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亲的是一户文姓的商贾人家。
  他们的画舫停在湖心,画舫很大,同样亦是三层。
  画舫四周悬着红色绸缎,主体雕梁画栋,木头漆成金色,很是华贵。
  一层甲板上有仆人无数,船头船尾有歌舞姬。
  凤青翎他们到的时候,歌舞姬的表演刚结束,正往船舱内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这场招亲还没开始。”凤青翎笑,站在船舱第三层的窗前。
  秦曜阳站在她的旁边,从身后环了她的腰。
  “爷,我们可要再靠近一点?”船上管事前来请示。
  “不用。”秦曜阳道,“此处正好。”
  红色画舫周围围了许多其他船只,这些船只大多是精致小巧的扁舟,扁舟上站着一个或两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他们或白衣,或青衣,长发用玉冠或者簪子束起。
  有人双手负在背上,站得笔挺;有人手拿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摇着;偶尔也有人坐在船头,旁边是一张小桌,桌子上放着一壶酒,扮相潇洒……
  秦曜阳一行的画舫便在这些扁舟更外围,离红色画舫最远。
  不过,就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眼力和耳力,不存在看不见或听不清。
  “各位公子,在下姓管,乃文家管家,今日比文招亲,由在下主持。承蒙各位公子看得起,前来参加今日比文招亲,在下替我家老爷和小姐先谢过了!”文家管家说着,便是一揖到底,礼数很周全。
  扁舟上的书生们纷纷还礼,口中说着“管家客气了”。
  “今日比文招亲很简单,一共分为三场,第一场比对子,第二场比诗,第三场比画,胜出的三位由我家小姐选一位有眼缘的做夫婿。”文家管家介绍。
  众书生点头,纷纷表示接受。
  众目睽睽下,考的又是急才,前三名怎么也无法作弊,至于由人家小姐选一位有眼缘的,那更是情理当中。万一对方太丑或者太老,总不能强行要人家小姐嫁。
  “今日招亲的是我家七小姐,今年15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哪位公子能娶到我家小姐,必定琴瑟和鸣。只一点,我家小姐不做妾,请家里已有妻室的……”
  文家管家的话没说完,只见船舱内跑出一个红衣丫头,低声在文管家耳边说了几句。
  文家管家一边听,一边点头。
  待到红衣丫头重新跑进入船舱后,文管家这才笑着继续:“我家小姐刚命人传话,若是才高八斗,即便家里已有妻室,只要能给平妻之位,同样可参加今日比文招亲。”
  这句话一出,等于条件放宽了许多,原一些脸上有失望之色的书生,脸上重新燃起光芒。
  这文家之富,只需看这艘画舫便知一二。
  “管管家,小姐比文招亲要求已说得很清楚,我等也已明白,能否请小姐出来一见。”有人提议。
  他的话落,周围扁舟上,无数人附和着点头。
  无论是比武招亲,比文招亲,或者抛绣球招亲,一旦招上了,可就非娶不可了!
  万一对方小姐长得又肥又丑可怎办?
  当然得先见上一见,若相貌入不得他们的眼,现在撤还来得及。
  “这个自然。”文家管家笑着,“嫁娶这事,最好是男女双方都要有意,否则,一人欢喜一人愁就不好了。我们家七小姐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美貌和才学在京城也是排得上号的。”
  众人一听排得上号,心头期盼更多。
  这时,文家管家已侧头,朝船舱三楼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新嫁娘衣服的姑娘在丫鬟搀扶下,缓缓走到窗前。
  谈不上闭月羞花,但也是相当娇艳了。
  她的双眸含情,脸颊两团红晕,目光在周围扁舟上看过,很快用手绢遮了半边脸,害羞的转身,躲进船舱。
  “文七小姐果然天姿国色,管家诚不欺我。”有人开口,声音中满是笑意。
  今日到这里的,除了少数看热闹的人外,真心参加招亲的人大多家境不是很好。
  那些家境好的,通常家里早已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小姐,不会贸然求娶。
  这位文七小姐,就算长相才学都不错,却不过一庶女。
  在那些家境好的公子哥儿眼里,这样的出生根本不够看。不过,对于家境一般的人来说,却是极好。
  “管管家,咱们开始吧!”扁舟上有人催促。
  管家颔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出了个上联。
  扁舟上,但凡有意求娶的,纷纷应了下联。
  应对子的时候,许多人会议论,周围好不热闹。
  管家身后,船上有书童打扮的人伏在后面桌子上记录。
  “不知对面那艘画舫,船上主人可愿一试?”管家扬声。
  管家说的对面那艘画舫正是秦曜阳他们那艘,那画舫开过来时,他就看见了。
  那画舫虽与他们这艘差不多大,装饰没他们这艘夺人眼目,但大凡见过世面的人,很容易判断出对面那艘船是真正低奢。
  那船的主人,不但富,而且贵!
  这也就是招亲的条件忽然降低的原因,同在画舫上的文家夫人看见了秦曜阳和凤青翎。
  倘对面画舫的男人愿意游戏一把,对个对子或者随意一首诗,她都会想办法把小七送过去。
  别说平妻,就算是妾,她也愿意。
  “没兴趣。”秦曜阳竟是亲口回答。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箜篌之音荡在湖面上,只可惜,这箜篌之音实在太冰凉。
  许多人的目光已转向秦曜阳他们这艘画舫,这一瞬,他们忽的有一种打脸的感觉,他们在这里使劲争,别人却不屑一顾。
  “不会是哪家的败家子?腹无点墨,连个对子都对不出来吧?”有人大声,朝秦曜阳的方向挑衅。
  “既是不愿意,跑这里来做什么?”扁舟上有人笑。
  “当然是看美人,过过眼瘾了!”有人笑得狂放。
  “呵。”一声低沉的笑,依然是方才男子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这届秋闱的学子,素质可不怎么好啊,怕是薄大人要失望了!”
  薄大人……
  那可是礼部尚书大人。
  听那男人的语气,说到薄大人时候,不但没有丝毫仰望的语气,反而与薄大人很熟稔似的。
  一时间,众人没再说话,只眼睁睁看着那艘画舫从红色画舫旁边划过。
  画舫越来越远,忽的有人指着船尾标志惊叫:“裕!是裕王!那艘船上,是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