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按照河内杀猪屠户朱大肠的看法,朝廷派去凉州平乱的人,也该是皇甫嵩。无奈,刘宏这个家伙那‘功高盖主’的思想又在作祟,于张让的陷害中,将皇甫嵩滞留在了雒阳。据说,那日子过得很是郁闷。
刘宏给出的罪名,是凉州镇压凉州多年无功,反而浪费了国家诸多公款。于是下诏将皇甫嵩从凉州前线召了回来,没收将军印信,并削减了六千户采邑。
临阵换将,是兵家的大忌,这几乎是朱大肠都知道的。可刘宏就是不管,于是就在汉朝‘有道伐无道’的主流思想指导下,换上了司空张温前去平叛。
张温这个家伙,在历史上的出场很是悲催。能被人记住的,就是董卓后来当老大的时候,在一次宴饮上,什么话都没说,就让干儿子吕布揪着张温割下了脑袋,成为了董卓暴虐的一大罪证。
但其实这个人在历史……嗯,也真的不咋滴。唯一做过一件能上台面的事儿,就是当初平定黄巾的时候,刘宏想换掉南线的大将朱儁,是张温提出了临阵换将乃大忌的建议,才让朱儁硬挺到底,死磕赢了黄巾贼。
他就动了动嘴皮子功夫,真的没干什么很牛的事儿。
更让人诟病的,是这人虽然资历老,说话办事也踏实。但他也想过一把当三公的瘾,于是就花了大笔钱财,从刘宏那里买来了司空一职。
这次刘宏撤下皇甫嵩后,换上的统帅,就是这位司空大人。当初选张温的时候,究竟靠不靠谱儿,刘宏估计心里也是很没底的,但他却知道,张温这个家伙是使出浑身解数都赢不了汉军将士心的。
更何况,刘宏似乎还有一种赌徒式的心理,玩的就是心跳,之前皇甫嵩不也没打过仗吗,结果出去怎么样,不照打照赢,赢得还一点也不含糊。
皇甫嵩行,相信张温也一定行。刘宏是这样想的,为了增加成功的筹码,他特别为张温配了一个副手,两个将军。副手即执金吾袁滂,两个将军一个是破虏将军董卓,一个是荡寇将军周慎。
就这样,张温率领着精锐北军大概两万人,又七拼八凑了一些新兵蛋子外加民夫之类共十万人,开赴到了美阳开始剿匪。
凉州乱民首领,主要是两个人。一个叫边章,一个叫韩遂。这俩家伙,前者不可怕,可怕的是后者。
韩遂,字文约,金城人。这家伙的造反生涯,很富有戏剧性。先是北地郡等羌胡少数民族造反,不幸的他被劫持了,人家告诉他说不管你愿不愿意,必须当他们的首领。于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一位汉室的官员走到历史前台来了。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人家一天首领,就得卖一天命,这应该是韩遂目前的人生理念。基于以上想法,张温的部队一开到美阳,他就准备收拾行李,出去卖命了。
韩遂首先向张温发起进攻,两军狠狠地打了一架,谁也没占到便宜。直到有一个人跑来参战,一下子打破了战场平衡。
前来参战的,是张温的属将董卓。
董卓的人生经历,其实走的就是汉代武夫的传统道路,唯独与那些武人不同的一点,就是这家伙可没读过什么书,生在凉州那整天叛乱的地方,更不知道皇帝是个神马玩意儿,心中脑里半点都没有忠君的思想。唯一相信的一条真理,就是枪杆子出政权,谁胳膊粗谁就是老大。
这样的一种人,又加上膂力过人、粗豪任侠,很快就跟凉州羌胡那些人打成了一片,崛起于凉州。朝廷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正是用人之际,于是他这家伙就这样走上了仕途,也站在了历史的前台上来。
尽管之前他跟黄巾军玩过命,被打败了,但用他来对付羌胡叛军,那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他早年就混迹于羌胡之地,少数民族兄弟相当敬重他。两军对弈,董卓就仿佛鱼见到了水,狼见到了羊。
总之,他遇到的不是敌人,而是待宰的鸡。
一上场,董卓便联合右扶风郡长,共同对韩遂等发起了进攻,大破叛军,韩遂败退榆中。打了一个开场红,连带着蹇硕在朝中也很有面子——因为这时候的董卓听从了司马健之计,攀附蹇硕这里当了小弟。他这个破虏将军的职位,就是蹇硕给刘宏那里刮耳边风,才弄来的。
韩遂一跑,张温就叫上荡寇将军周慎,率兵追击。
韩遂这下真是有苦说不出,对方十万人啊,人家打累的退下,歇着的上去,几拨人这样轮流打,他纵有一身肌肉,也要被打成肉饼。
陷于死地,韩遂唯一的出路,就是死战,见招拆招。
可面对着狼狈不堪的叛军,周慎很不在意,又很得意。他把部队开到榆中城下,包围全城。他认为,就算叛军插翅,也逃不出这块死地了。
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己,亦不知彼,那就输定了。周慎以上布局,貌似很强大,事实上问题很多,犯了一个不知己,亦不知彼的大错。
有人眼尖一下子发现了问题。这个人,只要报上名号,肯定就是如雷贯耳的了。他,就是未来三国江东基业的奠定者——孙坚。
司马健没有跟孙坚见过面,豫州黄巾之乱的时候,朱儁刚招呼上他这个小老乡来助战,司马健就被调回雒阳述职了。但金子到哪里都会放光,尤其是孙坚这块金砖在掉在了金矿上,直接因为屡屡建功,被朱俊拜为别部司马。
当张温出征韩遂时,突然向刘宏要求,借用孙坚随军出征,替他出谋划策。不得不说,找一个孙武后裔当战争参谋顾问,张温这头脑还真够用的。
周慎包围榆中的时候,他就在周慎的帐下,告诉所谓的荡寇将军周慎,韩遂活不了多久了。他躲在城里,城里缺吃少粮,撑不了多久。所以我料定,他肯定得从外面运粮,不如你借我一万兵,把他的粮道斩断,他撑不下去,自然跑回羌中之地。那时候,我们各路兵马,再集体推进,凉州自然平定。
周慎听了,扫了孙坚一眼,摇摇头,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他没有说。但是,司马健却能猜出原因:周将军这是怕孙坚跟他平分韩遂那块肥肉。平分能捞多少呢,不如独吞。
想独吞的周慎想得真是太美了。
这时,韩遂和边章,分兵两处据守葵园峡(榆中东北)。等周慎大军一包围榆中市,韩遂等人的部队,就在外围把政府军的粮道给断了。
攻城是要靠力气的,力气是要吃饭才有的。现在叛军都把粮道断了,周慎还攻个啥城?周慎回头一看,暗自后悔,大为慌张,趁韩遂的反包围还没有形成之时,抛下辎重冲出去了。
不听孙坚言,吃亏在眼前。周慎吃不了,就这样狼狈地兜着走了。
“就这样?一将无能,累死全军?”司马健静静听着曹操的讲述凉州战败的前因后果,感到十分无趣:“这样的故事,每朝每代都会发生,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可怜我们朝堂上那些士大夫,还根本意识不到,这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司马健这时的表情很淡然,可淡然之下,却是难以掩饰的悲痛:周慎一个人的贪欲代价,换来的是数千将士的惨亡,以及当地百姓惨遭屠戮的后果。而这样的惨剧,明明还是可以被避免的。
“所以,这次我们要请你留下来,一来就是商议如何处置周慎,二来才是谋划如何平定凉州。”曹操同样叹了一口气,语气当中夹杂着很多的无奈。
“这样的家伙,回来砍脑袋便是,汉代又不是讲究人权的时代……”司马健听了这话,感觉很是奇怪:“难道,周慎这个家伙的后台,很厉害吗?”
“他没有什么后台。”曹操一句话就将司马健说的更糊涂了,但随后却抛出了真正的原因:“但他的祖先,却很厉害。他的先祖乃是汉朝开国功臣,担任过宰相之职的周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