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袁府小人送来的信后,司马健也笑了。然后,在丫鬟们的服侍下,穿上了那自从他穿越后就几乎没再穿过的士子服。
大袍翩翩,飘飘乎如遗世独立,那份潇洒和自在,真的只有穿过汉服的人才知道。更何况,司马健终于确认了,汉代真的多美女。就眼前服侍自己这两位,不说大家闺秀,就那份温婉而细心,已然十足小家碧玉的范儿了。
尤其,这两位还看着自己一副娇羞脉脉的模样,更让司马健心旌荡漾。只不过,当这位美女愈加羞怯脸红的时候,都开始小声夸奖司马健的时候,他的脸色却有些难看起来。
“公子当真世间美人,俊秀挺拔,一表人才。尤其这双眼睛,灿若星辰、明如圆月。”
‘美人’这个称呼,在汉代是不分男女的。而这句话听起来文绉绉的,但翻译过来其实就一句话:“帅哥,你眼睛好大啊。”
司马健面无愧色地点了点头,逗得这两人抿嘴直乐后,才开口道:“不是本公子的眼睛大,你们要是把我头发勒得再紧一些,信不信我还能把舌头吐出来?”
原以为这个笑话,能让这两位婢女给自己松一松头上的帽子,但不料那婢女却回道:“公子,这法冠就是这么戴的,您必须双目炯炯,才能震慑那些那些宵小不法之徒。”
法冠,这好像竹笼子一样的帽子,原本是楚王才能戴的。秦灭楚,获其君冠,赐御史,随后就成了秦御史及汉使者、执法者所戴的帽子。今日,司马健要去廷尉审讯许攸、袁胤二人,虽不能穿大官儿们的朝服,但这帽子却是必须要戴的。
双目炯炯就双目炯炯吧,反正他能狐假虎威的日子,也就只有这么一天。
出了府邸大门,司马健就看到何苗带着五百虎贲等着自己了。对于这位何苗,司马健当然知道这家伙心思,更知道这是个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的人。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反正他也没心思进汉室朝堂这个大染缸。
“家兄闻听昨日之事,特又调拨了这些人,前来护卫大兄弟。”何苗脸上半点都没有上次他虎头蛇尾的尴尬,见到司马健,就好像两人已然是莫逆之交一般。
“由此,便谢过大将军了。”司马健自然也不跟何苗客气,但又刻意施了一礼道:“也有劳何将军了。”
“唉…家兄称公子为兄弟,怎么到了我这里,兄弟你就见外了?”何苗一摆手,都开始闹小情绪了。
“那就有劳兄长了。”司马健微微一笑,两人当即就真成了莫逆之交,让一旁魏延都懒得鄙视。
廷尉大门前,早已聚集了无数士子。这一次,他们看着司马健的眼神儿,仍旧充满着无尽的仇视和恨意,有心再骂两句为许攸、袁胤鸣不平,但看着那五百虎贲将士身上浓郁的杀机,却又没有那个胆子。只能用眼神化作利刃,狠狠警示一番。
司马健看着这些热血青年,真为这些人感到悲哀。也懒得搭理他们,径直走入廷尉大门,紧接着,砰的一声严严关上,连个背影都不留给他们。
众士子如梦初醒,顿觉分外没面子,人人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一人咬牙怒道:“这等狗贼鼠辈,竟如此轻蔑我圣人子弟,当真该千刀万剐!”
“正是!如今还要在廷尉当中构陷忠良!”
众人也不顾围在四周的虎贲将士威慑,纷纷抡起拳头使劲砸着大门。
大门纹丝不动,士子们却砸得手脚生疼,见奈何不了大门,大家又破口大骂起来。可想不到,大门这时忽然又被打开,司马健眯着眼睛就问了一句:“谁是带头砸门之人?”
“……”
一阵寂静,再无人上前一步。
然后,司马健就从鼻子里轻蔑地哼出一声。最后还故意高高挑起而又拖长了的尾音,充分体现出他这个一朝得势的小人,面对这些时代精英们敢怒不敢言的极大满足和自得。
“运镖公子,这二人当如何处置?”廷尉当中,崔烈早已将许攸和袁胤提了出来,笑眯眯地向司马健问道,那眼神儿中,完全一副看戏的味道。
当初抓这两人,崔烈就是看在卢植的面子上,替司马健出口气罢了。他可不知道,这两个人,一个人想换皇帝,另一个想要司马健的命。原本,崔烈打算关这两人几天就放出去的,可不想这事捅到了刘宏那里,他就有些不待见司马健了。
毕竟,事情闹大了,崔烈也不好收场。庆幸的是,这司马健还自己揽下了这活儿,让他才能静静看一场戏。
司马健笑吟吟地打量着这两人,许攸一脸愤恨仇视,袁胤凛然中似乎又带着几分畏惧。
这案子其实不用审,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处置,一个让刘宏满意、袁家满意还不失汉律威严的处置而已。事实上,许攸和袁胤非但在当时供认不讳,到了廷尉这里仍旧供认不讳。毕竟,他们一个就是想要成为士人的偶像,另一个嘛……他可没胆子扯出袁术来,只能自己硬抗到底。
犹如菜市场挑白菜似的打量许久,司马健忽然笑了:“崔大人,不知廷尉当中,可有令他们二人单独受刑的地方?”
“莫说两人,便是两百人也可以。”崔烈一摆手,那阔气就跟土豪一样。
“好,那就将许士子打五十大板,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打得他没有精力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好了……”说罢这句,司马健猛然又瞪大了眼睛,真的双目炯炯地看向了许攸。
许攸刚想怒喝两句,彰显一番自己的英雄气概,可一听司马健后面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忽然就感觉司马健知道了些什么,被司马健气势所慑,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处置完许攸,司马健又望向了袁胤,笑得灿烂如冬日暖阳:“至于袁士子嘛,就算了……”
袁胤登时就跟看怪物一般看着司马健,实在没想到好事儿就这样降临在了自己头上。崔烈也觉得这样处置太过草率,可不待他开口,司马健就附耳上去,咬着耳朵向崔烈说了一席话。
再然后,袁胤就看到崔烈那原本疑惑的脸,渐渐变得阴寒起来,随后望着司马健的眼神儿里,就多了一丝说不清的东西。袁胤最会察言观色,他看得出,那是一丝混合了厌恶、忌惮,甚至还有一点畏惧的眼神。而由此,他忽然就感觉一股阴冷气息就从身体中弥漫开来,让他张嘴就想呼救。
但没等他开口,自有人将他拖入了一间单独的屋子里。临走之前,他隐约听见司马健对着自己悠悠叹道:“真是太合适了,天生就长着一张替人背黑锅的脸,不坑他简直要遭天谴啊……”
两柱香的时辰后,廷尉大门猛地打开,遍体鳞伤的许攸首先被扔了出来,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同时被抓进去的袁胤却毫发无伤,心惊胆战却又满头雾水地走了出来。
众围观的士子大惊失色,根本不知道处置结果是什么,但那神情却顿时变得不大对劲起来:这二人被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其中必有蹊跷!
随后,一位廷尉佐吏面若冰霜地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缓缓环视一周,接着将一包东西朝袁胤一扔。袁胤吓得一跳,那包袱就落到地上,砰地一声脆响,众士子低头一看,却是几块马蹄金。
众人顿时大哗,看着袁胤的目光愈发古怪了。
那佐吏适时开口大声道:“查南阳许攸,煽动他人殴打奉诏持节之人,乃大不敬之罪,按律当诛灭三族。然运镖公子未事先亮出节杖,其人有情可原,着杖五十,以儆效尤!汝南袁胤悬崖勒马,检举有功,赏金十斤!”
众士子倒吸一口凉气,四周忽然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砰!
大门再次关闭,只是这回,却没有一个人再砸门喝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