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追袭,自然砍不掉张角的脑袋。但一直打到天幕黑沉后,司马健的担忧也就烟消云散,因为这个时候所有汉军兵士都已累瘫在地上,再也寸步难行。就算绝世美女貂蝉站在他们跟前,他们恐怕都懒得抬眼皮看一眼。
司马健真不得不佩服曹操,虽说从历史来看,曹操能够做大做强,完全占了天时的缘故,狗屎运一步一步走得忒香。但眼下来看,凡事偶然当中就有必然。否则,跟曹操境况的人多了去了,比他出身好、起点高的也比比皆是,怎么偏偏就人家曹操笑到了最后?
就看人家在营啸怒火被转移后那机警,以及发现张角死后立刻学一反三,将这些大兵们骗得团团转,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至少,司马家很服气,因为那一刻,他光意识到了问题,却没有想到解决方案。
直至月上树梢后,那些兵士才勉强搭好了帐篷,倒头就睡在了用篝火烤过的地面。整片大营里,呼噜声四起,好似一群猪。
但中军帐里,却仍旧灯火通明。因为,兵士们杀完人就行了,可将领们却还要处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俘虏该怎么处置。
这场战役,刚开始的确你死我活,但打到后面,就不再是那样。一路上跪地求饶的黄巾比比皆是,杀根本杀不完,而吓破胆的这些黄巾也实在好处置,只要喊叫一声,他们就乖乖当了俘虏,实在太自觉了,拦都拦不住。
然后,曹操清点一年后,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一次,他们竟然俘获了差不多四万人的俘虏,人数几乎是自军的两倍!
然后,纵然是乱世奸雄曹操,也开始有些心惊肉跳了:这四万人要是躁动起来,自己能不能压得住,都是一个大问题!
“不能留,一定要杀了!”杀人魔夏侯渊首先开口了,说出的话开始让司马健心惊肉跳了:“这些人都是反贼,万万留不得。必须尽数诛杀,才能一劳永逸。”
司马健真庆幸波才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军议,否则一定会跟夏侯渊打起来的。事实上,这一战役从始至终,司马健都没让波才出场,怕的就是波才脑子一短路,又被黄巾贼那些口号蛊惑,投了黄巾。
夏侯渊这话一落,大帐当中所有人都静默无声。在他们看来,夏侯渊这个提议,完全是天经地义的。敢造反?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杀了他们这一个选择。事实上,即便是皇甫嵩,在大破广宗黄巾后,也为了防止这些人再度反叛,下令将十万黄巾尽数屠杀,以尸体混合沙土筑成京观警示黎民。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而且,还是吃得天经地义的时代。
“宗将军,你也这般认为?”司马健遍寻了一圈,所有人都一副漠然的表情,就连平时看起来憨厚的许褚也一样。没办法,他只好找了跟自己走得还算近一些的宗员,期望能得到一点支持。
因为,司马健断然不会让这些人就这样死去的。
不是说什么他来自尊重生命的前世,而是因为意识当中的游戏系统,忽然就给了他这么一个支线任务,让他说什么也要保住这些人。并且,游戏系统还一如既往,给出了司马健无法拒绝的条件。
完成任务,经验值就可以让他升上一级,且还会再度解锁两项功能。虽然没说是什么,但即便没有强迫症的司马健,也一点都不愿意放过。
完不成任务,呵呵……司马健就得跟那些黄巾贼一同完蛋!
“当然要杀。”宗员的回答让司马健面色一黯,因为,他的理由竟然还让人无言以对:“不杀了他们,就凭你运来的那点粮草,能养活得了?”
这一番话落,众人又齐齐点了点头。司马健感到了一丝绝望,但随后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曹操后,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如今的曹操,说话的分量跟以前可一点都不同了。凭借这场大胜,他完全收服了这些汉军的心。不说夏侯两兄弟看曹操的眼神儿愈加敬重,就说宗员,也开始带着一丝迷恋。
“曹将军,你意下如何?”司马健抱着一丝侥幸向曹操问道,虽然这家伙也是个屠夫,但那是后来屠戮徐州的时候。而且,那场屠杀除却报杀父之仇外,还有着说不出的利益纠缠和战略因素。
果然,曹操这次没让司马健失望,开口淡淡说道:“不能杀,一旦让这些暴徒再度躁动,我们千辛万苦打下广宗城的胜利便可能瞬间化为乌有。”
“那难道就这样看着?”夏侯惇站了出来,眼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孟德,营啸之事殷鉴不远,你莫非忘了就是我等迟迟拖延,才险些酿成大祸。”
司马健刚想臭屁两句,用自己的人格担保一下,但不料这时曹操却忽然笑了,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而已,元让你想想,一旦我们对这些人露出杀意,岂不是逼他们反戈一击?”
司马健忽然就打了一个冷战,环顾这一群深以为然的家伙们,感觉自己就置身一群冷血屠夫堆中。感觉这个世界好凶残,这个世界没有爱。由此,口不择言就说了一句:“那你们干脆学学项羽对付那些秦军,将他们骗到一处险地,然后无论弓弩还是刀剑,都可以不伤一人就将这些人坑杀!”
“嗯?司马小子,好主意!”夏侯渊率先拍了一下司马健肩膀。
“果然是奸臣,我喜欢!”宗员也竖起了大拇指。
“贤弟经历此番,果然愈发足智多谋了。”老大曹操也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然后,司马健就差点想哭了,大叫着道:“我就是说说而已,你们怎么都这样!到底还想不想在汉室朝堂上混下去了?”
“贤弟何出此言?”事关众人前程,曹操不得不慎重起来。毕竟,他也承认,在朝堂混关系这一方面,他真的比不上司马健。
“首先,自古杀俘不祥,这事儿你们都知道吧?我不是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类的废话,就说那些光信这一套的士大夫们,哪一个上过战场,知晓这战场上的凶险?”
跟屠夫谈人性,那是一点必要都没有的,司马健只有换一个角度,给自己来点活路:“他们可不管我们是如何九死一生击败黄巾贼的,为了维护他们心中的信念,你觉得他们得知我们将这些俘虏尽数坑杀后,会如何评价我们?”
“贤弟无需多虑,聚众作乱,动荡汉室,这一举动是陛下万万不可容忍的。不管朝议如何讻讻,只要陛下金口一开,我们必然无恙。”比起其他人,曹操更清楚一点朝堂的行情。这番话也一针见血,说得有理有据,甚至还补充了一个例子:“单见马元义车裂一事,便可知陛下对这些人如何恨之入骨。”
然而,司马健的脸就变得更苦了,他有些畏惧地向后退了退,脱离了众人的攻击范围后,才开口道:“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二个问题了,大家也知道,我是开镖局的,开镖局就要有镖师……嗯,其实也没有什么,简单说我只是在宣室殿中,跟陛下不小心说过,这想要挣到钱,就必然要有人,人杀光了,就什么也挣不到了。”
然后,大帐之内,所有人看司马健的眼神儿就开始不对劲儿了。那目光,真真切切就如一群屠夫,看一头不知死活的猪!
“来啊,给我按住他,先打上二十军棍让诸位消消气!”曹操豁然起身,手上竹简直接就朝司马健扔了过去。
然后,司马健还没跑两步,夏侯渊一个虎扑就将他摁倒在地:“小子,你今晚还是让我们先爽爽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