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了什么?”秦曜阳忽的问。
  “没有,下官什么也没有想到。”蓝大人立即答,“下官只是自责,在正丰州域内,竟出现这种人神共愤的事。”
  蓝大人叹一口气,脸上已是悲凉:“更让人痛心的是,犯下这种滔天大祸的,竟是下官的同僚。”
  “是下官的错,下官不察。若下官早点知晓,兴许还能劝劝宿大人。”蓝大人沉痛。
  “这种事,怎能怪到蓝大人头上?”秦曜阳宽慰道,“若非今日有刺客行刺王妃,一路误打误撞撞到这里,本王也不会知道。”
  “唉!”蓝大人长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秦曜阳点头,走到通道的尽头,看了看最后那个房间,被麻绳捆住一团那四个人。
  这四人的年纪皆在30岁上下,双眼深陷,身体很瘦,表情狰狞。
  “你四人在这里多久了?”秦曜阳问。
  “咕。”不知是谁笑了一声,有人开口道,“这个地方,没有白天,没有黑夜,谁知道多久了。”
  “本王换个问题,你们在这里,接手了多少批孩子?”秦曜阳问。
  “每个房间,大概换了两三批。”说话是另一人,声音有些沙,“有人死了,有人送走了。”
  “你们是怎么来的?可是宿府的下人?”秦曜阳再问。
  “宿府?原来这家子姓宿。”有人说,“我们四个人来历皆不相同,我左边这个,是个渔夫,瘸子,无亲无故。左边的左边这个,是个铁匠,半瞎子,也是无亲无故,我和右边这个,是两个讨饭的,我们生下来就开始讨饭,直到有一天关到这里。”
  “你们可有想过逃?”蓝大人问。
  “逃?为什么要逃?”刚说话那人反问,“我们在这里吃得饱,吃得好,比外面讨口好多了!再说瘸子和瞎子,他们这辈子摸过女人没?他们要想多看女人一眼,都要被骂,在这里可以随便摸。”
  “那些小孩子,虽年龄小了点,可细皮嫩肉,摸着也舒服,我最喜欢听他们叫。”
  “我们虽然不能捅他们下面那张嘴,可上面那张嘴,却是随便怎么用!”
  “这里除了看不见太阳,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那人反问,随即他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秦曜阳没听下去的兴致,只淡淡吩咐了一句“都带出去,押入大牢”,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
  申时未过,天光尚好。
  秦曜阳从地下室走出,目光看过尚候在书房那两个小贩打扮的人一眼:"你们知道怎么做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道:"回裕王,属下知道。"
  秦曜阳略一点头,再走了出去。
  宿大人跪在之前晕倒的地方,他那些妻妾们全部跪在旁边。
  听得脚步声,再看见秦曜阳袍角晃过,宿大人忙高声嚎叫:"王爷,王爷明鉴,小的不知道府里有地下室,不知道地下室有人,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曜阳停了下来,站在宿大人前面三步处:
  "宿大人喜欢孩子?"
  宿大人一惊,想到地下室那些幼童,忙否认:"不,不喜欢!下官喜欢成熟女子,如下官妻妾这般已是很好。"
  秦曜阳笑:"宿大人误会了,本王问的是喜欢,而非玩弄,就好像我们每个人都喜欢自己的孩子,没想到宿大人会想到那方面。"
  宿大人背脊处冷汗淋漓,暗呼上当。
  "宿大人可认识阎清?"秦曜阳再问。
  阎……阎清……
  宿大人不光背脊冒汗,额头也开始冒汗:"不……不认识……"
  "不认识?”秦曜阳的声音微微扬起,轻笑,“宿大人这么说,阎清可要伤心了。虽说之前的两年里,你们每次见面时,你都带着面具,可他依然在下船的那一刹那,敏锐的认出大人。”
  秦曜阳顿了一下:“好可惜,阎清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月,大人就不记得他了。”
  “王……王爷,您在说什么?下……下官怎么都听不懂?”宿大人心里暗暗叫苦。什么失忆,什么不记得,全是假的。
  为今,除了死不认账,他也是没辙了。
  秦曜阳再次轻笑:“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薄情吧!……阎清还告诉本王,宿大人小腹处有一颗黑痣。"
  黑痣?小腹?
  谁没事儿会看自己肚子,宿大人正在思索他肚子上到底有没有黑痣,只听秦曜阳已一声令下:“来人,把他衣服扒了?”
  一句话落,立即有衙役上前,小声一句“宿大人得罪了”后,伸手就去扒他衣服。
  大庭广众之下,宿大人哪会甘心受如此侮辱,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王爷,下官人微,可好歹是皇上亲封的四品朝廷命官,您这样折辱下官,下官……下官……唯有以死明志!”
  最后一句“以死明志”,宿大人吼得极为大声。
  周围衙役生怕摊上个逼死朝廷命官的罪,一时不知怎办,很多人双手虽还抓着宿大人的衣服,人却完完全全呆住了。
  见此情形,秦曜阳干脆挥了挥手。
  众衙役赶忙退下。
  宿大人以为他那句威胁起了效果,心下一松,随即就听到秦曜阳轻飘飘一句:“既然宿大人要以死明志,大家别拦着。”
  大家别拦着……
  这样一句话,众人惊诧了,宿大人更是赤红着眼睛,他瞪着秦曜阳:“王爷,您这是要逼死下官吗?”
  “大人言重了,本王只是随着你的话说,言何逼死?”秦曜阳笑,他看过宿大人一眼,“宿大人说要以死明志,却迟迟没有行动,本王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宿大人以死胁迫本王?”
  宿大人一时无言以对,他倒是想一头撞死,可看着秦曜阳这番淡淡的笑,他不甘心啊!
  凭什么秦曜阳一句话,他就要死?
  “宿大人,民间有句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秦曜阳再次开口。
  “本王叫人扒你衣服,也是想还你清白。若你腹上没黑痣,便是阎清栽桩嫁祸,若是有黑痣,也可能只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本王会再次核实。”
  秦曜阳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周围人纷纷点头,就连一直站在秦曜阳身侧没说话的蓝大人都帮腔道:“王爷说得没错,既然地下室的一切与宿大人无关,宿大人赶紧脱了衣服以证清白吧!”
  宿大人哪里敢脱衣服,他伸长脖子红着脸:“本官堂堂四品大员,岂可在众人面前脱衣服?”
  不过一个脱衣服,竟扯了这么久,衙役们都还好,平日里升堂断案时鸡毛蒜皮的事情多了。
  可那些从京城来的小尾巴们就不干了——
  “哎,你到底脱还是不脱啊?我们都等着看呢!”
  “都是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他有的我们都有!快脱,看完我们就走了。”
  “依我看,他是不敢脱,别是被王爷说中了,小腹有颗黑痣。”
  “朝廷怎会有这种官员?那手段,比京城国丈……”那人说到这里,忽意识到不妥,忙换了个话题,“我要写信回去告诉我家主子。”
  “我也要说!”
  “我也要说!”……
  一时间,周围众说纷纭,宿大人没明白,这些人不都是秦曜阳的属下吗,怎一个个闹着要去告诉主子?
  这些人,究竟是谁?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