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将军,您是如何看出小人装模作样的?”司马健实在有些想不通,自己的表演,尤其对付宗员时的那副嘴脸,简直深得影帝精髓,演得当真入木三分。自己的镖师们都光想叛变了,董卓这个智商跟那些镖师差不多的粗野之人,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并没有看出来,只是我知道,假如你真是那样欠揍的家伙,这位身手不错的小兄弟,定然不会在你身边,更不会舍命护着你。”说罢这句,董卓还做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负手一立傲然道:“我等武力高强之人,心中岂能没一丝傲气?他看重之人,又怎么可能是那等无可救药的蠢货?”
看着董卓这幅模样,司马健暗地里简直快要笑死了。董卓也就是在塞外那里呆的时间长了,以为那里民风剽悍,谁又都服他,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武林高手了。很快,这位武林高手,就要用自己一身武力来对付那些黄巾贼寇了——当然,不是用来建功立业,而是逃命保命的时候,会更轻松自如一些……
可不待司马健赶紧拍上两记马屁,董卓忽然又长吐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拧着短粗的眉毛向司马健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为何要这般?嫌自己的命很长吗?这座营盘里的将士们,对卢将军可谓敬畏莫名……你从营盘那般精妙的工事,便可见卢将军用兵之能。戏辱这位满营将士爱戴的名将,若稍有不慎,就会令你被阵斩当前!”
最后四个字一落下,司马健忽然有些后怕,董卓眼中闪动的那些狠戾警告之色,证明他可不是危言耸听。再联想到之前宗员之举,其实就可看出,若不是司马健及时拿出代表身份的节杖,恐怕宗员真会一刀劈了他。
幸好,就算看似猛恶的宗员,骨子里的狠戾跟屠夫董卓比起来,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董卓是看着猛恶,做事也不由分说也猛恶。刚才他出手,虽不见得要杀了司马健,但定然会痛揍一番的。而宗员,就是只纸老虎而已……
可一想到这里,司马健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下去,惨白无比,身子也都摇晃了起来。而董卓见司马健如此反应,忽然咧着嘴狰狞一笑:“你小子果然很聪明,看出我是想借你这家伙来收服这满营将士的心。大敌当前,我若不得军心,又岂能剿灭广宗黄巾?”
“呵呵呵……董将军,咱不用这么认真吧?”司马健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了两步,眼神儿还光往帐门那里扫。董卓却已然有些不耐,闷哼一声:“你想跑?别说我这营帐外就有亲卫和西凉大将把守,就说连绵二里的军营,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
“我只要跑出这座营帐,亮出天子节杖,你难道真敢当众欺辱我这奉诏而来的特使?”司马健步步后退,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中却十分没有底。
果然,董卓也懒得跟司马健磨叽,直言不讳道:“我倒希望你那样做,如此一来,你觉得满营兵士会不会更快归心?至于说朝廷的斥责,我董卓才不会管那些东西。只要兵权在手,老子手中有刀,你以为那个汉室天子真敢逼反我不成?!”
司马健这下死心了,历史上的董卓,的的确确也是这样的。汉灵帝刘宏蹬腿儿之前,忽然良心发现,记起了当父亲的责任,想为自己的儿子扫平道路,担心董卓尾大不掉,就想收缴董卓的兵权,下诏征董卓为少府,让他把军队交给皇甫嵩。
少府是朝廷的‘九卿’之一,是很大的官儿了。但董卓想都没想,直接上书推辞掉了,那时东汉政权又被四方叛乱搞的焦头烂额,也没有能力制裁董卓……这情景,简直跟今日如出一辙啊!
难怪连左丰那种心理扭曲变态的死宦官,都不敢得罪董卓。想必,他纵然没吃过董卓的苦头,也看出了董卓眼中那赤裸裸噬人的凶光。
由此看来,董卓或许智商不高,但出身在弱肉强食的塞外之地,他却比所有士大夫都看出了权力的本质。以至于后来他能够开创一个惨无人道的时代,也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刚刚缓和一点的气氛,就在董卓图穷匕见后,又陡然再度变得紧张起来。魏延再一次错步上前,期望可以替司马健阻挡住董卓的毒手。但司马健也清楚,见识过魏延武力之后,董卓不可能自己动手,他们二人越反抗,反而越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现在谁还能救自己?
司马健心思电转,真恨自己的智商没有99,可就在他焦虑痛苦之际,脑中忽然闪过一人的名字,脸色忽然就变得放松了起来:“董将军,莫要跟在下开这种吓人的玩笑。你我之间,说不定还可以合作一番,好生演上一出戏呢。”
董卓极其不屑地挑了司马健一眼,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跟这种油滑的小子能有什么合作,完全将司马健的话当做了缓兵之计:“莫要垂死狰狞了,我这人生平这一爱好。要么,让人死得不明不白;要么,就从头至尾欣赏一下这家伙的恐惧,你小子越这般自作聪明,待会儿受到的皮肉之苦,可就会越多……”
可这时的司马健却真的有恃无恐起来,同样不屑地撇了董卓一眼后,悠悠说了一句:“那若是我大喊卢将军前来相救,又会如何?你之所以刚才我折辱宗将军和卢将军的时候没有动手,反而刻意将我与卢将军分开又突然袭击,不就是想先斩后奏吗?届时,你打也打了,卢将军纵然怪罪,那些兵士们的心你却已然收入囊中了。”
“那要是我当众处置你呢?”董卓的眉头渐渐锁了起来,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件小事儿中竟还有如此猫腻。适才他没有动手,只不过想等司马健再折辱得更厉害些时再出手而已。
“细节决定成败。”司马健终于也可以负手而立装高人了,“若是你当众处置我,卢将军这等视诏书礼法如天命之人,必然会出言阻止。那个时候,你便进退不得,更甚至适得其反,还会让满营将士认为你不敬卢将军,从而大失军心!”
这句话落下,董卓那短粗的眉毛皱得几乎快要立起来了。他可以分辨出,司马健这一推论顺理成章。自己若真让他喊来卢植求救、引来兵士们围观,那事情真可能脱离自己的方向。
不过,像董卓这种目无余子之人,也不会什么深谋远虑。见司马健竟然反客为主,他不由冷笑一声道:“只要我动作快,让你呼救前就鼻青脸肿,不就成了?”
但这时已然占据了谈判主动权的司马健,却已然不将董卓这番威胁放在眼中了。他先朝魏延身上努努嘴,示意董卓不可能武力强悍到可以击倒魏延后,还能让自己连呼喊的时间都没有。随后,才对脸色铁青隐忍的董卓再度提出了合作的意向:“再说,您这种手段,效果也不见得有效。若董将军信得在下,非但可令将军尽得军心,更可令将士们奉将军为神明……”
董卓这下面色慎重了起来,纵然说他是个屠夫,杀人看似也杀的毫无缘由。但通过这一幕,司马健发现事实可能还真不是那样:董卓毕竟不是疯子野兽,所作所为也都跟正常人一样有章可循的。
由此,董卓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瓮声瓮气地开口说了一句:“那你要我如何做?”
司马健欣慰一笑,举动若仙,轻启朱唇:“权谋之道,首在演戏。演戏之道,又在作秀……只要你会作秀,还怕唬弄不了几个大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