,才与温千岚的记忆相符,“姨母,您真好看。”
  “贫嘴。”端上碗筷的汪氏,笑嗔一句,转而又唠叨:“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不知道找个媳妇传宗接代,姨母看玉容姑娘便十分不错,模样俏丽乖巧本份知书达礼……”
  温千岚无奈,至打十日前他领施玉容来认人后,现这已是第五遍了催他抓紧成亲生娃。
  “我去喊姨父来吃午饭。”他连忙跑开。
  其姨父罗玮,同是变化不小,背直了强壮些许,恢复了壮年男子应有的样子,不再像个小老头。
  只是在战火压榨中过了十几年,突然日子安好,他无所适从,坐立不安地闲不住。
  昨日,他刚用木锤将院中的每条石板缝隙找平整,今日,又在收拾房中的地板。
  温千岚对此有叹气,他记得罗玮原是在学堂交字的先生,颇有儒雅之气。
  听见动静,罗玮从床下探出头来,疑惑道:“小千,近几日怎没见你修炼?你资质惊人,务必要勤勉有加,以后成就大器。家里的杂事,你不要跟着费心,修炼才是你的主业。”
  未见其正儿八经地沉心修炼,他跟着着急。
  “嗯,知道了。”温千岚又是无奈。
  近些日放松懒散,他除了吃了睡,便是领罗宁闲逛,的确偷懒了。
  “表哥表哥!”罗宁风风火火地跑来,她指着尾随走进的哈士奇,惊奇道:“二狗子……它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