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宫。
锦绣宫门口依旧有许多侍卫。
秦皇到的时候,特意把脸上有个大红脓包的宫人留在外面,再带着几个普通宫人走了进去。
“皇上?”进门的瞬间,有宫人低声请示。
平日里,秦皇到这里,十次有八次都不让喊,他喜欢搞偷袭,看看贵妃一个人时在做什么。若贵妃正在想他,他就特开心,特有成就。
今日不同,秦皇早上才叫人宣了一道圣旨,将秦曜阳的身世公布于众。这个时候,贵妃应该是开心的,甚至有些感激他才对。
毕竟,偷换皇子这样的大罪,他一句话给贵妃摘干净了。
“喊。”秦皇嘴角噙着笑意。
他这一路都在想,贵妃总该朝他笑了。
“皇上驾到——”宫人很有眼力的扯着喉咙大叫。
锦绣宫内,沿途所有宫人无声跪下。
贵妃斜倚在床头,凤青翎陪在一旁。
听得这一声喊,凤青翎笑,微微倾身,在贵妃耳边轻声道:“娘娘,皇上这是邀功来了。”
贵妃垂眸,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弧度,声音同样极小:“所以,人性本贱。”
帝王,也不例外。
昨日,贵妃半个正眼不给秦皇时,凤青翎还在担心,贵妃好歹是秦皇的妃子,若真因不理秦皇而失宠,她在宫中的日子可不好过。
当时,贵妃说,她也是“赌”一把。
到今日,当凤青翎听说秦皇颁给敏妃那道圣旨后,立即就明白贵妃说的“赌”是什么意思。
毫无疑问,贵妃赢了。
对于秦皇的把握,她无疑比其他人了解更透彻。
……
“贵妃。”寝殿的门被人推开,秦皇大步走进。
凤青翎忙起身,朝秦皇行礼。
秦皇微微皱眉,嫌弃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裕王妃,怎一点不懂事?他是来找贵妃的,刚还专门叫人通传了,凤青翎怎不知提前回避?
“不是皇上叫她在这里照顾臣妾吗?”床上,贵妃不等凤青翎回话,已懒懒开口。
秦皇不爽被人顶撞,可他的双眸一见得贵妃眸中懒散的笑意,不爽立即被驱散,他今日来,本来就是为见贵妃笑靥来的。
“你退下。”秦皇半分不看还在行礼的凤青翎,绕过她身边,走到床边坐下,“贵妃今日感觉如何?”
他伸手,倾身,想摸摸贵妃脸颊。
贵妃“啪”的一声将秦皇狼爪子拍下,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小鼻子皱起:“皇上要干嘛?”
秦皇干笑:“贵妃今日气色比昨日好。”
“那是,青翎好歹是神医的唯一嫡传弟子。她在这里帮忙,可比太医院那些不干不净的御医强多了。”贵妃这话,前面带着骄傲,后面则是十足讽刺。
“是,裕王妃能干,你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儿。”秦皇顺着贵妃的话。
贵妃唇角微微扬起,一副明明得意的想笑,却又努力憋着的样子,秦皇不由心情大好。
贵妃的软肋,果然是秦曜阳。
“朕早朝时,已把秦曜阳身世公布,也叮嘱他以后时常来看你。”秦皇继续讨好贵妃。
贵妃再抿嘴。
“开心吗?有没有想亲朕一口?”秦皇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凑过去。
“皇上……”贵妃没如他愿,声音却是娇了几分,“曜阳不光是臣妾儿子,也是您儿子。做父皇的,替儿子找到生母不是您的责任吗?您好意思在臣妾这里讨好处吗?”
秦皇没要到亲吻,原本有些不高兴,此刻,听贵妃这么一说,又觉得贵妃是真心把他们视为一个小家,很快笑了笑,倒也没太在意。
“不生朕气了?”秦皇笑问。
“怎么不生?”贵妃白了秦皇一眼,她隔着薄被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若小儿子在天有灵,必定恨死您这个做爹的。”
“都给你说了,朕给你堕胎药之前,已知你腹中是死胎,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这才叫人直接给你端药。”同样的借口,秦皇说起来毫无压力。
贵妃“哼”了一声:“就算真是这样,臣妾在后宫许多年,就没过过几天清净日子。以前怀曜阳时就不说了,多少次差点胎儿不保。这次更过分,明明已被下令堕胎,还被人加了‘破血’,生怕臣妾不死似的。”
贵妃嘟着嘴,眸中全是幽怨:“皇上,您这个后宫怎么如此复杂?”
“这件事,朕已派人在查。”秦皇沉声,他一把抓着贵妃的手,“相信朕,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贵妃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小声:“这事儿还不怪皇上,皇上若平时多保护臣妾几分,嫉妒的人就要少几分,臣妾就要安全几分。臣妾每日按时作息,吃穿用度皆是上上之品,腹中胎儿如何会变成死胎?肯定也是被人算计了!”
关于贵妃腹中胎儿情况,秦皇可是始作俑者,也是罪魁祸首,他当然知道与人无尤,可是,他会说吗?
当然不会。
“朕会派人一并查。”秦皇道。
贵妃重重点头,万分认同道:“一定要查出最后的幕后主使,将他千刀万剐!”
秦皇心里一阵发毛,违心道:“好。”
……
秦曜阳奉命到锦绣宫时,第一眼便从众多侍卫中看见守在门口的秦皇贴身宫人。
那位其貌不扬,武功却极强的人。
他的右脸有一个芸豆大的红色脓包,他时不时会去摸一把,看起来颇为可笑。
见秦曜阳来,他的目光在秦曜阳脸上闪过,很快垂头,无半分逾越,十足奴才模样。
“这位公公似乎上火了?”秦曜阳笑着走过去,站在那人面前。
“多谢王爷关心,奴才这几日吃辣吃得多。”宫人道。
“多喝水。”秦曜阳似关心的说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公公武功不错,20多年前,母妃的内力是被你废了的吧?”
宫人猛的抬头,落入眼中的便是秦曜阳眸中戏谑。
这是上位者对低贱者的轻视,是武功高的人对武功低的人的轻视。
秦曜阳则清晰的看见宫人瞳孔一缩。
“您,您怎么知道?”宫人眸中有极力掩饰的恐惧。
他在宫中20多年,一直是秦皇身边第一高手,如今,忽然有个人不光将他击飞,还轻易看出一起陈年旧事。
秦曜阳笑,并不回答宫人这个问题,只警告道:“别试图杀本王,你办不到。”
他顿了一下:“昨日那种事,本王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再顿了一下:“若再有下次,本王不会留手,哪怕,你是父皇的人。”
秦曜阳说完这番话,很强势的盯着宫人眼睛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宫人站在原地,他目送秦曜阳离开后,这才惊觉背上已有薄汗。
秦曜阳武功究竟有多高?
昨日那一击,那样强悍的内力,秦曜阳竟是留了手的?
宫人自问他在秦曜阳这番年纪,就算是全力一击,也达不到那样的效果。
何况刚才,他从秦曜阳的语气里,分明听到了浓浓的杀意,他相信,他若再动手,秦曜阳必定会把他弄死。
20多年来,自从他武功大成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与此同时,正在往锦绣宫内走的秦曜阳的嘴角却是微微扬起。
真好骗!他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