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其他人,星空翼在背,温千岚自顾自地驰行。
  他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以及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故此,他自认尤为的清醒与理智。
  待远离了聚集地,他盯上了一群虫子。
  “雪蛛,两千余只,一只以上银瞳雪蛛。”近十里之远,风雪相隔,温千岚已有所分辨。
  与寒勾等人结伴四年,他学会了不少在雪蛛星上生存的本事。
  在他独行时,正有用途之地。
  如今,温千岚是天玄二炼的修为,且状态异常,他的感知是前所未有敏锐。
  无甚迟疑,指尖亮起灰白光芒,他以手指为笔,凌空书写符文。
  嗤。
  手指点下,符文打入地表冰雪。
  他不停,边走边写。
  在数里范围内,写下近百道符文后,他才绕到了另一侧。
  “炸。”
  口中轻吐字,温千岚握合拳头。
  只听对面远处,传来了轰隆的嗡响,期间混淆着嗡嗡吱吱虫叫般的杂音。
  惊扰虫子,是件颇为危险的事儿,声音小了不管用,声音过大了,会惊动四面八方的虫子,届时一片混乱,只有赶快逃命。把声音与震动,尽量约束向一个方向,才能恰当地惊扰。再设点埋伏,事半功倍。
  此一点,温千岚做地不错。
  嗡嗡……
  藏身在冰雪中的虫群,登时被惊动了,豁起骚乱。
  声响震动杂叫声的来源明确,蜘蛛群没有犹豫,立即开赴。
  轰隆。
  雪蛛巨大,两千余只一动,当如雪浪冰石滚动。
  会飞的张开薄翼,不会飞的乱腿疾奔,铺天盖地的。
  众雪蛛强弱有别,当稍弱些的落后,温千岚开始了尾随袭杀。
  他是灰发灰瞳,武袍冰雪色,手持冰晶锋锐的开威戟,在风雪间,他如同鬼魅闪动。
  唰。
  身形模糊于狂乱的寒风中,在真切时,他位于一只雪蛛的上方。
  其之双目,瞳仁为灰,清澈而平静,无情感之色,亦无杀意。
  像是割草,他挥戟劈杀。
  锵。
  雪蛛的小脑袋连大半个身躯,一举被戟刃劈开,当场毙命。
  其实,头颅是雪蛛的要害,斩破其头颅即可,没必要多余地劈开虫身。
  此只雪蛛被劈杀,惊动了附近的另一只雪蛛。
  “闭嘴。”收起虫尸,在另一只雪蛛嘶叫示警之前,温千岚甩手掷出残古剑。
  锵砰。
  剑如冰雷之蛇,射爆了雪蛛的小脑袋。
  收起虫尸,温千岚目色漠然,迅疾再杀……
  在不远处,藏匿身形的风丽等人,正在偷偷观望。
  风人形态,风丽的模样不真切,身姿与面容若有若无,其声音则在透着担忧,“温千岚知道用计惊扰虫群,他的心智,尚属正常。”如果对方提着战戟,找上虫群直接开杀,那她唯有设法将其制伏并冰封,“但他的出招很不理智,不需全力劈砍,他却用上十二分力,损伤自身又加快力竭。”
  “疯子……”金罡只想说此句话。
  修为与实力均被超越,对方又是进入无极状态,金罡深受震动。
  他暗暗有些相信了,对方可以离开雪蛛星,回到人族的族地。
  “半疯啊他。”冰人寒勾立在冰雪间,踪迹丁点不起眼,旁人从他身边,也不见得会发现他。寒勾的神情,同样挂有担忧,结伴四年一同猎取资源,因此结下的信任与交情,是很真诚的,“杀敌先伤己,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废了?”
  无极状态的可怕之处,是冷漠无情,甚至六亲不认。
  另一个可怕与麻烦之处,是放纵自身的力量。
  拿着刀的少年人,与拿着刀的成年人,哪个更为危险?
  答案是心智不成熟的少年人,因他不知道分寸轻重。
  同样,幼体的毒蛇,会比成年的毒蛇更为危险。因在捕食猎物时,幼体毒蛇不会控制毒液的剂量,会把毒囊中的毒液,全注射给猎物,实际上,只需一滴毒液就够了。成年的毒蛇,则会根据猎物体型的大小,适量地用毒。
  处于无极状态的温千岚,便相当于幼体毒蛇。
  他的出招,每一击均在竭尽全力。
  倘若金罡现在与之打一场的话,八成保不住命。
  正常的人,或说正常的生灵,若非心神足够集中,或是在危险的压迫下,是不易用出全力的。
  好比某个人,在平常时‘全力’奔跑,与被狼群追杀时的‘全力’狂奔,定是后者的速度更快。
  又好比,前面有一堵长满铁刺的铁墙,挥拳砸上血肉手掌会遭殃,轻则血肉模糊,重则骨折筋断。正常的人在挥拳去打时,会出于自我保护,本能地收着力气,而不会全力砸上。
  再如,为了搬重物,咬牙瞪眼地拼尽全力,会因此拉伤了筋肉。
  如此这般,人也好,人仙也罢,均不会轻易动用全力。有十分力,平常时也许只用六分,战斗时用八分,拼命时才会用十分。因用十分力,会先伤到自身。为了活命没有办法,一场厮杀下来,因筋肉的撕裂得疼痛好几日。
  而温千岚,每一招均用过了十分力。
  处于无极状态,他非疯似疯,放纵自身的力量,不会收着力量。
  挥戟劈杀,或是掷剑射杀,他看似平静出手,却都是竭尽全力在做。
  比极度兴奋更兴奋,非服用兴奋药剂可以比的。
  然而,这亦是无极状态的精妙之处。无需外来的危机来压迫促进提升,其之本身,就处于自危的状况,会迫切地成长,以达成目的。不能说直至破茧成蝶,却会比‘吞食’之炼,更佳地助益修为等种种的增长。
  有害有利,利害哪个更大些,要看温千岚如何去做。
  正是因此些种种,风丽等人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商量着,继续尾随观察。
  瞧着瞧着,他们的脸色,又是变了。
  此次,温千岚不是要是偷偷杀些虫子,而是盯上了整个虫群。
  他一人,要单挑二千余只雪蛛。
  见好就收,不存在的。
  他这个鬼祟的偷袭者,被虫群发现了,他没准备逃。
  “小烁世。”
  “小烁世。”
  “小烁世。”
  于虫群间,温千岚三次闪身,三次大招劈杀。
  轰、轰、轰咔……
  百余只雪蛛,空中地上,毙命于碎裂的杀伤。
  探出左手,一概收起虫尸,温千岚再次极速闪身。
  战法小烁世,比不上龙斩的天赋烁世,差得很远,却也会造成巨大的消耗。
  连放三招的温千岚,纵是处于无极状态,仍累地喘出气。
  可惜,他不因为疲累,而收着力量出招。他清楚此点的不利,却不能自主掌控。一出招,力量就似洪水决堤火山迸发,他想收力,也是收不住。既然如此,他压根不管不顾,不去分心迟疑。好在,忍饥挨饿的四年,炼就了他甚为浑厚悠长的体力。身在无极,修为、速度、力量、魂力、境界玄妙发挥至极致的同时,恢复与自愈,也达到了他所能的巅峰之极。
  “嗷呜……”
  狼啸怒吼,穿云破冰。
  恍然间,温千岚化为了大哈士奇。
  大哈士奇,不算尾巴达三四百丈之长,其之神骏,如同立于雪山之巅的天狼。
  与之相比,大蜘蛛不过是小耗子。
  狗拿耗子。
  “阿嚏!”
  大哈士奇猛一甩头,打个喷嚏,释放天赋痴语。
  闻声之蜘蛛,全变为了脑残白痴,摔得满地打滚翻飞。
  此等机会,温千岚岂会放过。
  轰轰轰……
  大哈士奇扬起两只狗爪,左拍右扫。
  被大爪子袭中的雪蛛,非死即伤,蜘蛛腿乱飞。
  一狗爪子,拍死十几只!
  小千戒的收取之能,亦被温千岚用到了极致。
  毙命的蜘蛛当场消失,有些苟延残喘的蜘蛛,也被强行扯入了小千戒。
  小千戒尚不能存储活物,未死的蜘蛛被扯入其中,直接死透!
  “嗷呜!”
  轰轰轰。
  数百只雪蛛,惨遭大哈士奇的欺凌践踏,死于非命。
  狗嘴扑咬,大如血渊。
  咔噗。
  大哈士奇,咬中了一只雪蛛。
  此雪蛛,在虫群中十分扎眼,其蜘蛛虫身犹如冰雕,狰狞威武,在蜘蛛一族中应属美男子。它不算大长腿,仍有二三十丈大小,寻常人家的院落都是放不下。绕是哈士奇巨大,咬住此雪蛛,仍像普通家犬叼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帝王蟹。
  此乃一只银瞳雪蛛,
  它是尤为的凶横,被狗嘴獠牙咬透了甲壳,它仍把狗嘴当猎物。
  蓬……
  大哈士奇的狗嘴,被该银瞳雪蛛的大长腿,撕得破散开来。
  而,大哈士奇正身处敌军之中。
  势比蝗虫成灾,密密麻麻的蜘蛛扑上,爬满了狗身
  隆隆……
  大哈士奇抖动狗身,未能甩落群蛛。
  不堪重负,它如山倾倒。
  如果它是血肉之躯,会被群蛛啃食得尸骨无存。
  它倒下,崩塌破散了。
  “潜龙出渊。”闪现而出的温千岚,甩臂掷下开威戟。
  嗷吟——
  战戟化冰龙,凶悍狂暴,怒啸腾身。
  龙腾扑下,不容躲避,轰中坠落的银瞳雪蛛。
  轰。
  杀伤轰击地表,光浪震开。
  待冰光稍收敛,只见,从狗牙咬穿之处,巨型开威戟将雪蛛钉在了塌陷的冰面。
  虫身遭洞穿,险些破裂为二,银瞳雪蛛仍能挣扎。
  “收。”小千戒强行摄取。
  摄取的威力无形,开威戟与雪蛛飞离地表,极速缩小着,没入了温千岚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