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天下美男榜排名第二的人!
  这一刻,无论是谷主大人还是谷主千金,都是如此想法。
  ……
  一番简单的见礼后,赫连奕将人带进秦曜阳的房间。
  大冬天,富贵人家谁家不烧个地龙取暖,秦曜阳这房间却是冰寒之极。
  没有地龙,也没有烧炭火,就连躺在床上的秦曜阳,都只穿了单薄的中衣,还没有盖被褥。
  非但如此,他的周围还堆了许多寒冰玉,仿佛在刻意给他保持低温。
  施梦的脸色变了变,她不是不知中了某些无可解的剧毒,可以将人置于寒冰之地,可是——
  这样的做法,本身风险极大。
  稍不小心,对方就冻死了。
  敢用这个法子的,不是胆子极大的莽夫,就是像她爹她师兄这样国手级别的神医。
  不知那位让师兄牵挂的凤青翎,究竟是什么心思?
  一个跟着师兄学了一个月的小学徒,居然敢用这种方法!
  说她是胆大包天好呢,还是脑子里没脑髓好?
  “师父,请——”殷莫做了“请”的手势。
  “一起。”谷主说着,上前一步。
  他坐在床沿,指腹置于秦曜阳左手手腕。
  少顷,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又捏了捏秦曜阳的双手手臂,脸色更加凝重。
  然后是翻看眼睛,紧接着掀开秦曜阳的衣服,按了秦曜阳身体几个穴位,查看穴位处的变化。
  待到殷莫时,他的动作和流程与谷主如出一辙,只省了按压穴位的动作。
  很快站了起来,与谷主一同走到桌子旁。
  两人都没有说话。
  殷莫将随身刀具银针等物拿了出来。
  谷主则拿出一个拳头大的鼎炉,一把药粉洒进去,再用火折子点燃。
  幽蓝的火焰,房间里飘着淡淡的药香。
  “赫连兄,麻烦帮我找两个银盘。”殷莫说。
  “好。”赫连奕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见赫连奕走出去,施梦忙快步走到谷主和殷莫旁边,小声道:“爹,师兄,我把不到他的脉搏。”
  “假死之人,脉搏本就微弱,加上他自手心到手臂,皮肤已全部僵硬,脉搏更难找。”谷主看过施梦一眼,安慰道,“秦皇子这脉,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其他师兄师弟,起码九成以上把不出来。”
  施梦“喔”了一声,她100多个师兄师弟,真正能跟着他爹学医的不过十来个,这九成以上把不出来,很正常嘛!
  她很想问秦曜阳脉搏微弱,是否和不恰当的安置方式有关,可想到殷莫平时提到凤青翎时的欢喜之色,施梦不得不深深把这话压了下去。
  赫连奕很快将银盘拿了过来,殷莫也已把刀具在火上烧过。
  随后,由赫连奕扶着让秦曜阳坐起,银盘放于床沿两侧,再由殷莫执刀,在秦曜阳手腕两侧,以及每个手指指尖各开了一个小口。
  皮肤划开的瞬间,粘稠的血水连带细致的肉渣立即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赫连奕问。
  正常情况下,皮肤割开口子,流出来的都应是单纯的血,怎会有如此多的红色肉渣。
  “是硬皮下面的肉。”殷莫说,“这毒有少许腐蚀性,我先把他双手表层的毒血放出来,虽对解毒没多大用,但多少能减缓他的双手融化的过程。”
  “融化”一词,如一柄重锤使劲砸在赫连奕心上。
  他无法想象,风华无边的秦曜阳,若没了手会如何?
  “若解了毒,他的手能长好吗?”赫连奕问的。
  “这要取决于什么时候能给他解毒成功。”站在旁边的谷主开口,“若今日能解毒,给他吃10只鸡就补回来了。若他的双手融得只剩骨架子,给他吃100头猪都补不回来。”
  他顿了一下:“若连骨头都没了,就算给他找一条龙,也长不出双手。”
  怪异的比喻,赫连奕抬头,深深朝谷主看过一眼。
  莫名的,他觉得这位神医谷谷主和他家璟月很像?
  很爱吃的样子。
  “看着老夫做什么?想拜老夫为师?”谷主挑眉。
  若青云堡堡主拜他为师,他神医谷在世人眼里的地位,无疑又将提高许多。
  “谷主玩笑了!赫连只是在想,谷主一路舟车劳顿,不知饿了没?都怪赫连考虑不周,本该先取些吃食。”赫连奕道。
  “无妨,待会儿吃也是一样,给秦皇子看病更重要。”谷主将轻重分得很清,“你若拜我为师,我可以破格让你做大师兄。到时候,连殷莫都得叫你师兄。”
  这个条件很诱人。
  赫连奕朝殷莫看过一眼,只见殷莫脸色半分未变,依然专心致志给秦曜阳挤血。
  旁边施梦却是炸开了!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师兄本来是八师兄,现在已降到二十八了!你还要他降?”
  谷主皱眉,嫌弃:“梦儿,你怎么如此不识大体?你赫连大师兄可是青云堡堡主,这身份地位,做你大师兄绰绰有余。你瞧,你殷莫师兄都没说什么!再说,多一个大师兄宠你不好吗?若都变成师弟,以后你就要照顾他们了!”
  “我乐意照顾!”说到她那多出的20个师兄,施梦气不打一处来,“爹,你能不能不要胡乱收徒弟?上次打铁那个怎么回事?那厨子怎么回事?还有那扫地僧怎么回事?”
  谷主只觉被施梦吵得头疼:“嘘!别吵着你师兄。放毒这事儿,最忌周围喧哗。”
  ……
  热。
  纵然地面上的火没蔓延过来。
  可空中不断有大树倾倒,燃烧的树枝压下来。
  山上山下,漫山的火焰,凤青翎和那几个虫子置身火山腹地,如蒸笼里的螃蟹一样痛苦。
  浸透了水丢在一旁的大氅早已烤干。
  凤青翎的皮肤也已起皱,嘴唇裂出血口子,血口子再很快结痂,新的血口子再裂开。
  喉咙干得发痛,呼出的气都带着一股腥味。
  束缚在冰蚕丝里几个蛊虫无数次想逃,都被凤青翎强行拉了回来。
  特别是那只蟾蜍。
  个头大,劲儿也大,在藤蔓里蹦跶了许久。
  凤青翎浑身力气几近于无,她坐在地上,把身上余下的所有冰蚕丝全部缚在关蟾蜍的藤蔓上,再挪到山石旁缠了无数圈。
  接着用“焚”在地上刻字。
  毒药配方在她身上,这蟾蜍是毒药配方中的一味,毒性甚大,取时请万万小心。
  然后是她这段时间琢磨出的解药配方,供殷莫参考。
  她本来还想写若她死了,希望秦曜阳忘了她。
  可一句话写出,她不光觉得矫情,更觉得舍不得,若她真死了,她希望秦曜阳记住她,记住她一辈子。
  她如此爱他……
  凤青翎伏在地上想了一会儿。
  眼睛很酸,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她拿着刀,缓缓的,将最后一行字抹掉,到最后一个字时,她实在撑不住了,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