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军营的司马健,明显着哈欠连天。昨夜的那一幕太让人操心了,全场的表演,就跟后世那些烂片一样,宣传上做的仿佛千年一遇。可真正一开演,就让人辣眼睛、毁智商、灭三观。
更不要说,那场表演,还完全就是好戏刚开场就突兀结束。那种遗憾和折磨,让司马健怎么能睡觉睡踏实?
“大兄弟,你可来了,诸位都等你很长时间了。”一入中军帐,何进便跑上前拉着司马健的手,完全将司马健当成了新兵的救星。
可司马健完全没想到何进竟然这般心急,将西园八校尉以及他麾下的将领都唤了过来。何进这样一来,就让司马健此番来晚变得意义扭曲,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他仗着陛下的恩宠和大将军的垂爱,故意给众人一个下马威了。
果然,还没等司马健开口,一旁的蹇硕便率先责难起来:“司马健,你如今已为别部司马,便是军中之人。此番军演大事,你竟这般故意姗姗来迟,所为何故?”
苍天可鉴,司马健可没有半点染指朝堂的心思。身为一个身在军营心在镖局的局外人,司马健可真真儿看得清楚,朝堂那趟浑水究竟有多浑。不说别的,就说眼前这一排排的人物,其中就能牵扯出一些政治斗争的味道来。
首先,何进跟蹇硕这两人,就十分不对付。
按说何进是皇帝的大舅子,而宦官是刘宏最忠实的狗,两人应该同心合作了吧?可问题是,根本没那个可能。
何进这里,是跟刘宏大儿子刘辩一条线的,只有刘辩顺利登基大位,何进的位置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可问题是,天下人都知道,刘宏是看刘辩很不顺眼的。更不要说,何进的那个蠢妹子也实在没脑子,干掉王美人也就算了,还让刘宏知道了。
刘宏想废皇后的心思,估计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而蹇硕这个家伙,以后就是刘宏的托孤忠臣,力保刘宏小儿子刘协上位的护身符。
政治斗争拼到最后拼什么?
还是拼军权!
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这是从原始社会万年都不可更改的准则。眼下这支新军的组建,有心人都看得出刘宏的用意。只不过,现在大汉外祸重重、内乱也不断,刘宏暂时顾不上处理立嗣这件事儿。
但这并不能说明,事情就不存在。
所以,何进越看重司马健,蹇硕就越来打压一番,让人知道他是跟何进唱对台戏的。这跟蹇硕对司马健的个人喜好无关,完全是政治斗争需要。
而这一点,还仅仅只是其中一项比较大的矛盾而已。再牵扯一些袁绍与袁术的家族内部倾轧;各士族想要染指军方,为士族阶层增加话语权分量;甚至这一群人之间还有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恩怨,都可能在这军演操练上面激化暴露出来。
万不幸的是,司马健偏偏是这次操练的特派指挥员,所有的破事儿都能由他引发,也必须经由他处置。一旦处理个不好,他的政治生涯就可能功亏一篑。
怎么办?
真一件件认真处理下来,司马健绝逼身体都能被掏空。
他的处置办法,还是那两个字:凉拌!
由此,他恭恭敬敬地向蹇硕施了一军礼:“属下此番姗姗来迟,并非有意为之。乃是特意入宫将操练奏文呈送了陛下,得陛下首肯后,才赶来向诸位宣谕。”
司马健去皇宫找刘宏了吗?
去了。
他向刘宏报告操练的章程了吗?
报告了。
这两件事儿,他都没有说谎,唯一的谎言是,他不是今天早上去的,而是昨天下午就将此事办好了。
扯大旗作虎皮这事儿,是司马健唯一想到,能让这群心怀鬼胎家伙们听话的办法。毕竟,这样虽然让众人很不耻他。但问题是,司马健也不尿他们啊……
由此,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出口,蹇硕以及后面那些都准备好落井下石的家伙们,都乖乖闭上了嘴。毕竟,他们再装的高大上、想报效汉室,可实际情况,还不是抱刘宏的大腿?
司马健就是抱得比他们早、也抱得位置很准,你们不服,不服来咬他啊?
奠定这个基调后,何进也开始傻乐了,拉着司马健又向前走了两步,开口道:“既然陛下已有圣谕宣告,司马何不速速告知我等?”
司马健站在何进一旁,装模作样的扫过众人,沉声道:“有两件事,第一,属下向陛下反复争取,西园新军非但享受大汉南北二军同等待遇,且由各校尉亲属为天子亲军!”
此言一出,一众军官不禁喜出望外。大汉朝的军队大体可分为南北两军,南军是保镖军,负责宫内省外的禁卫工作。光碌勋偏于内,卫尉偏于外。光禄勋下有五官、左、右、虎贲、羽林等中郎将,卫尉掌管禁卫,下属有卫尉丞、宫门司马、掖门司马等,在宫卫事务中的地位相当重要。
北军就属于野战部队,下辖五个兵种的部,番号分别为屯骑(骑兵)、越骑(特种兵)、步兵、长水(水军)、射声(弓箭)。长官为校尉,副职司马,全军总数约五万人不到。北军平十卒驻屯在京城,没有战事时便掌管君主宿卫、助理首都治安,发生战事就成为组建出征步枪队的核心。
但不管南军还是北军,都是需要良家子弟才能充任的,享受国家的津贴和粮票儿。如今这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壮丁,一下翻身成了国家正式军人……当然,这些不是什么重点,对于这些士家子来说,重点是他们拥有了名正言顺的私家力量。
他们原本以为,这种临时征募不在编的预备兵,估计只是陛下一时心血来潮的玩物。可这等诏令一下,他们就是板上钉钉的国家暴力机器,自然惊喜莫名——这可是让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甚至,隐隐之间,他们已然觉察预谋着什么。
但司马健可不想管这些人,是想着借用部曲这点资本来徐徐进谏还是干脆造反,他只待众人兴奋之情稍褪,司马健又朗声道:“第二件事,就是陛下也知晓,兵贵精而不贵多。所以,陛下严谕我等,要将这人数控制在八万人!”
此言一出,众人喜色尽去,都变了脸色……袁绍不愧是后来的河北老大,当即怀疑道:“不是说,这些兵士由我等负责粮秣,为何陛下还会嫌人多?”
刘宏怎么会嫌人多,他只会嫌太少!这事儿,司马健完全就是在空口瞎咧咧,他之所以这么干,完全就要为了能够在半个月内练出一副有样子的新兵: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好处既然都给了,不来点残酷竞争就说不过去了。
对于袁绍的质疑,司马健才没有工夫搭理,白眼一瞥,肆无忌惮地回道:“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要这样,既然袁校尉有所疑虑,那便上奏陛下圣裁吧。”
别看袁绍后来混得牛气冲天,还想着自立天子改换汉室门庭,可现在的他,不过就是在雒阳城中有点名气、出身好点的官二代而已,距离能跟刘宏说上话的地步,还差着不少。更何况,他也根本看不上刘宏,哪里会为这点事去看刘宏那副痴呆的嘴脸。
所以,司马健越嚣张,袁绍却反而越低调:“既是陛下敕令,末将自当遵命。”
“陛下还说了,这西园军事关大汉安危、汉室威仪,不是谁想留就能留,想走……想走倒是很容易。接下来的半个月,就是要所有人用行动来证明,谁才是大汉的精英!”说罢这些,司马健将头扭向何进,开口道:“接下来,就由大将军宣布具体操练方案。”
操练的大纲和事宜,司马健其实昨天就给了何进。可笑的是,就这样何进还必须让司马健当个代言人,将这群人给震住了,才能清清嗓子摆足大将军姿态道:“全军操练手册和训练大纲,昨日司马已交由本将。各兵士的去留,全由训练结果来决定,诸位回去后,便照着大纲训练。”
这话众人听清楚了,何进说的很明白,不是每支部曲都淘汰一些,而是按照成绩淘汰。如此,极有可能一支校尉部队一个人都不被淘汰,而其他校尉部曲只可能剩下千人。此消彼长下,虽然军职相同,但一个手下有兵,另一个只是空架子,那地位孰轻孰重、能力孰高孰低,自然一眼见分晓。
由此,众人随后望着身边的同伴,那眼神儿立刻就不一样了,充满了微妙的竞争感。司马健却在旁边忍不住心中嘿嘿冷笑:想集起火来整我?没那么容易,你们还是先窝里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