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健既然敢将宦官跟冀州刺史王芬谋反一事硬扯到一起,自然早就有了摆平这两件事的办法。
这不是因为司马健又多厉害,事实上,这两件事早就被人解决过。并且,这个人司马健还认识。
那个人叫做曹操。
历史上并没有准确记载曹操跟冀州刺史王芬谋反一事有关,有过的记载,只是曹操知道这件事而已。
冀州刺史王芬谋反被泄露一事,开始在刘宏打算故地重游,回他河间老家看看。这个决定,让王芬脑袋是热一阵冷一阵,坐立不安。高兴的是,假如刘宏真要来冀州,那他根本就不用等到刘宏批准他带兵的诏书。只要刘宏离京,在半路上即可把他劫持。这样的话,只要皇帝在手,即可诛杀宦官。
然后呢?
然后就是罢黜刘宏,扶持新皇帝。接着兵不血刃,汉朝就可以重换天日。
明天,以及明天的明天,天下将是一个崭新的面貌,这是一件多么伟大、多么激动人心的壮举啊。
但王芬并没有被内心的冲动冲晕脑袋,他热了一阵,就冷了下来。
他仔细想想,半路劫持皇帝这种阴谋,自高祖刘邦开国以来,想到的人,估计没超过几个,真正想去做的人,几乎没有。然而,就在王芬患得患失的时候,一件不幸的消息就传来了——刘宏忽然取消重返故地的计划了。
最致命的是刘宏下达诏书的后一条:刘宏命令王芬解散部队,全体复员,并且到雒阳城来汇报工作。
一股冰寒的不祥之气,由脚生起,直往头上蹿。然后,王芬就意识到:坏了,计划被泄露了。
历史上被没有记载王芬谋反的计划是如何被泄露的,留下的记载却十分带有传奇迷信色彩。说是当刘宏准备出行时,突然收到太史的一道奏书,言太史观察到北方夜半,有一条赤气从东到西,横贯夜空。按星象来说,这是北方有人在搞阴谋,准备谋害陛下,所以建议不要前往。
这个事,在史书上说得有鼻有眼。但司马健还是认为,王芬谋杀刘宏的计划,应该是被人泄露出去了。然后有关人士,为掩人耳目,拿天象来说事警告刘宏。
而泄露这件事的人,应该就是曹操。
理由是知道谋反这件事的,除了那些谋反人员外,就只有一个能通过老爹直接汇报到刘宏耳中的曹操。另外可以当做佐证的一点,就是这个时候的曹操,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爱国青年——真正了解三国、知道曹操的人都知道,曹操也是人,他的野心,是随着事业一步步壮大而膨大起来的。
王芬也坚信,他的行动肯定是被泄露了。要不然,刘宏不会解散他的部队,还要召他回雒阳汇报工作。
之后的结果,是王芬只好选择了逃亡。可天下茫茫,君将何往?王芬回到平原后,走投无路,自杀绝世。
这是曹操跟冀州刺史王芬谋反之间的事儿。而诛杀宦官这里,是后来何进要跟蹇硕单挑时,打算请四方诸侯入京来助阵。结果曹操听到此事后,跳着脚骂何进白痴。
史书上曹操的原话是:宦者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至纷纷召外兵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跟曹操有着同样见解、见于记载的还有陈琳、郑泰、卢植。他们的意思翻译一下就是:要诛杀宦官,根本不需要大张旗鼓,召外面那些骄兵悍将进京,恐怕还会生出变乱,反倒失败。
值得一提的是,曹操同志还很有远虑地说出了宦官这种产物,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存在必然有道理,不能一棍子敲死嘛。你们没有看到蔡伦,人家虽然是宦官,可是人家造纸造福方便了多少宅男屌丝?所以,杀宦官只需要将当前作恶的首脑干掉就行了,只要以后皇帝不宠着他们,不给他们权力,他们还能干什么?
可惜的是,本该是治世能臣的曹操,在当时混乱腐败的朝廷中注定不能发放光芒。最后逼得他不得不成为了乱世的奸雄,以干戚济世。
司马健此时做的,不过就是拾曹操牙慧,将曹操的中心思想变通一下,再结合此时的实际情况,给刘宏出一个馊主意便可。
“你要朕下诏故地重游?司马健,你究竟是帮朕还是害朕?王芬正愁没有机会杀朕,你这般让朕羊入虎口,究竟居心何在?”一听司马健开口,刘宏同志当即就表达了自己对小命儿的珍惜,非但不接受,反而还想灭了司马健。
“陛下,这又不是让您真的回河间……”虽然早已不被刘宏的智商抱有期望,但见刘宏还没等自己将整个计划道出便打算,司马健还是有些无奈:“您只需将此诏令颁布天下,由此一来,您岂不是便可令那些宦官转移视线,同时还能借此召朱大人领兵回雒阳,再令大将军征募新兵以护卫安全?”
“也就是说,朕其实根本不必回去,就是找个借口回收兵权?”刘宏的智商,真的是变化莫测的。蠢起来天下无人可及,可一旦聪明起来,又让人那么忌惮。
“不错,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只许他王芬借黑山军动乱之事捞兵权,就不许陛下您编出回河间这事回收兵权?”说到这里,司马健犹豫了一下,随后才又开口道:“更何况,臣觉得宦官当中,也并非全是奸臣。蹇硕此人,似乎始终与谋反之事无关,而他此番也未参与扰乱雒阳之事……”
之所以故意摘出蹇硕,除却蹇硕本身没做什么坏事儿之外,就是他在几年后,还会是影响整个局势的人物。此番司马健逼不得已要将那些吃人的宦官搞倒,其实已然破坏了历史轨迹,让历史走向一个他根本不敢预料的方向。假如此番他牵连太多,必然会出现太多的蝴蝶效应,使得历史面目全非,让历史的狂风呼呼北吹,他一个人承受不来。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司马健也十分同意曹操的话,不能一棍子将宦官敲死。更不能出现几年后那些士大夫们憋屈许久疯狂报复,导致乱兵屠戮雒阳,逼得一些没有胡须的年轻人,见了大兵就脱下裤子露出那玩意儿证明自己不是阉人,可仍旧没乱杀的悲惨现象。
汉末宦官作乱,根源还是在天子这里,还是在制度上。任何革命看似轰轰烈烈,但实际上付出惨烈代价后,不见得就能一下过渡到新的世界。相反,倒在和风细雨的改良下,才可能摸索着让时代进步。
这是整个世界史给司马健最珍贵的认知,也是中华文明在付出巨大沉痛教训后,才让华人领悟的事实。司马健此时摘出蹇硕,就是先给刘宏吃上一针预防剂,省得他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蹇硕壮健而又武略,忠心耿耿,的确不与那些阉竖同流合污。”听着司马健句句符合自己的心思,刘宏此刻又眉飞色舞起来,催促司马健道:“然后呢?”
“然后,陛下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只需鼓洪炉燎毛发耳。便可速发雷霆,行权立断,诛杀阉竖,则天人顺之。”回想着陈琳这位文化人的话,司马健好不容易也装了一把酷。
可想不到,刘宏却傻眼了。无奈,司马健只好直话直说:“然后就是陛下手中有兵了,不用再怕那些宦官作乱,就跟烧火炉燎猪毛一样,轻而易举就可以将那群狗崽子诛除掉。”
“嗯,不错,妙计妙计。”刘宏捻须大喜,似乎都想到了自己英明神武、大展神威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催促道:“宦官既平,那冀州那边儿呢?”
“那边也好办,只要陛下寻一谶语,言北方有人图谋不轨,下诏取消河间之行,召王芬入京述职。届时,内患已除,王芬震恐,陛下或许兵不血刃,便可碾平这场叛乱……”
“哈哈哈……朕得运镖公子,真乃高祖得张良啊!”
“是啊,可我认识你,真特么倒了八辈子霉啊……”司马健抬头看着刘宏那张猪脸,心中哀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