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已起,劲风四虐。
身处战台之上,程丹夏无法去思虑太多。
而在登上战台之前,修炼武技的时候,她的心中满是紧促。
程丹夏异常的相信骆成,堪称盲目。她认定了骆成修改后的武技,必可让她战胜陆争。她紧张的是,怕自己做不好,对武技掌握得稀里糊涂,发挥不出武技的妙处,最终输了比试。
本来输了也就输了,非是什么要不得的事。
她的出身很普通,资质谈不上卓越,在武炼门时,她与同峰弟子切磋,不知输过几十回。
参与九门会武的散修初选,程丹夏心知走不了多远,只想亲自试一下长些见识,她知道迟早会输掉某场比试。
但她,万分不想输掉此场比试。
她认为,输了是她没本事,修炼不好武技,可却是给骆成的脸面抹黑。
程丹夏不愿,也是不肯,心中记挂此事,她焉能不紧张。
此时此刻心弦紧绷,程丹夏未去想太多,仅是在全力以赴。
见她主动欺近过来,陆争非但不慌,反而大喜。倘若程丹夏继续躲闪下去,他想要胜出恐怕得费上一些手脚,甚至程丹夏见势不妙跳下战台来认输,他只能干瞪眼。
而陆争不仅要胜了比试,更要让程丹夏长个惨痛的教训,见其主动欺近,以其之短攻他之长,他怎会不喜。
在五重战台附近观战的武者见此,多是心有不解,心中闪过诸般想法。
“她要作甚,强攻?”
“一位善于灵巧的女子,强攻土行武者?”
“急功近利了,会败得更快。”
观战的武者多达数千,其中不乏战斗经验丰富之辈。
在他们看来,程丹夏对时机的抓取堪称大胆且机警。趁着陆争发出强力一击后,元力的调运处于青黄不接状态加以反攻。此般抢优势的手段,是对战况掌握甚至精细的武者才善于使用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怎么个反攻法。
险中游走?极为考验武者的本事,程丹夏方方面面显然不行,太嫩了。
压制强攻?陆争与程丹夏的处境反过来还差不多。
厮杀是一门学问,是对武者的修为武力、心性智慧、阅历经验等等的综合考量。
如此这般,观战的武者才多是不解,才会认为程丹夏时机抓取得好,却是冒失之举。
相比于其他观战者,骆成心中大定。只要程丹夏适应了战斗的场面,敢于勇抢此时机,那么胜负已分。
他对修改后的武技,有着十足的信心。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八重前期的武者,修炼至今,大战小战经历了诸多。他再蠢笨,眼力也会远超五重武者。甚至说,他的眼力超过在五重战台附近观战的任何一位武者,即便其中有着八重乃至九重武者。
战台上。
程丹夏俏脸紧绷,飞速向陆争接近时,一挑秀剑,一道翠蓝罡气激射而出。
她修炼非是剑体,所以对罡气类攻击不怎擅长,她也没指望以此建功,仅是用以诱敌。
而陆争的元力调运,正处于青黄不解的状态,他又不能轻易以元胎施展武技去硬接。然而他的战斗经验丰富,面色厉色再浓,身躯猛摆,以元胎施展武技过度于人阶重刀,一片飞石呼啸般岩黑光匹横扫出去。不仅轰碎了翠蓝罡气,更是继续向程丹夏碾去。
尽管此次袭击的威力,远不如之前的密集狂轰,但程丹夏等同于主动撞上来。
似乎,胜负就此便要见分晓。
这也是众武者不解之处,程丹夏定不善险中游走,更不会擅长强攻,为何还主动欺近过来。此时她施展身法去躲必然来不及,就算施展防御武技挡住了,也会陷入巨大被动,下一击将会惨败。
只见程丹夏,手中秀剑轻点,霎时间,其周身的翠蓝光芒璀璨非常。
一朵朵元力汇成的花瓣,环着她的身躯飘飘洒洒,又似花蕾在绽放与合拢。
豁然,袭来的攻击将程丹夏吞没了。
却不见她沉入袭击之中,倒似如一叶扁舟至狂海怒涛中漂浮出来,又似芙蓉出水。
不仅如此,她的身形非但没受到撞击似的向后抛退,反而划过一条轻柔轻灵的轨迹,向前闪过。
战台附近各处的五重武者尚未看清楚状况的剧变,少数陪着后辈族亲等来此的臻身七重八重九重武者,看到这一幕,从漫不经心索然无味的神情,猛然变得郑重起来。
“怎么可能!”
他们神情郑重,心中惊愕连连。
修为不低,他们不需要用双眼去细看,也能对战局知道个仔细。
让他们惊愕的是,程丹夏是以防御武技,施展了身法武技。听着不好理解,实在是难以理解。
部分珍贵的身法武技,将会具有一定的防御力或冲破力。而程丹夏刚刚做的是,施展防御武技抵挡攻击时,身法武技自行催动了,牵着程丹夏闪身行进。或许这还不算什么,天下之大武技不止凡几,其中总会有些奇异的武技。
但,程丹夏施展身法后,无心控制,身形非没有横冲直撞,竟异常巧妙的借力卸力,总能找到最合适的轨迹。
好似她体内的元力有了自主意识,知道该如何的趋吉避凶。
这不是武者控制武技,是武技在控制武者!
诡异!
这是此些武者心中,同时冒出的想法。
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心头更惊。惊见萦绕程丹夏周身的花瓣,全然聚集向它手中秀剑,元力亦是在被向秀剑灌入。程丹夏一引秀剑,登时,千数花瓣旋飞。眨眼后,旋飞的花瓣已然罩住了尚未及时应对的陆争。
唰唰唰。
花瓣并不锋利,每一片的力道也不强,然而一旋飞一磕碰,便在释放着拧旋之力。
好似将一截花茎,粗暴的拧成麻花状。
纵然陆争竭尽全力的抵挡,其身躯仍在拧旋变形着。
咯咯咯的骨骼挤压声响个不停,浑身的筋肉在崩裂。
或许下一息,陆争便会被拧成麻花,惨死当场。
豁然,程丹夏闪至近前,秀剑一引花瓣散开。剑尖指在陆争的喉咙处,刺破了血肉,鲜血外溢。
战台上逐渐的平静了,战台附近也很安静。
咕噜。
陆争的一对大眼珠直勾勾的,他不自觉的咽口唾沫。
浑身崩裂出伤口在涌着血水,他却仿若未觉,脸上已是冷汗涔涔。
倘若程丹夏想杀他,秀剑再向前一刺就可,陆争害怕会是这样。
“你输了。”
程丹夏的俏脸依然严肃,她声音清丽的说道。
假如想杀陆争,方才她静观就行,不用再以剑指喉。不过,她只杀过魔物,不曾杀过人。她也没想过要斩杀杀陆争。即便之前陆争的行为很让她气恼,此时仍下不了手。
“我……认输。”
陆争不敢眨眼,他缓缓的向后退了一步,远离了剑尖他才有所心安。
接着,他忙跳下战台,扔了令牌,脚步匆忙的消失于人群中。
此战,程丹夏获胜。
观战的大部分五重武者,仍没搞清楚程丹夏是怎么胜了,一时面面相觑。
难道是放水,不像啊。
程丹夏神色的严肃消去,面有红晕,她转动美眸望向骆成,俏脸上浮现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此时的她,颇显娇憨之态。
“姑娘,你方才所施展的武技,唤作何名,可否告知老夫?”
一位臻身九重,五六十岁模样的男子,不等程丹夏前去战台执事处备录,他便是开言问道。
方才程丹夏施展的武技,他大概认得,竟没太看懂。
修炼的功法为木行,修炼了几十年,他见识非凡。他的修为更是高深,遇到没看懂的武技,他心痒不已。
他隐隐的认为,那武技,似将三部武技打散重组成了一部,从而木之玄奥生生不息循环往复,更将木行之柔韧、受力蓄力反弹运用得异常精细巧妙。其关键,连他都看不透,或许与某木行天品武意有异曲同工之契。此样武技,怎么可能名气不显,应该如雷贯耳人尽皆知才对,除非武技来源于南君风州之外。
其他的臻身七重八重的武者,跟着竖起了耳朵,同样相当关心,若能得其精髓,必将实力猛增。
程丹夏被问得一愣神,不明白此问何意。
骆成共为改动了三部武技,分别用以防御、身法、攻击。
考虑她实战经验太匮乏,骆成就将三部武技简化再丰富,力求流畅,宛似融会贯通信手拈来。
三部武技之间相互错合牵连,以防御武技为起点,施展防御武技时,另有元力暗伏。
当防御受侵时,暗伏的元力被触动,引发身法施展,身法的施展会随着防御的变化而变化。同时,另有一股元力已在酝酿蓄势了,当身法一停,蓄积的元力爆发,程丹夏的攻击武技也就出来了。这样,达到了以武技反控制程丹夏的目的。
三部武技受到这般修改,或称之为一部武技会更准确。
程丹夏望了望骆成,垂下眼帘,面现羞涩,道:“它叫……君之怜惜。”
施展修改后的武技时,她有一种莫名的感受,好似她的身躯内无形的手掌,在指引她去做。
虽不自主,却很感安全。
听到此言,骆成挠了挠眉毛。
那位臻身九重武者疑惑的吧嗒下嘴,君之怜惜?他还是没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