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青翎明显吃了一惊,她知秦曜阳速度快,可她没想到他能快到这个程度。
  她看了看秦曜阳手上剩余的银针,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方才,这个男人把他的银针用完了,顺便把她手上的银针顺走了。
  “你觉得像什么?”一瞬的吃惊后,凤青翎回到正题,目光落在黑线上。
  “像蜈蚣。”秦曜阳道,“只有蜈蚣有这么多条腿。”
  凤青翎点头,朝旁边伸手:“给我取一把柳叶刀。”
  站在旁边的朝霞立即从腰兜里拿出一把小刀,放在凤青翎手心。
  这刀还在夏国时,秦曜阳在凤青翎学医术时,派人专门做给她的,当时做了一套,有大有小。后来见凤青翎习惯用魔刀“焚”处理一切,便没给她,只放在朝霞身上。
  旁边这家子被凤青翎和秦曜阳这一手惊呆了,他们所有心神都集中在凤青翎和秦曜阳身上,身体的痛楚仿佛也少了不少。
  若凤青翎和秦曜阳能解了这蛊,他们所有人就有救了。
  凤青翎先用银针扎了小孩身上几个穴位,将他痛觉神经暂时麻痹后,这才拿着柳叶刀,割破一条黑线上面的皮肤,再用银针把黑线挑出。
  是一条细若发丝的虫。
  虫子两侧有无数条腿,小腿更细,如人的绒毛,呈淡灰色。
  “确实是蜈蚣。”凤青翎道。
  她顺手把蜈蚣丢给小蜘蛛,再看着孩子肚皮上那个蛊囊。
  “我想把这个蛊囊取出来,否则,只会有更多蜈蚣跑出来。”
  那孩子的父母见了刚取出来那条蛊虫,哪里还有其他想法,忙点头支持。
  凤青翎却把柳叶刀递给朝霞。
  “先把定住这几条取出来,很简单,应该都会了吧?”
  朝霞接过柳叶刀:“奴婢尽力一试。”
  那孩子的父母见凤青翎要把取蛊虫的活儿交给其他人,哪里放心,忙着磕头,求凤青翎给孩子取蛊囊。
  “我就算要取蛊囊,也得先试试吧?”凤青翎说,“你当外面那只羊是白抓的?我得先确定蛊囊能不能取。”
  凤青翎说着,已快步走出房间。
  就这蛊虫窜出的速度,她是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搁。
  ……
  羊已绑在一张桌子上。
  它的前蹄和后蹄分别用布带缠住,露出鼓起的肚子。
  侍卫早已按照凤青翎的吩咐将羊肚子上的毛剃干净,那突起的小包分外清晰。
  这只羊早在抓它的时候,绑它的时候,就已经挣扎过了,这会儿很无助很绝望的看着来者。
  “我是来救你的,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凤青翎说着,从兜里抽出一张绸帕,随手丢在羊脸上,盖住它的眼睛。
  “来两个人,帮我把羊蹄拉住。”凤青翎吩咐。
  有侍卫分别拉住羊的前后四条腿。
  “你是要把那一块剜了吗?”秦曜阳问。
  凤青翎点头,不等秦曜阳提出帮忙,立即又道:“我自己来。”
  “脏。”舍不得凤青翎把手上或身上弄脏。
  “没有大夫怕脏。”凤青翎说着,走到那只羊旁边。
  她按了按羊那块蛊囊的大小,确定和方才那小孩子身上那个一样,呈上小下大葫芦状后,便飞快抽出“焚”。
  这把名满天下的魔刀,在充当了劈柴的刀,切肉的刀后,成功开发出又一种用途——
  给动物做手术。
  刀尖顺着小包的边缘切下,到下方时,她的手略略一滑,刀刃朝外,拉出一个圆心的弧。
  羊哀嚎着,不光四条腿,身体也使劲挣扎。
  “给我按紧了。”
  凤青翎说着,执刀的手心朝下一横,另一只手抓着那个包顶部,使劲一拉。
  整个蛊囊表面只覆盖了一层薄肉,蛊囊很完整取了出来。
  “谁!”
  一声厉喝,一枚圆形的暗器从秦曜阳手心急射而出。
  很远的地方,一个黑色人影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那人浑身上下都裹在一件黑色的袍子里,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一张女人的脸。
  “媚雅?”秦曜阳开口。
  “识相。”女人冷冷的声音。
  她缓缓朝秦曜阳和凤青翎的方向走来。
  目光只在秦曜阳脸上掠过,没有露出丝毫惊艳之类的表情,很快落在凤青翎脸上。
  “你就是上官暖的女儿?”媚雅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厌恶,“和你娘一样长了一张让人讨厌的脸。”
  “你想怎么样?”凤青翎很是冷淡,“出手就是一整村人的性命,你最好把解蛊药拿出来。你别忘了,这里是秦国的地盘,不是夜国,更不是南疆。”
  凤青翎虽说着威胁的话,却说得不疾不徐,仿佛——
  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性命。
  至于解药,你爱给不给。
  这样的凤青翎,媚雅倒是几分意外。
  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凤青翎是秦国的裕王妃。
  这样的身份,不是应该装作.爱民如子吗?不是应该一看见她就急吼着要解蛊药吗?不是应该“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救活全村人”吗?
  “你不求我?”媚雅问。
  “我为何要求你?”凤青翎朝媚雅投过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你不是秦国的裕王妃吗?”哼,这个小贱人的女儿,倒是嫁得好!
  “合着王妃就该求你啦?”凤青翎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可以试试,用一村人的性命威胁秦皇,看看他会不会求你。”
  媚雅当然知道秦皇不会求她,于是,她开口:“那是秦皇,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王妃。你只要求我,我就把解蛊药给你。”
  “真的?”凤青翎疑惑。
  “真的。”媚雅点头,心头暗爽,这个小贱人,当年,她没机会弄死她娘,如今,她要把她弄残再弄死!
  “好吧,那我求你把解蛊药给我。”凤青翎平铺直叙。
  别说一点哀求的语气没有,就连一点恳求的语气都没有。
  她伸出手,手心朝上,一副要东西的模样。
  “你这叫求人吗?”媚雅语气尖刻。
  “当然,你没听见我用了‘求’字吗?”凤青翎问,她放下伸出的手,“媚雅大蛊师,您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我明明开口求了你,你却不给我解蛊药。”
  “什么叫求?至少你要给我跪下!”媚雅一手指了凤青翎面前的土地。
  众人已皱眉,就凤青翎的心性,怎会跪下求人。
  “然后呢?”凤青翎问,“你最好一次说完。”
  “然后给我磕头,磕十个!你要替你娘忏悔,当年不该勾引夜王,更不该羞辱我姐姐!”媚雅咬牙,想起那段过往,她就想把上官暖撕成碎片。
  房屋里的人早已无法用吃惊来表达他们现在感受了。
  王爷,王妃,大蛊师,夜王……
  这都是些什么人?
  “然后呢?”凤青翎再问。
  “你自己用你那把刀,毁了你那张脸。”媚雅看了看凤青翎刚剜出蛊囊的那把刀。
  “还有吗?”凤青翎还在问。
  媚雅不信凤青翎能如此爽快答应,她本想一点点踩下凤青翎的底线的。
  “最后,把你的双手双脚砍了。”媚雅忽然觉得把人杀死一点也不好玩,不如半死不活。
  “你还不如直接说把我做成人彘呢!”凤青翎道,“装到一个罐子里,只露出脑袋,再在罐子里丢些蝎子蜈蚣蜘蛛,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媚雅赞许,“一个人能对自己狠到这个程度,也不容易了!”
  “我是说你。”凤青翎笑,她上前一步,“媚雅,今日之前,我可真是高估了你。我没想到你这么幼稚!”
  “别说一村人的性命,就算你拿整整一个城邦威胁我,也毫无作用。”
  “且不论我答不答应,光是我男人就不会答应,更别说秦皇了!”
  “你以为大国之尊这么容易被你踩在脚下?”
  “很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你忘了吗?当年,夜国的国土可不止这么一点大!”
  “你们被人一路驱逐,最后变成一个弹丸之地。”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如今秦国之强大,远不是你能想象,反观你夜国,多年闭关自守,除了几个蛊虫,你们还有什么?”
  凤青翎顿了一下:“我倒是奉劝你,夜王刚死,殷子莫刚登基,正是政权不稳的时候,你最好别得罪秦国,否则……”
  她没有说余下的话,只蔑视的看过媚雅。
  “你以为我在乎夜国?”媚雅同轻蔑,她的目光朝凤青翎身后那只羊看过一眼,“你不看看它怎么样了?”
  “不用看,必定是死了。”凤青翎头也不回,“身为南疆第一大蛊师,若下的蛊如此容易被解,还做什么大蛊师,在路边摆摊就可以了。”
  “至于解蛊药……”
  凤青翎笑,她看着媚雅的眸中全是凉意,就仿佛看着将死的人。
  “我已想到更好的解蛊的办法。”
  话落,刀起。
  凤青翎直朝媚雅冲去。
  秦曜阳则一个闪身,弧线朝媚雅身后包抄去。
  其余人等,亦是弧线闪过,将媚雅团团围在中间。
  自古以来,解蛊的方法除了吃解蛊药,把虫子引出来,还有一种最直接了当的,直接弄死母蛊,或者下蛊人。
  凤青翎一行这会儿选择的,显然是杀死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