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种情况与处境,骆成与此地的守军联手,完全可以抗衡此八、九十冰狼鸟。
不用何等计谋,只要骆成持着长矛站在河水较深处,他在侧主杀,守军以正面抵御对他进行策应就好。
不消几个来回,用不上一两柱香的工夫,他就能将冰狼鸟全部灭杀。
顶多有几只冰狼鸟会见势不妙,先去跑掉。
因有此估计,他才会将冰狼鸟向此引来。
如若不然,那不是害人嘛。
而情况发生了变化,预算会随之变化。
就像之前,矛头断了长矛弯了,还有一百五十余只冰狼鸟时就不行,因数量太多。骆成在河中主杀,还没等他杀几只,未等降低威胁,守军就会抵御不住。所以,他才会一路玩命的狂奔,赶到此处用铁索截杀。
现在情况又变了。
在被毙杀五只之后,一众冰狼鸟跃过骆成,去进攻守军。
情况是,骆成落到了冰狼鸟的后面。
论速度,在拼出全力飞奔的情况下,他比不上冰狼鸟。
此刻,八十余只冰狼鸟就是在拼命的飞奔,骆成如何能早一步的赶到守军处。他身上缠着的铁索,又更是千斤重,他如何能在后面去紧追猛攻?此处距离守军所在,才两里许,冰狼鸟又很快会到。到达之后,冰狼鸟不会是试探的袭击,而必是蛮横的冲撞、扑咬,死伤会在瞬间发生。
不论是冰狼鸟被守军击杀了几十只,还是守军被冰狼鸟撕咬死几十人,均不是骆成愿意看到的。
所以,真的糟了。
变故连连,且凡事有利弊,此乃没办法的事。
从矛头断了的那刻起,事态便开始不利于骆成,他紧急的补救,事态在一步步的积累衍变。
刻下,成了最后的关头。
怎么办?!
“巨盾兵上阵,快快快!”
“巨矛兵上阵,巨索兵上阵,铁石兵将方位校准至阵前十丈!”
“矛兵一队三队听令,在阵后截杀!”
千夫长戎胜瞪圆了奇大的双眼,急声嘶喊着下令。
他身经百战,非常清楚遇事越慌越遭。情况如此,惧怕没一点的用途。
不管怎样,他们必须要抵御住!
怎么抵御?
两天路上战事持续,偶尔就会有变故,那为了应对,就会有各种的布阵与兵械。巨盾是其一,那是大块铁板拼接而成的宽高丈许的巨型盾牌,多位壮汉共持一面,再以木棍支撑来筑起防御,然后再布上两层巨盾,以构建出足够的坚固。
这么做,持盾的士兵很危险,可能被两面巨盾挤压得爆开。
但在战争中,无人没有危险。
巨矛兵,用于制空,刺杀从盾牌防御上方跃过的瘟神。
若有瘟神跃过,最先受到威胁的,就是巨矛兵。
阵后的矛兵,则是在盾牌的配合下,去截杀跃过巨矛制空的瘟神,属于守军的最后抵御。
戎胜相信,这么做一定能成功。
此地有千数士兵,又赶来了数百位增援,若阻截不济,就用人命去填。
用三位、五位、十位将士的命,去换一只瘟神的命。
才是不到百只瘟神而已,他们用五百人的命去换。
一定能成功,因必须要成功。
战争惨烈,死伤每日均在发生,今日多一些,也是为了让日后少一些罢了。
“杀!”
众将士齐齐暴喝。
他们怕死、不愿死,又只能视死如归。
再看冰狼鸟,扑打着短小的翅膀,它们玩命的奔腾,如洪水猛兽,极速向守军涌去。
因无眷恋,它们不畏死亡,今日,人族守军与骆成别想有一个好过!
在它们之后的骆成,没去猛追,因他追不上。
他脸色冷冽,动作显得不紧不慢。
哗啦。
他将缠在身上的铁索解下,又捋了捋。
其右手握着一端,其余近十五丈的铁索,则躺在暗红的河水之中。
哗哗……
河水流淌得湍急,显得汹涌。
此刻的骆成,真的很生气,很愤怒。
经历多了、年岁大了,他已不是年少时的血气方刚,他的脾性比以往要温和许多。
但这会儿,他是近十几年来,最为愤怒的时候。
到了该世界,修为移去,他成了凡体之躯,没什么大的本事了。量力而行,他只想着炼炼武神通,然后离开。本领不在,他帮不了该世界的人族多少。帮不上就帮不上,他不在乎,各有各的命运与归宿。但他也不想给该世界的人族,带什么什么祸事。
能互利互惠最好,不能,就相安无事。
尽管说他经久杀戮,性情已有淡漠、心硬如铁。莫说是死几百人了,就是几十万人被灭杀,他可能仅仅皱了皱眉头,心有沉重之后,就不再多想了,不会有什么悲伤难过。他非是慈悲之人,也无悲天悯人的情怀。
别的不说,就是死在他剑下的生灵又有多少?
他本身就是死不足惜之人,哪有资格去猫哭耗子假慈悲。
但,他不想滥杀,更不想无辜之人因他连累而遭难。
尽管若有几百、几万无辜人因他的连累而死,他仍不会有悲伤。
因他的性情,随着修为的提升,随着经历与境遇的变迁,已变得冷漠,对很多事看淡了。
但,那是他非常不想的,深恶痛绝的。
偏偏此些冰狼鸟一而再的,要去袭击两天路的守军。
并且刚刚守军投石,还帮到了他。
帮了他的人,要被他牵连得出现不小的死伤,他又很难阻止,他怎能不怒。
嗷嘎、嗷嘎……
“快快入阵!临阵脱逃者、延误战机者,杀无赦!”
“不要慌,本将与你等共杀敌!”
冰狼鸟凶戾的嘶叫声,如同放大了几倍充斥在骆成的耳中。
他的神情越来越冷,“四色转盘、气息归附!”
应着他心中的沉喝,四色转盘在他的背后浮现,接着化为了色彩驳杂的旋窝,归附于他的身躯。
咚、锵。
骆成的身躯,随之剧烈的一颤。
他整个人如同出现了重影,在两幅模糊的面孔之间急促的变换。
到了该世界,转盘及修为均受限,哪怕借助气息归附,他仍不能化魔或化神。
之前试过是这样,此次仍是。
在此种状态下,骆成的意识有些混乱,但他并没有立即去解除。
他目光盯着河水,沉然的低语道:“逝者若有英灵,助我一臂之力。”
言罢,他拖着铁索,一步步的向冰狼鸟追去。
他越走越快,拖动得铁索在他身后的河水中,掀起浪花。
很不寻常的是,铁索竟然拖动得河水改流。
原本河水是由东至西流淌,此时,竟然有一大片河水随着铁索,在由南至北的流动,
骆成越走越快,开始了疾奔。
兀自的,他猛一旋身,拖动得铁索绕了他一圈。
河水围着他,搅成了一个几十丈的漩涡,如同一条蛟龙在海中戏水打转。
“索龙!”
口中沉喝,骆成将铁索甩出。
似蛟龙撤身,河面的漩涡与铁索一同化作一条暗流,在河水中驰行,极快的朝冰狼鸟追去。
息许之后。
嗷吟……
龙吟乍起,一道暗红水流,犹如巨龙至海面探首出水,一举腾起。
其之巨大,宽逾两天路,它一跨百丈,吞没里许。
八十余只的冰狼鸟,及数十只的他类瘟神,毫无反抗与躲闪的,被一口吞下。
轰隆。
河水之龙在守军之近前,又扎入了河面。
霎时河水激涌、漫开,将一众守军都淹盖了,险些将盾牌抵御冲垮。
而八十余团的黑色星光,就此至河水而出,没入了骆成身躯。
哗哗……
河水铺漫开来后,又回流而归。
不消一会儿工夫,场面恢复了平静,仅是河水较为浑浊。
千数士兵的衣物全被河水打湿了,但在方才河流强力的吞淹下,竟无一位因此受伤,就连尸首与伤员也未被冲走。
而被如龙巨流吞下的那些冰狼鸟等,全都没影了,连尸骨都没有了。
一时间,两天路上的两里许范围,显得空空荡荡。
在骆成以南的里许两天路,仍有十几只瘟神,它们此时愣在原处,像是定格了。
豁然,它们惊叫一声,像见到鬼似的,撒丫子就往回跑。
正从远处赶来的,欲要冲上两天路的一些瘟神见此,也都跟风似的回逃。
很快儿,此条两天路及周临,再瞧不见一只瘟神。
哗哗……
唯一的响动,就是河水流淌的声音。
“解除。”应着心念,四色转盘的归附解去,骆成恢复了正常模样,其脸色随之一白。
多月以来不饮不食,他始终处于压榨自身的状态。适才以铁索战斗,更是超重的透支体力。尤其是转盘的气息归附,虽然没成功,对他没什么增强,仍是一种激发般消耗。现在,他真是疲累难当,脚下隐有踉跄。
深吸了一口气,他脸色默然,若有所思的朝北岸快步行去。
再看一众将士——
“呃……”
“啊……”
“哦……”
“咳咳……”
千数人的神情有些呆滞,像是魂被吓跑了。
刚刚,他们仅看到一条‘巨兽’从河中冲起,然后扑来,最后就成了这样。
具体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实在没看清,稀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