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拜倒在地上哭泣不止的张让和赵忠,刘宏瞬间就慌了神儿,赶紧跑过去将两人搀扶起来道:“张父赵母,这是怎么了?你们受什么委屈了,怎么这幅伤心模样?”
张让是司马健见过的,说实话,司马健一见张让这人,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可现在见了赵忠,他才终于明白,为何刘宏称张让为爹,而称赵忠为娘了。因为,比起赵忠来,人家张让还是十分有男子气概的……
张让这时候只是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可赵忠这会儿都差点扑在了刘宏的身上,那鼻子一把泪一把的,简直就真跟乡下的老娘们儿受了外人的欺负,跟自己儿子告状一样:“哎呀,陛下啊,臣可不想活了。您说臣为了替您修葺南宫宫苑,任劳任怨不说,被人说三道四冤枉臣也忍了。可有的人,他们却,却……嗯哼,呜呜……”
听着赵忠哭得梨花带雨,司马健这时候菊花夹得更紧了,也忍不住想哭出来:游戏系统啊,你发发慈悲,降个雷劈死我吧!
“哎呀,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刘宏这时候也急了,握着赵忠的手,两人相拥而泣,也呜呜咽咽说道:“母亲到底受了什么委屈,朕一定要替母亲做主,将那人千刀万剐!”
然后,司马健就忽然看到了最精彩的一幕变脸剧,赵忠猛然从刘宏怀中挣出,挂着泪水的脸忽然就不哭了。那转变简直如迅雷暴雨,说变就变,一点都不给司马健反应的时间。再之后,赵忠忽然就伸出一只比女人还柔嫩白皙的手,并指一戳司马健,尖锐委屈大叫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我们的朋友小哪吒?”司马健当时就傻了:这赵忠莫非是也穿越人士,要不,他怎么会唱后世那么脍炙人口的儿歌?
赵忠显然也懵了,但那惊懵的表情在脸上不过一秒钟,他忽然又泪雨滂沱,一把又将刘宏揽在怀里失声痛哭:“陛下啊,您看这等奸臣如此不将您放在眼里,臣举证他诽谤,你当着您的面儿就敢这样装傻充愣啊……”
司马健这时候脸色非常难看,不是被赵忠气的,而是被恶心的。纵然,他自忖在那个什么都可能的前世,看过了无数雷人的电视剧,但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真实的情景出现在眼前,竟然给人如此强大的冲击力,让人五脏六腑为之翻滚,腹中之物迫不及待涌出……
再然后,也不管司马健这时候转身跑开究竟会不会是畏罪潜逃,还是大不敬,反正他实在憋不住就跑到了一颗古槐树下,猛然弯身吐了个天昏地暗。
然后,脸色一副苍白、好像得了一场大病还没有痊愈的司马健就回到了刘宏身前,正准备告罪,却忽然看到赵忠猛然觑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儿,如刀、如剑,阴森森中还带着几分奸计得逞的骄傲。就这么颠倒众生的一眼,司马健刚张嘴,转身又跑到了那颗古槐之下……
终于,确认自己已经吐得不能再吐,而且那脸色就跟被一百名大汉轮过一样的司马健,终于以坚强的毅力回到了刘宏身边,一下就瘫倒在了地上,有气无力说道:“陛下恕罪,臣身体抱恙,亵渎了圣听,还望陛下宽恕……”
再然后,司马健抬头,看到了刘宏那一张纠结犹豫不已的脸。身体的虚弱渐渐好转后,思维又重新占领了高低,司马健猛然想起,刚才赵忠那人妖,好像向刘宏告自己的状来着?
“运镖公子,你们司马一族,当真大逆不道,评议朝政,骂朕昏庸暴虐,不亚桀纣?”刘宏缓缓开口,语气阴冷森森。可听到司马健耳中,他忽然就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不错,这一幕他的确经历过。上次发生这种事儿,刘宏用这种口气的时候,正是刘宏责问张让勾结黄巾贼的时候!只不过,司马健怎么都没有想到,天道循环,阴差阳错之间,自己就成了另一个‘张让’?!
可不管自己究竟是不是张让,司马健大脑第一反应的,还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嗯,那时候张让怎么做来着?他用的是什么招数来着?对,是梨花带雨!
于是,下一瞬,司马健眼圈儿忽然就红了起来,两滴晶莹的泪立刻氤氲在眼眶当中,可汇聚如珠,却怎么都没有掉下来。而就是这个时候,司马健忽然悲怆开口,大呼抢地道:“陛下,臣冤枉啊!臣对陛下一片忠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纵然海枯石烂,臣这颗忠心依旧为陛下您跳动!陛,陛下,您怎么忽然生出这等令臣痛不欲生之想?你让臣纵然九死,也悔恨百世啊!”
说罢这一句,司马健还生怕力度不够,又猛然加了一剂重料,继续痛苦悲道:“臣近日才从黑山寨那虎穴逃出,尚不及安慰一下惊恐不安的心,又念及陛下在雒阳困顿苦寒,昼夜兼程将上一月税赋缴入少府,生恐陛下牵肠挂肚。数百年来,多少臣子都是一年一缴赋税,唯有臣惦记陛下,一月一缴,可陛下,哎!……臣不活了啊!”
说完这句,司马健猛然就站了起来,运足力气就朝那角亭柱子上撞过去。只是,平时里一个可以打十个的司马健或许状态不佳,那动作气势虽足,但脚步虚浮,实在慢了几拍。
当然,司马健的决心是坚定的,在他被刘宏慌忙吩咐内侍将其拦下的时候,他似乎猛然爆发出了体内的洪荒之力,跳着脚都要朝着那柱子撞去。然而,最终还是可惜,他一人又岂能敌得过数十人阻拦?更何况后来还有天子都赶将上去,他又怕冲撞了天子,才不甘不愿地被拦了下来……
可是,没人可以怀疑他刚才欲要以死证明清白的决心。因为,就算被拦下之后,他的眼神还愣愣望着那根柱子,逼得刘宏不得不亲自挡住,他才懊悔不及。
然后,张让和赵忠就看傻眼了:这,这特么就是武林盟主啊,这排山倒海的招数使出来,竟逼得真龙天子都要发功阻止。这种神功,简直已独步天下,无人可及!
尤其赵忠,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那茫然发呆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两滴泪。可就当那两滴泪滑过赵忠尖削又驴长一般的脸,落到地上后,赵忠都始终保持着一副高山仰止的神情,静默、无声,唯有心中长叹,感念着江湖代有能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然而,就当张让和赵忠以为这一神功已然完结的时候,却不想司马健才只是刚刚出招而已。几乎就是在张让和赵忠反应过来后的同一刻,司马健猛然一抹眼泪,陡然庄重转身,再度恭恭敬敬向刘宏施以大礼,用平缓而低沉的声音悲怆说道:“陛下,事已至此,微臣便不能隐瞒了!”
说完这一句,司马健猛然青松直挺,并指如剑,锐眼如刀望向赵忠,吓得赵忠一哆嗦后,才陡然说道:“陛下,您或许不知,臣自入得陛下之眼后,这赵忠奸臣便处处诘难微臣。臣原想着同殿为公,又位卑职轻,便一忍再忍,可想不到今日这赵忠奸臣竟倒打一耙,诬陷微臣!”
“你,你,你血口喷人?!”赵忠怒了,真的怒了,这先哭喊示弱然后再反咬一口的标准流程,本来是他们宦官的专利,可想不到司马健这家伙不仅学了过去,更演绎得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甚至让赵忠都不自觉心虚起来。
“爱,爱卿,你在说什么?赵常侍可是朕母,朕对你如此器重,他又怎么可能为难你呢?”刘宏这时也完全傻了,但忽然之间,他好像反应了过来,狐疑地说道:“你,你们两人相互指责,可究竟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
对啊,到底为了啥事儿呢?
司马健猛然就看了一眼赵忠,竟发现赵忠也在看自己?然后,两人嘴唇不自觉尴尬一撇:丫的,光顾得狗咬狗一嘴毛了,都忘了正经啥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