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杀鸡儆猴。
  百姓们看到的或是皇上的仁慈,或者说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看到的是皇上的仁慈。
  可在他们这群大臣眼里,看到的就是赤果果的残暴。
  满门灭门,曝尸三天,祸及七代内的支脉。
  他们很清楚,皇上对时家的这一举动,绝对不光是单纯的杀戮,更多的是警告。
  若惹怒了皇上,时家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对方的目标既是皇位,在朝中必定有一股势力,只不过,这股势力在曝光之前,谁也不知道是谁罢了。
  朝中也有一部分中立派,先前在对方的刻意接触下,或威逼,或利诱,打算站在中立的角度,无论最后是夏烨胜还是对方胜,他们都能保持不败之地。
  如今看到时家惨状,他们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不不不,这件事,我做不得,这可是砍头的大罪。”某大臣家里,那大臣连连摆手。
  “李大人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吧?”锦衣玉面具的男子上前一步,浓浓的杀气逼得大臣后退一步,“你以为你知情不报就不是砍头的大罪?时家什么下场,老人,小孩,孕妇,皇上放过谁了?这样的皇帝,也值得你跟?”
  面具男的反问,大臣反而笑了起来:“皇上不值得跟,难道你家那位就值得跟?时家灭门,他又做过什么?他连给时家收尸都做不到。”
  “那是时家没用!”面具男不假思索。
  “对,时家暴露了,所以没用了。”那大臣盯着面具男脸上面具,“你可有想过,若有一天,你也暴露了,你家那位会不会同样弃你如敝履。”
  “不会!”面具男想都不想。
  “年轻人,别这么快答复。”毕竟是老姜,又在官场浸淫多年,大臣很快占了主导,“老臣活了一大把年纪,很多事情看得可比你清楚。你们家那位,既有谋朝篡位之心,又岂会无金刚手段?”
  面具男早不耐烦大臣叽叽歪歪:“这么说,你是不合作了?”
  “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你们做的事情,我可以装作没看见,但要我动手杀皇上,那是万万不行!”大臣双手负在身后,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
  面具男笑,用剑柄在大臣肩上戳了几下,讽刺道:“装什么正直呢,若真这么有原则,当初就不该收我家主子送上的银子。”
  大臣脸上表情瞬间僵硬,面具男好不容易找回场子的,朝大臣方向再走了两步,冰凉的玉面具几乎要贴到大臣脸上。
  “大人,记住你说的话!什么也看不见……”
  面具男从窗口翻身而出,大臣孤身一人站在书案旁。
  站了许久,终下定决心——
  “来人,请大少爷过来。”
  ……
  日子很快。
  京城九少依旧每天吃吃喝喝,没有半分朝廷命官的模样,过得比纨绔还纨绔。
  容西不在,不过每天都有新的面孔加入,一起去酒楼,一起去青楼。
  秦曜阳每次在青楼呆的时间都很短,凑趣般坐上一两柱香时间,很快离开。
  九少们都知道自家老大心悦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时有调笑两句,从不强留。
  凤青翎每日上午跟着三房夫人练武,经常过上几招,比划一下。
  比较悲催的是凤雪瑞,凤青翎用刀用剑用枪用棍,她都不是凤青翎的对手。
  好不容易在双方都使用鞭子时,她能勉勉强强胜过凤青翎,可她娘却说是凤青翎让着她。
  好心塞。
  偶尔也有朝臣家的夫人或者小姐带着礼物来拜见凤青翎这个县主,凤青翎都是亲自接待,会陪着聊上一会儿,吃一盏茶,用一会儿点心,日子倒也滋润。
  当然,最滋润的是晚上……
  咳,还是秦曜阳更滋润一点。
  抱着喜欢的人睡觉这种福利,可不是人人都能争取到。
  ……
  终于到了第七日。
  夏烨给满朝文武大臣的最后期限。
  特别是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若今日他们交不出让皇上满意的答案,下半辈子,他们就要与牢狱为伴了。
  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各交了一卷名单。
  刑部尚书那份名单上,清清楚楚写着死囚的名字,所犯罪名,在什么时候应该处决,如何被换,经手的是谁;那些明明流放,却没有到流放地,中途放走的犯人有哪些,经手的是谁。
  兵部尚书那份名单上,则清清楚楚写着某某军营某某部下,什么时候上报的名单有误,多出的明明没死,却按照死亡送走的人是哪些。
  夏烨高高坐在龙椅上,目光缓缓看过那两卷名单,看得很慢。
  “不错。”他开口,再一声冷笑,“两个月没查出来的名单,如今只7天就查出来了,还颇为详细。看来,朕以后要你们做事,必须要在你们脖子上戴一个枷锁。”
  “皇上明鉴!”刑部尚书磕头,“微臣递上的这份名单的,实实在在是这两个多月查的。五年来,全国各地的死囚,流放边疆的囚犯,数量太多,时间跨度太大,无论是彻查还是整理,都需要时间,之前没呈给皇上实乃没整理好。”
  “皇上,兵部名单也是一个个去核实的,每个死者都经过了三个以上士兵目击确认。阵亡名单上多余的那个部分,微臣也派人专门去他们家乡看过,有些是确实回到家乡,还有一部分,既无人目击死亡,又无人见他们生还,很有可能在叛军队伍里。”兵部尚书磕头道。
  “你们都起来吧,能把这两卷东西交出来,也算有功。”夏烨点了点头,顺手将这两卷名单交给万公公,“给大理石寺卿送去,将涉案的人全部关起来。”
  “户部尚书,该你了——”夏烨的目光“咻”的落到户部尚书身上。
  户部尚书忙出列,跪下。
  “皇上,微臣同样查了近5年来,京城所有大宗货物名单,从账面上看,每一笔出处和走向都很正常。这些大宗货物,大多靠京城各行顶尖的商户流通。”
  “微臣发现,自三年前起,时家就在囤积米粮等物品,而且一年比一年囤积得多。微臣立即去查了时家仓库,发现仓库里一颗米也没有。臣怀疑,那些所谓囤积起来的米粮,实际是给叛军送去了。”
  户部尚书的额头抵至汉白玉地面。
  “就这些?”夏烨显然不满意。
  “微臣惶恐,目前就查了这些。”户部尚书的声音在颤抖,很好的诠释了“惶恐”二字。
  “七天,居然就只查到死去的时家身上,你这个户部尚书,看来是到头了!”夏烨的目光朝户部左右侍郎看去,似乎是在权衡下一步将谁提起来。
  户部尚书额上冷汗淋漓:“皇上,求皇上再给微臣宽限几日,微臣一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夏烨一声冷哼,顿了一下,这才道:“三天。三天后,朕可不想看到你再拿这种东西交差,若你答案依旧不能让朕满意,你知道该怎么做。”
  户部尚书点头如捣蒜:“是,是,微臣知道。”
  ……
  这日早朝,众大臣在有惊无险中度过。
  散朝后,夏烨微微侧首,目光朝万公公看去,眸中似有询问。
  万公公笑了下,躬身上前,小声道:“皇上,秦皇子和三小姐已经到了,在您宫里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