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岚与洛云依,此行只为了投放物资。
二人商定好汇合路线之后,各带粮食与棉衣等,驰空而去。
呼呼……
时下正值严冬,江北一带风雪常在。
从空中着眼看去,映着阳光,大地白茫茫的刺目。
一撮撮、一块块的难民村寨,散乱分布着。
冬日寒冷,江水冰凉,数百万难民求生艰难。
除了有些修为身强体壮的武者,可以去狩猎野物,入江捕鱼之外,普通人只能拥挤在草棚陋室内,抵御风寒的侵入。无棉被棉衣,他们仅能硬撑着,柴木稀缺,要紧着使用,不可肆意用来取暖。
并非他们懒惰,不肯劳作,是在此凛冬的江岸,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外出捡柴,路途过远,普通人若穿得不够厚实,会冻死在半路。
战争进行了这么久,每年的冬日,是最难熬的。
开春会好些,至少暖和了。让他们犯愁的是,吃光了过冬的粮食,又不知该如何糊口了。
冬春交替,病疾常发,又无药医治。
开垦种田,又缺少太多的农具。
这样年复一年,战争不休,永无宁日。
呼……
一道白袍鬼面的身影,从村寨的上空掠过。
他似飞鸟下蛋般,投下一个个大小袋子与包裹,砸得地面蓬蓬作响,积雪飞扬。
“无派义士赈灾,各类物资妥善分发,私吞多占者、哄抢者定斩不饶。”清朗的声音响彻,人影已是远去。
此人,正是温千岚。
上次从东向西地发粮,五千万斤粮食不够用,江北只发了半岸。
他此次从西至东地投放物资,先照顾另半岸人。
投放物资救济难民,开声讲明与勒令,他也是出于无奈。
他与洛云依,忙里忙外地赔钱费时费力,去盗窃抢夺,不远数千里去外府采买,又沿着北岸飞行发放。他俩不指望得到谁的感恩戴德,仅做自身认为对的事儿。但若不讲明的话,不明缘由的众民,会以为是聚平军在赈灾。
他俩不仅没落好,反会助涨了聚平军的声势。
另外,难民数百万,不会全是良善之辈。
林子大什么鸟都有,难民之中,不乏贪得无厌恃强凌弱的宵小。
若不加以狠辣勒令,或会发生哄抢出现伤残,便宜了歹人,他俩真是好心做了坏事,不如不做。
只因他为了尽快投放物资,才没亲自进行发放。
此般考虑,绝非危言耸听。
见到一个个包裹院中,寨子内的数百人,纷纷从棚屋中冲出。
他们跟要杀人似地,就近地扑向包裹。
“我的,滚!”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抬脚踹翻另一人,抓住包裹便要抗走。
结果包裹太重,他面红耳赤累出了屁,也没搬动。
看见棉衣,他抓住几件便往外扯拽,也没扯出来。
蓬。
“滚一边去!”紧随而上的男子,又将他踹翻。
接着,几十人扑来,抓着棉衣粮袋,向外撕扯。
撕拉、撕拉。
几件棉衣被扯碎了,粮袋破了,谷米哗哗地洒在积雪灰土上。
投放的物资,看着不是非常多,谁都害怕自己没有或是分少了。
这全是救命与活命的东西,他们怎会不抢。
幸亏包裹以麻绳捆得结实,若包裹散了,众人怕是会因争抢而打起。
“住手!”两位一转的武者赶来,开声暴喝:“私吞多占者、哄抢者,定斩不饶!”
二人的到来与叱喝,让众人停下手。
他们不敢再抢,紧抓着手中之物不放。
每个难民村寨能够维持不倒,要仰仗着各位武者的管束与帮持。
否则,会有不少人活不到今日,不是饿死冻死,就是被人杀了。
此二人在寨中威望很高,他俩听见了温千岚的话,哪能不遵从行事,他俩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私吞。
“放开,后退!”喝退众人,多位武者将各个包裹集中在了一起,以作清点。
割断麻绳,包裹散了开来。
哗……
众人再起躁乱,蠢蠢欲动。
便是两位地玄一转的武者,都不由得吞下口水。
每个包裹的物资相差不多,为数袋谷粮与干菜,成捆的棉衣与棉被,贴有标签的药罐。个别的包裹中尚有厨具、农具成套的渔具。物品看着不多,但包裹足有四十个,散开后,快将村寨的院子铺满了。
“棉衣,有棉衣了!”有位干瘦的男子,不管不顾地扯件棉衣裹在身上。
另有一人却是扑在了粮食堆上,“这么多粮食,还有菜,今年冬天有救了!”
他们冬储的粮食很少,连稀粥也不管饱。
众人群情激动,有人率先动手抢了,场面便是不受控制。
还好,多位武者喝斥制止,众人没敢多抢,只拿一份,好歹没打起来。
有几人更是呼天抢地地跪向江北四城,悲声高呼道:“谢天谢地,聚平军终于开恩了。”
“谢聚平军放粮赈灾,小人铭记!”又有数人,朝江北四城连连磕头。
他们以为,是聚平军投放物资,救济难民。
以往有过类似的传闻,只是他们从未遇到过。
蓬蓬蓬。
却不料,他们刚喊了几句,便被十几人踹得趴下,脸皮扑在积雪上。
动脚的,正有位一转武者,“瞎眼的东西,你没听到是无派义士吗,哪有聚平军半个字!”
十余人异常恼火,义愤填膺又踹数脚,“你脑子装的是粪?蠢货!”
呼……
温千岚未去刻意留意此寨的状况,飞驰赶往下一处。
他不是难民的佣人,他做到了此个份上,倘若难民分发不好物资,那他也没招了。
洛云依同样未耽搁,她乔装打扮戴着黑色面纱,紧身的裳裙,托衬她倍有英姿之气。
发现难民的村寨后,她俯身冲下。
如蜻蜓点水清风拂湖,至村寨上飞过时,她投下一个个的包裹。
清凉的声音随之传开:“无派义士赈灾,各类物资妥善分发,私吞多占者、哄抢者,定斩不饶。”
呼……
不多看多停留,她闪身飞离,再入高空。
温千岚与洛云依,修为不低实力强大,投放物资甚是快速。
此处村寨的灾民刚开始分发粮食等,那处村寨的物资已然落地。
哗哗……
二人所过,将各村寨扰得沸腾。
沸腾声连成片,比之涌荡的浑兴江,更为喧嚣。
此次投放的物资,不仅有粮食干菜,更有棉衣。严冬太冷了,实在难熬,有了棉衣棉被,即便吃不饱肚子,也会好过许多。药物冲水服用,能够缓解与调理多年积压的顽疾。
而有了趁手的器具,即便不是很多,却仍是大大方便了明年开春的撒网捕鱼,开地种田。
在此饥寒交迫的关头,救济的物资从天而降,他们怎能不惊喜。
棉衣粮食到手了,他们兴奋难平。
不知受人恩惠,他们不由纷纷猜测究竟是谁心怀众生、大义散财。
武者赶路快,特意赶往别的村寨查看与打听。
各个村寨都一样,均不知是谁,堪是一无所知。
有的人看到是位面戴黑纱的女子,声音清凉如泉水,有的人见到的男子,戴着鬼怪面具。
二人飞行的速度过快,他们看不清更多的细节。
结合众人的见闻,得出的结论是,对方二人,应该是一对大武师乃至武将夫妇。
此对夫妇不愿表明身份,才戴着面纱与面具,来救济他们。
不知哪个村寨,先传出了对二人的称呼,一是仙容娘子,一是鬼面邪君。
而物资的投放,不可能十分平均,有的村寨棉衣多了,有的村寨农具少了。
随着各村寨之间交换物件,此两个名号,在北岸一发不收拾地传开。
呼……
温千岚与洛云依,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本领非凡,他俩不觉疲累,发下物资,他俩也跟着喜悦。
粮食等比较占地方,洛云依的储物袋相对较小,每次装不了太多。
她需要不时地与温千岚汇合,以取拿物资。
二人相视一笑后又分开,那情那景,不禁给人郎情妾意之感。
日升日落,近五万块元石的物资,全部投放完毕,丁点不剩。
他俩汇合后,于夜色间,在江边歇息闲聊。
哗哗……
江水奔腾,不停不休。
“几百万人,真是个无底洞啊。”内观空荡荡的小千戒,温千岚的笑意有份无奈。
两次放粮,北岸的难民大概全接济到了。
会有些难民因所在的位置较偏僻,或人数较少,被他俩遗漏了,也是没有办法。
再多的难民,会在浑兴江南岸,各城地内或各府交界处,他俩力有不逮。
而两人此次投放的物资,说多很多,可以堆成山。
物资说少又很少,只能帮着难民熬过寒冬,之后又会难觅生计。
毕竟浑兴江两岸并不富饶,供养不了那么多人。
温千岚挠着眉毛,语气忿忿:“我纳了闷了,聚平军的首领到底长没长脑子?一个都尉,三转九阶的大武师,储物袋内轻轻松松有一两万元石的财物,怎么来的?倘若每年,聚平军向北岸投入十万元石的救济,那些人怎会吃不上饭!”
洛云依正欣赏汹涌的江水,她闻言沉默稍许,继漫不经心地说道:“小贼,有位武将在追杀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