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于计时的短短焚香,已燃尽了大半,离血考的时限很接近了。
大部分的弟子,意识已恢复了清楚,只剩身躯酥麻不受操控。
“他……”
袁心蝶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
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场景,温千岚会如此倔强。
纵然是祝巧思,同是瞧得直咽口水,她想笑,咧咧嘴角又是笑不出。
“好犟的脾气!”侧头看去的康成,也是心惊。
他虽不认可温千岚这么做有何用,却做不到无视与不屑这一幕。
在场外的众弟子,是难得的安静,没去妄自议论,只静静地注视。
噗噗……
“啊!”
手脚脑袋颤抖着竭力一撑,温千岚终是爬起了。
手掌、膝盖撑着地面,他跪伏着,大口喘着粗气:“呼呼……”
汗水如雨,从脸庞噼里啪啦地滴落。
温千岚没被搞垮,他挨过了毒力爆发的阶段。
新血在滋生,血液流经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在驱散着毒力。
“好小子!”一年难说一句好话的朗轩,开口夸赞了一句,他又沉然道:“时间快到了,一炷香烧完再过五十息,你若还不站稳,同样是失败,只得七品评价,再加把劲吧。”
“弟子……尽力。”
浑浊的汗水涔涔,温千岚拧着眉头盯着地面,喘息粗重地断续答道。
挨过了毒力全面爆发,不代表着成功,只是度过了危险而已,他需要在一炷香内站起并站稳,才是完成考核。超时了,平均每超过十息工夫,血考的评价就会掉落一品。他现在虽撑起了身体,可酥麻的身躯,依然不受他的控制。
“呼呼……”
他艰难地挪动手臂,来抢夺对手臂的驾驭。
这时,在血考的弟子,有部分开始尝试站起。
只要双腿好用,站起来还不容易嘛,只是身体内的毒力还很强势,两条腿不像自己的。
蓬蓬蓬……
一个个弟子在站起,没等站稳又摔倒了。
最先站起的,是位守护兽为六品的女弟子。她服下了两瓶百毒液,因用时少,得了五品的评价。
类似的情况有几例,当焚香越燃越短,更多的弟子去咬牙站起。
蓬蓬……
有人摔倒,有人站稳了。
站稳了身体,便是保住了各自预定的评价。
“哈!”
袁心蝶瞪着美眸一声清喝,强支着双腿站直。
双腿酥麻不吃力,她身子晃了晃,险些又一屁股坐回。
好在她身子轻盈,终是站稳了,血考四品到手。
祝巧思不甘示弱,紧随着站起,但酥麻感刺激她的俏脸皱成一团,“哎呦、哎呦……”
康成则是在酝酿,他不会做站起又摔倒的糗事。
直到焚香只剩最后一点,双腿的正常知觉恢复了一些,他豁然站起、不摇不晃,得了血考三品评价。
到了此刻,大半的弟子已成功完成了血考。
砰!
脖间的肉筋绷起,温千岚紧咬牙齿,举起手臂砸在地面。
他的气力大,哪怕手臂连回弯都难,他这一拳砸下也有几百斤的力道,地面随之一颤。
砰。
砰砰。
砰砰砰。
他是一拳接着一拳地砸下。
“他在做什么?”这是很多弟子的疑问。
朗轩则眼睛一亮,他发现温千岚一拳砸下之时,气血随之受到震荡。
身为地玄三转九阶的大武师,见识广阔,他顿时看出了温千岚是在以暗合功法的发力,刺激气血翻涌,加快血髓对毒力的祛除。这会是一个管用的办法,毕竟人玄二重乃是血淬。
砰……
温千岚一拳拳砸下,一拳比一拳重。
时间不等人,焚香终是燃尽了。
到了这会儿,没几人去关心其他弟子还有没有站起,一众人的目光全集中于温千岚。
他们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等待结果。
功法用于提升,会具备一定解毒之效,不易错将毒力视为滋补的药力,去让身躯深入地吸收。只不过,百毒液发作太快,服下后,温千岚来不及去修炼《小劫经》。毒力爆发,他也进入不了修炼状态。现在又来不及了,他修炼一遍《小劫经》,足够他血考失败几十次。
温千岚现在能做的,是借助功法的发力,来震荡自身的气血。
砰……
在他挥拳砸下之时,全身暗有劲力汇聚。
他的左臂、双腿、胸背、腰腹,腾起一条条细蚯蚓般的劲力,一应地汇入他的右臂。
当他的拳头砸中地面,汇成一股的劲力因由堆叠,再反震为波纹,荡回全身。
砰。
一拳砸下,他的身躯跟着一颤。
气血涌荡,似乎微微辉光透体而出。
近十息工夫,过去了,观看的众人不由暗松一口气,二品与亚二的血考评价没了。
砰。
砰。
砰!
拳头的力量激增,地面被砸得塌陷龟裂。
温千岚这含怒一拳砸下,身躯剧颤,血色的光芒透体迸发。
一股热风,至其身躯荡出。
这一瞬间,晃得众人眯起了眼睛。
只见,温千岚的身体豁然成了半透明,筋肉、骨骼、脏腑深浅不一的呈现,似如一块琉璃。
“血湛琉璃!”因惊愕,朗轩脱口此话。
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不会吧!”众人一愣之后,发出一片哀叫。
所谓血湛琉璃,有着多种含义。其中一种用于血考中,是指血髓因受百毒液的刺激发生自主净化,在将毒力轰退之际,将身躯照耀得如琉璃透明。这在西风武院的历史中,仅出现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血湛琉璃的过程,携带有莫大好处。
大幅度剔除身躯的杂质倒在其次,关键是会纯净守护。
守护受到纯净,再得足够的补养,是会自主进阶的,不需非等第二次觉醒。
相当于血湛琉璃,为守护打开了一条自主进阶之门。
哪怕说一次血湛琉璃,一般只能允许守护自主进阶一次,却仍是弥足珍贵。
呼……
热风吹开,血色光芒敛去。
当众人回过身来,温千岚竟已经站起了。
他从小千戒取出小镜与梳子,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头发,丝毫不见方才的狼狈糗样儿
“不会吧……”
众弟子又是一声哀鸣。
“哇……”腼腆的袁心蝶惊叹出声,这一刻,她觉得温千岚帅得不要不要的。
祝巧思揉着眼睛,不愿去相信,血湛琉璃,搞没搞错。
清醒了的费征,气色颓废,挫败地坐在地上,有几分心灰意懒。
他不沉心地思考一番,怕是不能振作。
而康成,在凝视了温千岚一眼后,迈着依旧酥麻的双腿,大步赶去精考之地。
“温千岚,血考三品。”朗轩亲口宣布了结果。
按正常发展,温千岚应只能得个七品,十瓶百毒液实在太多了。
结果靠一次血湛琉璃,他扳回了局面,气人不气人。
“献丑了,承让承让。”厚颜无耻地,温千岚笑着朝周围人拱拱手,怎么瞧都是炫耀。
“切……”
一众人为了表示不屑,纷纷撇嘴。
仅有袁心蝶笑得灿烂,她抱着小手,声音轻柔,道:“恭喜恭喜……”
此场地还要继续进行血考,待此批弟子结束,便将开始下一批,他们全被赶到场外。
由于百毒液的毒性有限,不会在身体久存,不需特意祛毒,酥麻感也会快速消退。
温千岚等一行人,待腿脚利索了,呼啦啦地赶去参加精考。
力敏血精心中的精考,主要是对精准、精微的考核。
精准、精微有何用,为何要考?
这关系就大了,在很多方面,都难离开精准与入微。
简单地说打斗,一刀下去砍不到正地方,力气再大怕也没什么用。相反,如果出手足够准,一根绣花针即可要了人的命。武者战斗,常提快准狠,可见准的重要。再说目力,双眼去观看,是在收集情报,继而得出判断。身边有宝物的迹象,结果没看见,那该多令人扼腕叹息。
还有炼丹、炼器什么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敢不精准嘛。
至于精微,只有入微,才能够准。
是否足够精准,是武者重要本领之一。
做任何事均没轻没重,把握不准分寸,很难有大的成就。
而精考,不是直接考核目力,去看十丈外有几只蚂蚁之类的。
换句话说,可以将精考视为考验弟子的战斗本领。
武道凶险,时局不太平,一个人的战斗实力是至关重要的。那些地玄六转的武王,为何活得逍遥自在,说一句话,一州之地将颤一颤,是因为他们因修为高而握有浩瀚武力,立于世界巅峰,可以凭战斗,扫平天下。
什么力纲、敏纲,空有一身惊天动地的力量,转化不成实力,战斗本领稀松,力量再大又能如何?
实力固然不是一切,却是最直接的震慑,没实力是万万不能的。
精考,将考核弟子在战斗中目力、判断、反应、出招,乃至感知的种种精准入微。
战斗又离不开使用武技,自然又会考弟子对武技的掌握。
精考的途径,是弟子进入石兵阵,去与数量不等的石兵对战。
这是五艺考中凶险最大的一考,受伤家常便饭,算是一次小小的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