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是深秋,粮食已收割完毕,存入储物袋留用。
  战事常起,各城各地皆不安稳,大片的田地无人种植,荒废多年。
  种有庄稼的田地,又常被破坏,何来丰收。
  五谷杂粮,珍米稻草,全为紧俏之物。
  前些日,铁马府内两军之间,全面发起夺粮之战。
  除了正常的粮食,各类药圃、元石矿等等,均被囊括在内。
  握有粮草资源,便是握有兵力,民以食为天,武者同样不例外。
  普通的五谷,为平民食用。
  像在方华镇,粮食由镇主把管适量发放。众平民通过锻造、打磨箭矢,缝补甲胄,保养品阶兵器,种田,打理药圃等等劳作,来换取粮食。这样,士兵便可将时间,用于护镇把守、开矿冶炼培育珍药,操练阵形、巡逻作战等等。
  珍米稻草,为入品的米粮。
  它相当于七品珍药,无药效,对土地要求不算苛刻,可以大片种植。
  珍米稻草,是给士兵食用,以及制作喂养妖灵的兽粮。
  能够参战的士兵,最低要有三重九阶的修为。体魄强悍一举一动的消耗也大,吃得也多,寻常五谷杂粮与肉食,满足不了体力的需求。供养欠缺,身躯亏虚,会让修为与力量退步。他们又是不能长时间辟谷,以丹药或元石当作食物,又是太浪费了,千位将士每日至少要耗掉千块元石。
  战争期间资源紧缺,扛不住如此消耗。
  丹药元石,要用于交战之时,以来快速恢复体力。
  在休整练兵时,士兵的餐食为珍米与肉菜。
  一碗珍米相当于二三十斤肉,地玄一转的武者,一日一餐三五碗饭。
  以珍米养兵,大大地降低了开销,元石丹药用作军饷。
  粮草是非常重要的军需,此场夺粮之战进行得激烈,是每年必起的战役。
  当然,战争不分季节,随时会打起,两军不会放松警惕。
  午夜,阴云遮月秋风萧瑟。
  呼……
  一道黑影飘忽,至百丈空中潜入了营地。
  温千岚十分谨慎,他知晓许多关于战争的情况,清楚有瞭望阵这种阵法存在。
  好在阵法非是万能,瞭望阵的具体观察,要靠武者的眼力去识别。
  今夜月色不佳,他的暗血战袍又有隐匿之能,想识破他的潜入,得靠运气。
  他运起妖瞳,搜寻下方的营帐。
  方华镇的驻军,总数约千余人,驻扎在城东。
  因城东建有药圃,且依凭地势易守难攻,会有效地缓冲弩炮的杀伤。
  人数少,营地也没多大,约百数个军帐呈某种阵势分布。
  武者作为军士的征战,各个方面离不开阵法、阵形、阵势。
  单说此阵势,借助周临的地势与地气来拱卫营地。
  着眼看去,营地好似在散发着热浪,热浪如结界将营地笼罩,起到防御与迷惑之用。
  假如温千岚飞入两千丈高空,扔出块十万斤的重石,石头不会像天外陨石似地砸入营地。受地势的妨碍,石头下坠不会过快,且会偏离出营地的范围。就算是用弩炮轰击,杀伤的威力也要受阵势的削减。
  所谓阵势,是巧借天地之力。
  或相当于营地成为地玄四转势意的武将,在散发气势。
  这导致了,军营不易偷袭。
  偏偏,温千岚正是来偷袭的,他前来杀高远图。
  他视聚平军为仇敌,搅入战争是他如今唯一的念想,其他的什么娶妻生子、安居乐业、游历闯荡,全抛到了脑后。若不报复,他茶饭不思。报复此场战乱,可以说是年少的他,能穿越千里荒原、在清池岭生存十年的动力。
  杀回铁马府,是他的执念。
  基础修炼烂得一塌糊涂,他仍不肯放弃觉醒,正是此念想在支撑他。
  不搅得聚平军鸡飞狗跳,不弄死戴宣同,他死不瞑目。
  若不是戴宣同挑起战争,父母会离他而去?
  凶神之仇,血海深仇,仇血在身,他岂能不偏执?
  奈何,戴宣同是四转九阶巅峰武将,目前的他非是敌手。
  敌军遍地,温千岚一时不知杀谁为好,他欲大杀特杀,又深知不可滥杀。而他挨了高远图的一记弩炮,险些危及其姨母三人的性命,聚平军之仇再加此份私仇,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他不去调查对方是怎样的为人,只有一个字,杀!
  “那个军帐把守森严,住在里面的定是大官。”温千岚分辨着,移动位置降低身形。
  营地的阵势具备迷惑之能,晦暗浓重,稀薄光线折射景象扭曲,如看浑水中的游鱼,他却有妖瞳相助。
  哈士奇经历过天雷洗礼,进阶为正三品,妖瞳随之得以提升,具备些识破虚妄的本领。
  此阵势非幻阵,迷惑不了他。
  温千岚盯上了营地之中,士兵把守最严密的一处军帐。
  待接近之后,他不做迟疑,转为兵系状态,身如悬崖冰锥,竖直坠落。
  锵……
  身形与热浪般的营地势气,剧烈摩擦。
  躯体似比从悬崖坠入深潭,水流湍急泛白,坠落的势头锐减。
  “龙斩武装!”他心头暗喝,武袍与身躯泛起了金铁质感。
  锵。
  天蓝惊芒,垂入军帐。
  聚出龙斩在手,戟身天蓝火焰升腾,温千岚挥戟横扫。
  轰。
  偌大的军帐,在天蓝锋芒的扫荡之下,炸裂为了碎布木屑。
  然而,帐内空无一人,高远图并不在。
  与此同时,周临十个营帐内分别冲出一位将士。
  该十人身着银色铠甲,修为三转四阶七阶不等,守护兽兵灵为正四、亚三不等。
  借由地势,他们排布阵形,手臂粗的橙色雷电在十人间交织,将温千岚围在了中间。
  方华镇东墙上,军士在集结,各弩炮纷纷指来。
  “果然如此。”身罩墨色斗篷的温千岚,他不觉意外。
  他收敛着气息,目光凛然地,环视包围他的十位将士。
  噼啪。
  雷电交织,奔腾不休。
  电光闪烁下,十位将士银甲熠熠,他们快速移动着调整阵形。
  有的漂在空中,有的站于地面,橙色刺目的雷电连接着十人,交汇成了天罗地网。
  他们排布的阵形,是温千岚在恶奴谷见识过一次的《十甲雷索阵》。
  不同于恶奴谷匪盗的散兵游勇、各揣心思,他们的修为固然相对低了些,但经历过诸多演练,相互信任,他们对阵形的掌握与运用,更为娴熟精通,阵形带来的助益更大,这正是兵与匪的差距。
  金光闪来,正是都尉高远图到了。
  “来了个无脑莽夫。”灿金铠甲威武,高远图不紧不慢地走入阵形。
  噼啪。
  条条雷索迸出电弧,蔓延在他的身上,他就此汇入阵形。
  此些将士所着的银甲金甲,均为三品,质地略有差距,而铠甲在炼制时,便考虑了相互结阵。
  铠甲也让《十甲雷索阵》的施展,愈加强力流畅。
  高远图顿下脚步,懒散的面容浮现些许惊疑,“你是汪俊?”
  尽管温千岚身着斗篷,遮掩了相貌,身形也不清楚,但高远图对其印象深刻。
  他眼力毒辣,从身形比例与举止,将其辨认出。
  既然被识破了,温千岚不再遮遮掩掩,斗篷变换,似铠似袍着在身上。
  其实,他更愿顶着本名温千岚,去杀聚平军,那会更觉解恨。
  取出银光开元戟斜持在手中,他冷笑道:“老废物,我说过随时来杀你,现是秋后收账。”
  “呵呵……”雷弧于铠甲闪耀,高远图也笑了,“无知者无畏,本都尉方才还在好奇,是哪个莽夫敢来行刺中军帐,原来是你啊。正愁找你呢,你自个送上门,修为暴涨了?”
  上次一战,可谓是方华镇败了。
  镇内半条街毁了,纪海等人身死,项宗重伤目前仍在金门城养伤。
  金门城统领得知此事大怒,派人带着画像,去周临各府巡查。
  跨府查人,又无各势力协调,存在很多限制。
  温千岚在宁风府,又不是人人都见过,时至今日,聚平军尚未查出什么。
  而夺粮之战尚未完全平息,两军警惕非常高,并且为掩人耳目,高远图的寝帐在旁处,与其他营帐无异,无士兵把守。温千岚袭击的军帐只是个幌子,是为偷袭者备下的陷阱,有十位大武师夜不卸甲地盯守。
  十位大武师结《十甲雷索阵》,四转四阶以下的武将落入其中,多是逃脱不了。
  对方得意,温千岚亦无担忧之色。
  他非莽撞之辈,善谋定后动,怎么不知营地内或有埋伏。
  他敢杀进来,就有自信杀出去。
  此行他来行刺,是指杀了人后再走。
  二转一阶时,两驾连环弩炮加上护镇弩炮,尚未留下他。他现是二转三阶,十甲雷索阵同样不行。
  温千岚纳了闷了,对方哪来的信心十足、气定神闲,难道认为他只有逃的本事?
  他冷笑讽刺,挑衅道:“老废物,要不咱俩单挑,看我不打得你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低劣的激将,你先破了阵,再放厥词。”高远图不屑地嗤笑。
  步态从容地走出了阵形,他背对着温千岚,随意地挥手下令:“不留活口,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