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炉魔将扔出的盾牌太迅猛了,即便飞过里许了之远,饶是先拍中了一只瘟神,骆成仍如遭山撞。
他的身躯本就因伤势,因转盘的归附而有所崩裂,再遭这一砸,血水从全身迸溅而出。
就连他的意识,都是倏然一黑,旋即天旋地转浑浑噩噩。
噗通。
河水炸开。
抛飞了十五六丈,他抛入河水中,砸入如蛟龙戏水的漩涡。
咕噜噜!
河水不浅近三丈,骆成却砸入了河底,
他的双耳与头脑之中,充斥着轰轰、嗡嗡的巨响,爆鸣阵阵。
任凭他的意志顽强坚定,战意仍未溃败、杀敌之念仍存,但在此刻,他也摆脱不了意识与身躯的失控。
遭受的袭击过重,他已近乎陷入假死的状态。
而与他一同落水的瘟神,早在被盾牌拍中时就身躯崩碎殒命了,一入河水便开始了溶解。
忠骨路上——
没了骆成,厮杀完全呈一边倒的局面。
人族士兵布阵对战,还能稍加抵御瘟神,可一旦相互对撕,他们哪会是瘟神的敌手。
他们无法去分心旁处,倒也隐约的见到了骆成被砸飞。
“完了?”
“天神败了?”
众死士的士气锐降,一个个面无死灰。
铁身瘟神的实力如何,他们远比统领靳归等人更要清楚十倍,不能用强悍去形容,得用残暴。
他们很明白,不需另外四只再赶到,两只铁身瘟神率领五千瘟神军队,就可以势如破竹的闯过忠骨路的防线。
天神若是败了、死了,意味着忠骨路不久后便会失守,继而全线溃败。
“拼了!”
“跟我冲,血不尽、我不退!”
“死吧!”
一众死士没有去逃,更为赴死的去冲杀。
他们不是不想逃,不是真愿惨死,是想入河去逃都没有机会。
既然都是活不成了,那就死得干脆壮烈些。
而死士不到三千数,面对两只铁身魔将与两千瘟神,如何能抗衡得了。
死伤在剧烈的增加,死士的数量在锐减,三千、两千、一千……
两只铁身魔将杀得凶虐,无人能挡住它俩的随手一击。通过感应的牵扯,它俩知道骆成未死,可能仅是状态甚差陷入昏迷。又因河水的干扰,它俩分辨不准骆成现所处的具体位置。
铛。
轰。
两只魔将在凶厉的击杀几人后,到了两天路的边上。
趁其病要其命,它俩怎会多给骆成回缓的机会。
只要骆成一露头或是漂浮到河面,它俩就能做击杀,乃至是一击必杀。
一见河面,两只魔将又是凶虐激增。
“吼!”
“吼!”
由铁身之内,在荡出阵阵凶虐的咆哮。
刚刚骆成遭了重创摔入河中,然而,河面上的漩涡非但没因此散掉,反而扩张得更大,旋动得更汹涌。
曾是暗血色的河水,竟映着微微的青辉,如同河水中有一团青光,光芒由经河水向外映射。
两只魔将岂会任由此幕发展,纷纷出手。
嗖!
嗖!
嗡轰!
一杆杆长矛似如攻城弩箭,飞射入河。
一面面盾牌堪比炮弹,砸得河面炸起浪头。
两只魔将确认,骆成就在河面的大漩涡之中,它俩飞射长矛及砸出盾牌,有可能击中将之毙杀。
即便不那么碰巧,它俩也要将漩涡打散。
有一部分瘟神听见号令,也都是用各般方式,将盾牌与长矛等砸入河中。
嗖!
轰!
登时间,河面一片暴乱。
这么做,确实阻止了漩涡的扩张,却没有将漩涡击散。
嗷吟、嗡……
似有龙吟从河水中传出。
恍惚之间,好像有一巨龙潜在河中,在看向忠骨路上。
见此,两只铁身魔将竟毫不犹豫的转身就逃,如同去逃命,其余的瘟神也多是如此。
削瘦人形的铁身魔将速度最快,几窜之后,就是奔过百数丈。
它依然不停,全力飞奔,挡路的甭管是瘟神,还是人族的死士,它直接撞碎闯过。
铁炉状的铁身魔将因过于沉重与笨拙,落到了最后。
逃、疯逃。
嗷吟……
河面拱起,巨龙戏水探首,吞向了忠骨路。
龙首之大,逾越里许,斜着吞来,当是碾压一片。
此幕发生在呼吸之间,又能见到一些特殊。那河水之龙对瘟神拥有极大的吞没之力,好比风口吞吸柳絮,诸多瘟神不由自主的聚向龙口。却又对人族士兵有很大推浮,像水对人的浮力一般,使来不及去躲避的人族死士直接被浮力掀走,掀入了河水中。
如此一来,水龙的杀伤直指瘟神及魔将。
嗷吟……
轰隆。
水龙至河面而起,冲腾上了忠骨路。
与之相比,哪怕是铁炉魔将都倍显羸弱,它与一众瘟神未能逃出,被水龙碾过而消失。
而以忠骨路的坚固,都是剧颤如要垮塌。
轰……
水龙在与路面碰撞之后,崩裂了开来,河水就此铺漫吞淹。
此处的动静之大,连忠骨路北端都能感受到震动。
一时间,万籁俱静。
哗哗……
铺漫的河水从忠骨路的路边,流落回了瘟水河,拉成两幕水帘。
当冲撞大致的平息,再看忠骨路上——
由东至西斜着长达四五里的路面,被犁出宽达里许沟壑。沟壑深近丈许,似乎要将忠骨路截断。
在沟壑的南北两侧,还活着的,有三四百位死士在南,有削瘦魔将及六七百位瘟神在北。
在瘟水河中,还有几百位之前被水龙掀飞的死士,大部分还活着。
此河水之龙一击,总共灭杀了铁炉魔将及千数以上的瘟神。
尽管期间也有误杀人族死士,却不超过二十数,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本就受伤慎重,承受不住过大的碰撞而捐躯了。
哗啦!
骆成从河水中探出了头,查看忠骨路上的情况。
此刻的他,满身的伤势尤为的骇人。
他却被微微的青辉包裹着,又有丝丝缕缕的氤氲金色至河水溢出,融入了他的身躯。
骆成的神色冷淡,目光冷冽,凝视着忠骨路上的削瘦魔将。
“四色转盘。”
“气息归附。”
骆成的身躯颤动,包裹身躯的青辉随之有所加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持重剑在水中,心中再念,“逝者英灵,助我杀敌!”
“吼!”
“嗷嗷!”
削瘦魔将豁然咆哮。
众瘟神随之嘶叫连连。
短暂的平静瞬时打破了,厮杀继续。
削瘦魔将见识到了御河水攻击的威力,它怎会让骆成再来一次,
地上还有一些未被河水冲走的长矛,它捡起一杆就是爆射。
嗖。
碍于距离较远,位置较偏的缘故,此长矛射空了。
但削瘦魔将哪会罢休,它朝骆成飞奔之时,挑起长矛又是爆射。
面对此等袭击,骆成很难妥善抵挡,他脚蹬河水侧身避开。
嗖嗖嗖。
长矛攒射而来。
骆成连连躲避,他停下对河水的驾御,急游到了忠骨路之下。
久经河水冲刷,忠骨路下形成了桥洞,削瘦瘟神不下河中,奈何不了他。
他只要再御起河水之力,就能将其及不到千数的瘟神灭杀掉。
“吼!”削瘦魔将怒极。
它知道骆成又要酝酿杀招,岂肯等待。
它当是有一定的智慧,急停奔去,又率领一众瘟神,就朝十五里的抵御阵杀去。
“列阵!”
“杀!”
这时,支援骆成及死士的增兵成批的赶到了,每批千人。
他们并不是死士,实际上又与死士无甚区别,面对强敌,所有的人生死与共,不可避免的要与瘟神死战。
赶来的将士纷纷列阵,就此开始了拼杀。
一批、两批……十批,不多时,就到了万名增兵,后续还有更多。
铛铛铛。
盾牌在前,长矛猛刺。
所有的将士,均在竭力的对战。
就是在沟壑南端及在河中的数百死士,也全在冲向瘟神与铁身魔将。他们非常清楚,单凭他们是杀不死铁身瘟神的,但天神骆成可以,他没回忠骨路上杀敌,意味着方才的杀招应该还可以再来一次。他们要做的,就是进行牵制,别让瘟神离得过远。
且不论怎样,去战总是对的。
“杀!”
嗷嗷!
交战惨烈,死伤激增。
然而,削瘦魔将却不肯在这耽搁丝毫,以它的凶悍,谁又能阻碍了它。
五杆长矛刺中了它,除了将它刺退一步,仅能留下五个小小的坑点。
反而让它抓住长矛,一把抢过后就是反击。
锵。
盾牌与持盾的士兵,被一矛穿透。
削瘦魔将弹身一跃,跃入了营阵,几次冲杀之后,再有瘟神配合,两三个营阵就破了。
它无可阻挡,所向披靡。
率领众瘟神,它不断的冲破了抵御。
增援来的人族士兵,根本阻止不了他。
削瘦魔将如此做的目的十分简单,它是去进攻忠骨路,让骆成不得不来追击,从而无法用那河水杀招对付它。
它的目的达到了。
“真是难缠!”骆成恨然一句。
如果相隔过远,他御起河水也是威胁不到铁身魔将。
刻下,他与削瘦魔将之间的距离,已近三里。
他在河水中又能游多快,没办法,只能重上忠骨路,再视情况设法击杀。
手脚并用,骆成窜回了两天路,持剑猛追。
然而,削瘦魔将未返身杀向他,而是继续冲杀进攻。
之前铁身禽鸟是如何殒命,削瘦魔将看得清楚,它不会给骆成再来一次的机会。
既然人族要赴死相杀,那它怎么会不成全,先杀你们个七零八落再说。
铛铛铛!
消瘦魔将高速狂奔,以铁身蛮撞。
它的身躯坚固、力量甚大,蛮横的去撞,营阵都挡不住它。
它更是不缺灵活,当有过多持盾士兵冲来时,它直接弹身跃过。
当落至地面,它铁腿一扫一片,被扫中的士兵非死即残,腿短手断,倒在地上痛嚎。
嗖。
它捡起了一根长矛,暴然抛射。
百丈之外的人族士兵,被长矛射杀了一串。
削瘦魔将的速度甚快,将那一众瘟神甩在了后面。它又不是在孤身作战。之前的交战,有四千瘟神跃过骆成等人的削减,攻入了十五里的抵御阵,虽死了一些,现在仍剩近三千瘟神在进攻,均是它的助力。
哗啦!
六十四位的索兵,撑着八条铁索兜向削瘦魔将。
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直奔搏命。
可惜——
削瘦魔将狂暴前扑,铁身腾起之时,抓住了一条铁索。
它的手臂一甩,将铁索连着八名索兵一同的抡起。
蓬蓬蓬。
铛铛铛。
八名索兵被摔死当场。
拿铁索当兵器的削瘦魔将更为的凶悍,它不能将铁索使用的如骆成那般进行多段打击,只能用于粗暴轮砸,可那威力依旧一扫一片、大开杀戒。凡是被抡砸到的士兵,无一能完整。
削瘦魔将冲入十五里的抵御阵,如虎入羊羔群。
人族士兵飞蛾扑火的攻上,依然制不住它,想以铁索等暂时的捆住它,也得有骆成加入才行。
而骆成,还在三里之外。
论速度,骆成会比是削瘦魔将快些,却没快多少,何况他还满身伤势,又会受到瘟神的袭击。
任凭他同在玩命的飞奔,一时半会,仍是追不上。
“吼!”
削瘦瘟神越杀越凶越暴虐,一点不知疲累,好比体力无尽。
此刻的它,当是有万夫不当之凶猛。
让它独自攻打忠骨路显然不行,力战不了千军万马,但有诸多瘟神的助力,它能够杀个七进七出。
十五里抵御阵上,有道道的障碍卡、机关卡及各种重型兵械,如火焰、泥路、刀路、弩箭,投石、撒网、滚木等等,却无一等阻止它。如泥路不好过,它就用尸体来踮脚,其他的,又如何能妨碍到力量、坚固、灵活、速度兼具还能用兵器的它。它是一路闯,一路杀。
它不停下反攻骆成,这么的一路冲,是要攻破忠骨路。
等它攻至瘟水河以北,那时,哼!
就算骆成再带一万死士追杀它又能怎样?哪怕它不好去正面对抗,避免与铁身禽鸟落得相似的下场,但想杀一万人、两万人还是十万人,都由它说得算。没了瘟水河,骆成哪还有别的大招。
“真要完蛋了?”骆成的心沉入谷底。
不仅是削瘦魔将要酿成大祸,另外四只魔将也快到了。
一旦让削瘦魔将冲破抵御闯到了北岸,此战就等于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他却阻止不了,他已经竭尽所能了。
“天神,让末将等,来助您一臂之力。”战场格外的嘈杂,又有声音真切的传入他的耳中。
骆成心有感应,忙朝一侧看去,就见瘟水河的河面上,站着一队约百人的士兵。
此些士兵,所持的兵器、所着铠甲或皮甲等,都格外的陈旧残破,有的还是锈迹斑斑。最不寻常的是,他们是站在河面上毫无下沉。且该百名士兵的将领,骆成曾见过一面,正是在七十年前就捐躯了的千夫长——拓达。
“英灵。”骆成清楚了该百位士兵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