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艳的镖旗迎风招展,座下良驹奋蹄,身后七名龙精虎猛的苍头。踏入烽烟乱世的路途,走向翘首以盼之人的家中,这才是一位汉末镖师的风范啊!
  司马健这样想的,同样,此刻也是这样做的。
  毕竟,他终于迎来了人生第一笔镖。而且,得益于无所不能游戏系统的帮助,他第一趟还可以完全避免这个大乱时代任何黄巾贼、强盗、土匪、流氓的骚扰。
  没有什么为什么,咱是新手,那款游戏不给点儿面子照顾照顾呢?万一第一趟镖就挂了,那这游戏还玩个屁啊!毕竟,这可不是有三十条命的魂斗罗,死了一次还能复活……
  出了河内温县,司马健发现游戏系统果然没有骗自己。顺着指示的道路前行,一路上他虽然隐然看到极远处的烽烟,以及耳中那似真还幻的厮杀之声。然而,他真的还未遇到过头上裹着黄巾的贼兵,或者四处征抓壮丁的汉军。
  并且,不得不感慨的是,这一路上,实在太壮丽了。
  一路行来,只要自己纵马如风,眼前便是大片的绿色掠过。风刮起的碎石子偶尔还会蹦到脸上,打得面颊生疼。离温县人烟稠密的地方越远,草长得就越高,地势也越开阔,地平线跟天连在一起,稀薄的云就像丝絮,缕缕纠缠,映衬得天空更蓝。间或野兔和野雉从草中跳出,啧啧,便是一道美味……
  沉默高远,这就是天。坚实厚重,这就是地。英俊潇洒,器宇轩昂,这就是自己啊!
  “镖头,想不到从未见您骑马,您这马术倒是了得。”一名苍头驾马走到司马健身后,忍不住开口赞道。
  “那是,本镖头是真人不露相,你懂的,读书人究竟的就是一个谦虚。”司马健脸不红、气不喘随后回到,根本忘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马后就吓得光哆嗦。
  可是,谁让苍天眷顾,他有一款牛哄哄的游戏系统呢?镖师会骑马,那是默认的技能,自己一屁股坐在马上后,立刻就仿佛骑了多年的老手儿,潇洒自如……当然,屁股还是咯得有些疼,大腿内侧,更是遭罪。
  不过,总而言之,这些都是些小细节,不必在意。
  “镖头,我说话你别见怪啊。你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是不是有些傻,一封信还值得让我去送……”
  司马健撇了撇嘴,没有回话。胡昭那老东西傻?他要是傻,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这些目不识丁的苍头,根本就不理解啥叫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胡昭的确牛,但在颍川老家,他能牛到哪里去?那地方随便一个种地的,都可能是某个大儒的弟子,什么四大家族、隐士圣贤,都一扒拉一大堆。
  所以,胡昭不在颍川教书,反而去了文风不怎么盛的河内。一入司马家,那待遇比司马中任何的族老都可能要强。
  就这一点,就可看出胡昭的过人之处。花大价钱请人送家书,在苍头们看起来不可思议,但对于人家胡昭来说,不过洒洒水、毛毛雨啦。
  并且,人家真的就只是让自己送个家书那么简单吗?
  回想起离开胡昭家时的面谈,司马健的嘴角便不由浮出一丝笑意。
  那个时候,自己刚接到了游戏任务,要延揽胡昭为自己镖局的管家。但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司马健唯一想到的折中之策,就是让胡昭能当个外聘挂名的总经理,没事儿指点一下镖局的发展规划啥的就行。
  反正游戏系统也没有明确要求,胡昭必须坐在镖局中才算完成任务。而由此,司马健便必须先引得胡昭对自己开办的镖局感兴趣。于是,司马健拐弯抹角地就拿出了当初忽悠司马防的老套路,期望能勾起胡昭一丝兴趣。
  然而,令司马健惊奇的是,人家胡昭根本不用司马健耍这小聪明。直接就告诉司马健,司马防同他谈过之后,屁股一扭就找到了自己,商议了整个镖局的定位、发展路程以及对司马家的影响等等。
  也就是说,镖局从一开始,便有胡昭在幕后出主意。
  司马健听后是一喜一忧,喜的是,胡昭不但对镖局有兴趣,而且是大大的有兴趣;可忧的是,自己在被人家完全的智力碾压下,几乎很难完成任务。毕竟,这老家伙说没有一点清高是假的,在整个镖局没有发展到足以改变世人眼光的时候,他是不会坐镇镖局的。
  不过,顾念着毕竟与司马健有师生之情,又吃人家司马家的嘴短。胡昭在司马健怏怏离去时,还是给司马健说出了一番话。
  “健儿,到了颍川之后,别傻乎乎地便送了家书回来。记得在那里多盘桓几日,或许,你还能接到大笔的生意也尚未可知呢。”
  “怎么,难道他们也都家里人病了?”华夏乃农耕民族,几千年来被土地束缚,生出了重土难迁的思想。向胡昭这种跑到别处的,除非灾荒动乱,否则都跟植物般子子孙孙长在那片故土上。由此,司马健并不清楚胡昭为何出此断言。
  “他们家里人病不病,为师不清楚。但朝廷却病了,当年,生了一场很大的‘党锢’之病。”说这句时,司马健清晰看到了胡昭脸上的愤慨。
  学过历史的司马健,自然知道‘党锢之祸’这名词。所谓‘党’,就是指朋党;所谓‘锢’,就是禁锢、终身不得为官。党锢之祸是东汉桓、灵二帝统治时期,官僚士大夫因反对宦官专权而遭禁锢的政治事件,党锢的政争自延熹九年166,一直延续到光和七年184。
  东汉是一个很奇怪的朝代。一个个十几、甚至不到十岁的小孩就当了皇帝,这一大堆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幼帝,哪里知道什么天下社稷。只从最本能喜恶出发,觉得谁对他们好,他就对谁好。反正,一坐上龙椅的时候,人们就告诉他,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于是,宦官们自然得势,这些目光短浅只会谋取个人利益的家伙把天下祸害的乱七八糟,民不聊生。他们把持朝政,卖官卖爵,从朝廷到全国郡县,都有他们的亲信,搞得社会黑暗不堪。
  而真正的帝国精英,那些士族大地主出身的官员,不满宦官掌权,便主张改革朝政,罢斥宦官。还有一批中小地主出身的太学生,因为社会腐败,找不到出路,也要求改革。他们批评朝政,对掌权的宦官和附和宦官的人,深恶痛绝。
  可惜,他们都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把皇帝与凡人孤立了起来。以为自己只要对天子忠、对天下好,就能成功。结果,皇帝被这些人吵得都不能好好玩耍了,直接一旨令下,让宦官们将这些人都全送到了阎王殿里当了官。剩下侥幸活着的,也都终身不能踏入朝堂半步。
  于是,皇帝的耳根儿就清净了,理所应当的,他们便认为天下就太平了。
  也于是,黄巾起义就这样爆发了。
  到了这一年,皇帝刘宏才意识到大事不妙,统治阶级内部必须精诚团结,才能一致对外。因此,刘宏宣布了解除党锢之禁,借以缓和内部矛盾对付黄巾——讽刺的是,士大夫几十年抛头颅、洒热血未做的这件事儿,最后还是由一名宦官提出才解禁的。
  表面来看,党锢之祸跟司马健这个镖局没屁点关系,但司马健毕竟有着不低的隐藏智力,一眼便看出了这事儿跟自己送信有什么联系。
  受党锢之祸祸害最厉害的地方,自然是文风鼎盛、高官辈出的颍川。如今朝廷一下解除了党锢,颍川之地哪能少得了如雪花般的书信涌入雒阳,又怎能不缺向雒阳运送珠宝的镖队?
  胡昭看似薄薄的一封信,却实际上将司马健扔入了一个巨大的商机市场中。
  果然,不愧是智力高达86的牛人啊!
  一想到人家随随便便就给自己镖局打开了天地,司马健真恨胡昭不好龙阳,自己不能舍身勾搭让他去当镖局的管家……
  可就在司马健纠结不堪的时候,一旁的苍头忽然紧张勒住了司马健的马:“镖头,你听。”
  一阵风传来,司马健看到这些苍头们都像兔子一样竖起了耳朵,手也都摸上了剑。而自己座下的大马,也忽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