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水河以北的天地,现在正处于初夏时节,阳光与微风温暖和煦。
  草木茂盛,尽管蚊虫较多,空气则是清新自然。
  若面朝北方,所见的美景,会让人放松与愉悦,心旷神怡。
  哗啦……
  上了岸,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河水,骆成的神情仍有沉重。
  他对事一向看得开,船到桥头自然直,不会被愁闷所累。但此次,他实在有些发愁。
  没去远走,他一屁股坐在了滩涂之上。
  瞧着滚滚流淌的河水,他心头思虑不停,“玉姬、昊邪,你俩给爷出出主意,分析分析。”
  “郎君,奴家觉得还是要找克制铁身的毒药,在这不行,咱去回亚甘城,随便找个城池就行。”魔姬一直在想着,此刻说着,它的语气很是认真,“您现在是天神,找些药草啊矿石啊,肯定很容易。到时候,咱依据材料研制毒液,缺啥工具咱就造啥工具,一年两年肯定能制出来啊。”
  “那七个王八蛋太硬了,耽搁咱时间也没法啊。”
  “等咱回来,再好好的收拾它们,千刀万剐。”
  “毒液要是不行,咱就做研究别的,不就一堆铁块嘛,咋得都能弄废掉。”
  魔姬倾向于先撤走,那样,骆成首先能够自保。
  “吼吼……”昊邪也跟着出主意,它认为应该调集人族大军杀过河去。
  骆成思量着,没去给出可否,这一次,确实是难住他了。
  魔姬沉默了稍许后,又道:“郎君,你是在担心那七个王八蛋会攻打瘟水河?”
  相处了几十年,它哪能不了解骆成。
  “铁身、魔将……”骆成自顾自的叨念着,“玉姬,有些情况你在转盘里了解不到。以我现在的实力,攻打一条两天桥不是很难,如果再有瘟神当小卒炮灰,那会很容易啊。”
  “郎君不是把两天桥都毁了吗,两天路不是也没剩几条吗?”魔姬随口说着,暗有不以为意。
  之前的几个月,骆成沿着瘟水河奔走,见桥拆桥、见路毁路,破去了瘟水河的许多破绽。
  现在还剩下,主要是忠骨路及几条过宽过长的两天路,还没有去动。
  骆成微微摇了摇头,“瘟神搭桥虽然不易,但瘟神认准了要那么做,也会很难阻止啊。一条两条还没大碍,多屯兵加重囚笼防御,还能顶回去。要有一百条,兵力就彻底分散了。”
  “七个王八蛋有那份能耐?太高看它们了,若不是有王八壳,您早杀它们几回了。”魔姬挑了挑秀眉。
  “不好说,它们现在就在招兵买马了,没准真就壮大了。”骆成所言,正是他所担心。
  “哦……”魔姬应了一声,“那也没办法啊,郎君已尽力帮他们了。”
  谁死不要紧,它家郎君安然无恙就够了。
  “现今不能再说是帮了,要说害了。”骆成心头倍有压抑。
  他站起身来,就近的朝一处营地走去。
  至打两条桥及许多两天路被毁之后,守军的压力每每的下降,营地内随之少了肃杀及惨烈的气氛。
  至少,伤员疼痛的惨叫声比以往少了很多。
  这会儿,骆成一到,营地内一众士兵纷纷停下来,肃然中参有兴奋的见礼。
  “天神。”
  一众士兵不论年少或是年长,神情恭敬得均无以复加。
  他们是诚心实意的恭敬,不含一点的掺假。
  因骆成几月以来做的事,他们都看在眼中,并从中受益。
  他们非常清楚,若没有骆成,他们之中会有一部分人,活不到今日。说那是救命之恩,一点不为过。
  论声望,骆成早已超过掌管十万大军的统领。
  百万士兵近乎将其奉若神明,甚至有一部分人相信,此位长相神异的天神,迟早有一日必能驱退瘟神,还他们青天白日。目前天神是在一步步的做,之所以不去说明,那是天神轻易不做承诺,也不愿听他们的阿谀奉承。
  “嗯。”骆成微微点头,“手头上没有要事的士兵,立即去禀报统领还有通知附近的营地,加强戒备、提高警觉,要严密监视瘟神的情况,发现异常,要立即通知我,去吧。”
  “是!”
  一众士兵齐齐的应下。
  与天神的差遣相比,他们不认为还有什么是要事。
  他们全都放下正在做的事,纷纷赶往去做禀报与通知了。
  几息的工夫后,除了从帐门不明所以探出头的几人之外,一个小营地的士兵全走光了。
  骆成没多做停留,他赶往于忠骨路。
  忠骨路,是瘟水河上战事最激烈之地。驻守着三十万人族大军,是抵御力量最强,进攻瘟神数量最多之地。
  相比于两天桥、两天路,忠骨路最容易失守。
  忠骨路太长、太宽了,瘟水河对瘟神的妨碍与杀伤,被降到了最低。堪比于在陆地上,人族士兵去与瘟神对战。
  那里,是骆成现今最担心的地方。
  当年,就是因出现了一位超强的瘟神,带领着瘟神大军猛攻人族守军,才让无数人族勇者的尸骨,铺成了一条忠骨路。此乃将领、统帅的力量,非比寻常。
  瘟神个个比人强大,数量也不少,为何迟迟攻破不了人族守军?
  原因很简单,一盘散沙、散兵游勇,它们无甚团结。
  但它们若有了统帅、有了将领,就将会悍勇难当,忠骨路的出现就是个例子。
  一位超强瘟神统帅的出现,人族有不计其数的士兵为其陪葬。
  与之相较,铁身魔将又如何,七位铁身魔将又会带来什么?
  骆成心头压抑得,如笼罩着厚重的阴云。
  如果出现了什么灾祸,那么就是他一手引来的,全是他的过失与罪孽。
  行了三日,他到了目的地。
  嗷嗷……
  嗷嗷……
  “杀!”
  “杀!”
  铛铛铛!
  轰轰轰!
  嘈杂暴乱的声响,隔着老远就能听到。
  刻下是后半夜,是忠骨路上站得最激烈的时候。
  着眼所见,火光四起。
  屏蔽黑暗与干扰,再看去——
  忠骨路的形成有据可考,确实是由血肉骸骨铸就而成,非为杜撰。只因年头太久,常年踩踏,受各般侵染,忠骨路早已发生了种种转变。大致看去,如一座破败的石桥,长达近二十里,宽在三四里。河水的经久流淌,冲刷出了一平缓的桥洞,所以外观会似桥,称为里忠骨桥不无不可。在桥身的各处,瞧不见骨骼之类,仅能从两侧见到骸骨错综的痕迹。
  仅仅瞧着,就给人格外压迫与惨烈之感。
  心性不足者,都无法在此多驻足。
  而忠骨路上的厮杀,才是最骇人的。
  与两天桥等不同,在忠骨路,守军不能仅在河岸一端抵御,那根本挡不住,盾牌阵会是不堪冲击。
  需要从半路开始,士兵结合各般路障、兵械,布下长达十里的阵形。
  士兵由两侧不断的入阵,以补充兵力的损耗,维持阵形的运转。
  面对面的厮杀,在此地很常见。
  厮杀之激烈,骆成都是不好去介入,瘟神太多了,千数是有的。
  二十里的忠骨路上,超过十五里的范围内能见到瘟神的身影,双方的死伤在每每的发生。
  噗通、噗通……
  常能见到士兵与瘟神落入河中,或死或活。
  骆成也是下到了河中,到了忠骨路下方,他抽出长剑猛砍了两下。
  交击声响亮震耳,火星崩起。
  “果然很坚固。”骆成皱了皱眉头。
  他猛力砍了两剑,才砍掉了半个巴掌大的碎屑,之前他就知道忠骨路格外的坚固,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这哪像个石桥啊,分明像个铁块桥,一个长达近二十里,宽三四里,厚十丈的铁疙瘩。
  在不受打扰的情况下,骆成没准要不眠不休的打砸两三年,才可能将忠骨路砸断,且不一定有什么用。
  骆成没去打砸,没去参战,他回到岸上歇息了一夜。
  清晨一早,他得到了一位士兵的紧急通禀。
  “天神,大事不好了!”该士兵跑得气喘如牛,面色隐着惊慌。
  骆成心头一紧,“说!”
  该士兵吞咽下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他忙道:“沿岸的瘟神少了,出奇的少……”
  之前,骆成让各地驻军监视瘟神的动静,统领等自不会忽视,广泛的下令,结果发现了异常。
  在瘟水河的南岸,会常有瘟神徘徊,寻找可趁之机,数量或多或少无甚规律。但最近几日,徘徊在河岸的瘟神一日比一日少。今早一统计数量,竟然是近十年来最少的一次。
  并且,忠骨路处的瘟神,同样是离奇的少。
  出现此般情况,或也属于正常。瘟神至天窟闯入该世界,每日闯入的数量哪会有个明确。倘若这几日闯入的瘟神少了,那冲向瘟水河的瘟神自然就少了,可以算是好事。
  却还会有其他的可能。
  “各位统领说,不排除出现了瘟神将领,它们也许在集结屯兵。”此士兵的脸色很差,双手隐有发抖。
  听完讲述,骆成的脸色亦是阴沉。
  他清楚,哪里是也许,八成就是七位铁身魔将的招兵买马引起的。
  瘟神集结屯兵意味着什么?
  总攻!
  一位超强的瘟神铸就了一条忠骨路,七位铁身魔将又会引发何等的后果。
  “灭顶之灾啊!”骆成心头沉然的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