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战胜金赤之后,温千岚提出了两个计划。
  其一是周旋,引诱虫子,你来我往,待出二十位星君,再齐力战虫王。
  当时,金赤断然否决,因群虫动乱,掘地三尺地搜寻,用不了多久,即会威胁到聚集地。
  是以,他等决定冒险行事,开战虫王。
  事成之后,温千岚藏星入窍,处境回暖。为了对付他,寒地的群虫暴乱暂停,其后两地虫子开战,没工夫去搜查,聚集地得以安稳度日,正是在此期间,得诸多冰金星晶补养的金赤,冲开瓶颈,以一口造化气,拓开心窍。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
  回缓的处境,又是急转直下,近乎重新回到了原点。
  金赤潜伏岩浆,采集火星晶,温千岚与冰仙虫王捉迷藏,状况良好,可是,聚集正处危机环伺之中。
  封闭了聚集地,风丽等两千余位生灵,着力潜修,无事定不外出,他们对外面状况,难免失察。结果,身在地下小镇的他们,发觉了异常的震动,悄悄一看,险吓得魂不附体。聚集地的附近,有多群虫子在乱挖洞,像是蚂蚁筑巢一般,将冰面上下挖的千疮百孔。且有一群虫子,正在地下小镇的上方。
  当下,聚集地尚未被虫子发现。
  可虫子若像盗墓一般,不停地乱挖,用不了多久,就会挖到地下小镇。
  假如只是小股虫群,或不打紧,风丽等登仙生灵联手,速速将虫群全灭掉就是了。但,虫群不止一伙,莫说风丽等人,便是温千岚与金赤返回,也做不到悄无声息地,灭掉附近的虫群。
  情况尤其危急,风丽不知该如何应对,故,传讯于温千岚。
  “要不,我去将虫子引走?”风丽传来的讯息,沉甸甸的。
  “万万不可。”温千岚当即回讯,“聚集地附近,必有冰仙虫,你若出去引虫子,不单你会身处险境,欲盖弥彰,聚集地也将随之暴露。到时,群虫闻风,呼啸而来,做什么都晚了。”
  据他感知,炎地内的冰仙虫,数目较少。
  那,必有不少的冰仙虫,在指挥虫群挖掘搜查。
  心思急转,温千岚紧张思量。
  顿了顿,他接着道:“风美人,你等姑且按兵不动,观察情况,若见危险临头,见机脱身。其余的,我与金赤会去解决。放心,有我在,出不了事儿,我立即去与金赤汇合,无需回讯,情况若有变,及时通知于我。”
  言罢,收起传讯令,星空翼一挥,他贴地急掠。
  相隔距离不远,很快,他找到了金赤。
  “糟糕!”一听,金赤亦脸色连变。
  其夫人,正在聚集地内,其他生灵,有的与他相识了数百年,他怎能不急,“这次毁了!”
  “你有何计划?”火翼浮空,足不沾地,温千岚沉着脸发问。
  发现此般情况,二人均不感多么意外,因这是众人一直担心的,他俩也在冥思苦想应对之策。应对的办法,不是没有,所谓丢卒保车。冰仙虫王清楚,异族生灵不止一位,却应不知具体数目。当年,是温千岚等十余人,端了镰恶虫的巢穴,那么是否可以舍弃一些人,来保全大局?
  聚集地内,有多条紧急的密道,最远一条,可通达二百里外。
  开启封闭的密道,十几或百位生灵由此离开,让虫群抓住吃掉,欺瞒冰仙虫王,令其以为已灭了除温千岚之外的所有异族,从而停下搜查,聚集地化险为夷?
  聚集地内的两千生灵中,有些是兽妖,灵智与心智,不如各族人,舍弃它们?
  倘若此法可行,温千岚会去尝试。
  舍小保大,总比全死好吧,为顾全大局,总要作出适当的牺牲。
  当然,他身为兽系星君,又以他的脾性与心性,他是不会说认为普通兽妖,或层级较低的凡人,是舍弃的目标。在他眼中,除了风丽等少数人与妖仙之外,其余的,是银仙也罢,普通狼妖也好,没什么区别。
  区别在哪?他一视同仁!
  但此法,不见得有用。
  灵智高者,往往会比较多疑。
  冰仙虫王不是普通的虫子,不容易欺瞒。就算把两千位生灵,全舍弃了,八成它认为还有十万异族生灵在潜藏。尝到了甜头,会搜得更凶,反正寒地的虫子闲着也是闲着,它动动嘴皮子即可。
  丢卒保车,或许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引火烧身。
  第二个办法,是让风丽等生灵分散,从密道撤离,各自隐藏,谁生谁死,各安天命。风丽等登仙生灵,可以来炎地,随温千岚与火虫子周旋,过个十年八年,再决战虫王。
  此为没办法的办法,无外于破罐子破摔的丢卒保车。
  除此之外,哪有其他的可行之策?
  金赤沉然摇摇头,“计划,没计划了……”
  事态之危急,他已感泄气,只能是,尽量少死一些人。
  “穷途末路,天要亡我?”温千岚的心头,亦沉冷如冰。回想一下,他觉得,倘若当初他不去端镰恶虫的窝,或许不会有之后的一连串的事情。安稳发展,或许一切平静。
  “还有一个办法,不知你,敢不敢做?”事情已经发生,多去假设与如果,于事无补,温千岚不再多想,心中已作决定。见金赤拧眉看向他,他道:“你我杀回寒地,聚集地危机立解!”
  “嗯?!”
  金赤非是想不到此点,是不料温千岚会提及。
  温千岚面有笑意,冷丝丝的,接着说道:“两年前,冰鬼老虫来到炎地,去找焰虺老虫,我回了趟寒地,杀虫子抢星晶,随后交给了风美人。那时,是两只金瞳虫王,我且是不惧。现今,只剩下冰鬼老虫,我岂会惧它!我和它捉迷藏,是不愿死磕,非是怕它!它想杀我,哼,杀了我,我也要咬掉它半个脑袋。”
  从藏星入窍那刻起,他便是不惧金瞳虫王。
  那时,去游说焰虺虫王,他已做好了说服失败,与两只虫王对抗的准备。
  温千岚不是意气用事,他解释可行之处,道:“你我皆已藏星,速度和体力,不是银瞳虫子可以比的,寒地那么大,虫群要堵住你我,不容易。就算被冰鬼老虫纠缠,虫群一窝蜂扑上,可那又如何?你我联手,可以抗衡那老虫子,它长的大,是弱点,只要你我死缠着它不放,让它脱不开身,其他憋虫子再多,也只能干瞪眼!”
  道理,和打群架是一样的。
  一万打一,和十亿打一,其实无甚差别,因真正能上手的,就那么几个人。
  虫子不会战法神通,杀敌得是生撕肉搏,他俩紧紧缠住冰仙虫王,若战的难解难分,其他虫子很难插上嘴。小兵乱上前,不仅会妨碍虫王,还会被虫王误伤。所以,周围有一百万虫子,还是一亿虫子,都帮不上忙。
  金赤明白此理,他思量着道:“关键,是在你我被虫群淹没之前,缠住冰仙虫王!”
  其实,百万虫群,比金瞳虫王要可怕。
  单挑的话,早在两年前,温千岚就曾独战冰仙虫王。
  可若被百万虫子淹没,杀不胜杀、防不胜防,会被吃的尸骨无存。
  之前,是由于冰火虫子大军在相互厮杀,他才得以从群虫包围之中逃出来。
  “对!”温千岚郑重应道,他又言:“一旦开打,不死不休!只要你我不死,战一年、三年、五年、十年,我不信它一只虫子,还能活!”虫子不懂修炼,纵是金瞳虫王的强大虫躯,也不好和星君的法身比玄妙,“大战时,左冲右突上下翻飞,虫群定然混乱零散,只待老虫一死,你我立即突围,定来得及!”
  “这……”金赤意动,又有迟疑。
  凡事均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激战不休,他俩随时会死在虫王之前。
  “嗯?”见其迟疑,温千岚挑眉疑问。
  摸着光头,金赤犹豫难决,“我记得你说过,丑话说在前头,假如某日你只能独自离开,你不会为我等停留在此。而今,你为了保全他等,不惜以身涉险,似乎,与你所言不符合。”
  “我的确说过此话。”说过的重要之言,温千岚自是记得。
  “哎……”叹口气,他哑然一笑,“我啊,脑子有病,愿做一些……不可理喻之事。做完了,后悔,然后不长记性,再做,什么时候吃了死亏,八成才吃一堑长一智。这么说吧,我不愿让那些人,因我而死。如果我不来此地,你等的日子应该很平静,我来了,成这样了。所以,我会尽可能,做我该做的。无能为力,再明哲保身。”
  “假如我因此死了,那就死了呗,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呵呵……”他不愿死,但他看的开。
  温千岚又理智分析,“其实,早动手晚动手,风险没差多少,你我和冰鬼老虫,迟早要有一场生死之战,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战呗。世事无常,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少有等你准备妥当了才去发生。”
  “我已打定主意,看你了,你不干,我便独战。”他随口道。
  “走。”金赤亦下决定,
  他曾说过,与其困死于此,更愿葬身虫口。
  温千岚若死了,金赤脱困的希望又一次破灭,另外,他藏入心窍的火星魄,是对方送的。
  如此这般,既然温千岚打定了主意,金赤再无纠结。
  “火星魄攒多少了……”
  二人随意交谈,径直离开了炎地,直奔冰仙虫巢穴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