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城内,马腾军营。
司马健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要来的是董卓迁都的长安,但没想到韩遂的动作很快,逼迫着皇甫嵩连人带马便赶赴到了前线的陇西。这个时候,陇西还属于凉州……嗯,事实上在后来汉代设立雍州之后,陇西也一直归凉州。
那时候将河西的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西海设立成雍州,只不过因地域皆在李傕、郭汜的统治之下,朝廷根本管控不着。说白了,朝廷就是换个了名头,跟崔烈这时候建议放弃凉州一个意思。
这时马腾军营当中,只有三部三千名将士。士兵们看起来衣服破旧,兵器杂乱,很有郡国兵的特点。但与其他郡国兵不同的是,这三千兵士当中,很多人都是鼻隆深目的异族,剩下比较接近汉人的,也都喊出一口的羌胡语音。
不过,这些人虽然看起来落魄狼狈一些,但都有一股子精气神儿,似乎曾受过严格的训练。
司马健拜访的时候,正好一位军侯模样的人向军帐中走去,边走边大叫:“司马大人,阳球那王八崽子又不给我们粮草衣物,这秋天之后就是冬天,弟兄们没有秋装衣物,难道要光着膀子、饿着肚子跟叛军拼命不成?”
再之后,司马健清楚听到,那人毫不忌讳地喊了一句:“他奶/奶/的!阳球那狗杂碎就是想逼死我们,战场送死全让我们上,领功抢钱他全占了,然后还想着法儿克扣羞辱我们……司马大人,他还骂你是羌胡杂种,我们弟兄们早就气不过了,我们…我们反了罢!”
这军侯走进帐中,也不行礼,把头上的马鞭狠狠摔在地上。让露了一下头儿,准备进帐的司马健好一阵感叹:好强的怨气啊,这要是玄幻小说,估计就该化身成魔了吧?
有这等好戏看,司马健当即就决定不进军帐,静观一下事态的发展。
端坐在正位上的马腾,已然得知了军士的通报,知道司马健要来。本来他还想不通司马健来此什么用意,但秉着日后要一同沙场效力的份儿,便同意了接见。可现在突然发生这等事儿,吓得他赶紧对那军侯呵斥道:“还有没有军法了,把马鞭拿起来。”
那军侯气鼓鼓的把马鞭拾起,但越想越憋屈,又不服气地将马鞭重新扔在了地上:“大人,你说,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底下的兄弟们,可都早就想反了,就阳球手下那些软蛋,我们兄弟们一个能打至少十个!”
“放肆!”马腾这时焦怒不已,又不能大喊着告诉他军侯有外人拜访,也不忍在群情激奋的时候在狠命弹压此事,只能拿出别部司马的气势,冷冷说道:“休要再蛊惑军心,治中大人不给我们军需粮饷,必然有他的苦衷,这陇西城内一下屯驻了这么多军士,治中大人筹措不开,也在情理之中……”
“那可不一定,据我所知,朝廷这次虽然已山穷水尽,但为了这番战乱,陛下连自己的内帑都捐献了出来。满朝公卿更是毁家纾难,将大笔物资运送至陇西,我身为这次的军需官,调动了镖局所有人力才在一月之内完成,若说陇西支持不了三月,我倒是相信,可若是上来就筹措不开,那纯粹就是自欺欺人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司马健,这时候闪身登场,一句话就让刚才那位军侯激动起来:“大人,您听听,阳球分明就是嫉恨你偏袒我们这些异族兵,你越忍让他越得寸进尺!”
“混账!”马腾这时候气得脖子都红了:这没脑的蠢猪,也不看来的人是谁,就敢这么乱叫嚷。你以为司马健是在帮我们说话,他万一就是想皆机煽动整我们,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但明显唯恐天下不乱的司马健,这时自然更加来劲:“这可不对,从汉武帝起,朝廷置令居塞,设护羌校尉;后又增置金城郡和破羌、允衔、安夷、河关、枹罕、白石、临羌等县,成功地将羌民重要聚集地并入了大汉版图;把内迁羌胡编成军队,组成‘义从羌’、‘义从胡’参与西北的边疆战争。诏令明确指出,义从羌胡享有与汉军同等待遇,这治中大人,又凭何如此欺辱?”
那军侯一听这话,猛然一拍脑袋大叫道:“就是啊,这狗杂种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朝廷都不让他们这么做,你这不是违抗朝廷律法吗?”
马腾这时候也有些疑惑了,他愣愣地看着司马健,搞不清司马健是真心帮他的,还是故意来挑气儿的。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军侯实在太给力,猛然就来了一句:“既然那王八蛋都不从朝廷法令,那我们反了他,是不是就顺应王道了?”
这话一出,别说马腾,就连司马健都一脸错愕:兄弟,你是对造反有多大的渴望了。这套说辞,分明就是‘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真实写照啊!
“休得胡说八道,父亲与司马大人在此,岂由你如此放肆!”就在司马健和马腾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时候,一声尖锐的童音突兀出现,紧接着司马健就看到一道寒光闪烁,一个少年身影如惊鸿掠过后,那军侯当即被轰倒在地。
“想要造反,你什么时候赢过我手中这杆枪再说罢!”一个九、十岁的少年持枪而立,那稚嫩但不失英气的面庞,再配着他这时候雌雄莫辩的年纪,当真让司马健忽然就升起了一股不可抑制的舔犊之心:我的大侄儿马超啊,你果然也在军营,走,叔叔教你去泡妞儿……
一招击倒那军侯,马超完全一副大将的风采,对着那军侯强硬开口道:“父亲与司马大人还要议事,还不速去!”说罢这句,小马超又酷酷向司马健一失礼,撒谎都不带脸红道:“司马大人,此人军中酗酒胡言乱语,已被小人惩治,不知司马大人可否饶恕他出言不逊之罪?”
看小马超一出场,那无论言谈、气势、心机一瞬间都将他老爹甩十条街。而且今年算起来不过才九岁年纪,司马健一时之间就恍惚起来,喃喃向马超问道:“兄弟,咱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吗?”
难怪司马健怀疑,因为怎么从历史上推断,马超都不该是这样的类型。虽然,他仍旧一如既往地帅得没有天理,但历史上那位马超可是雄姿霸烈、锐不可当的角色,可眼下这位小马超,那心智……啧啧,他打死都不愿意相信,一个九岁小孩的智商就这么高,做事儿都简直要有滴水不漏的味道了。
可让司马健失望的是,马超神色却一片茫然,躬身对司马健回道:“恕小侄愚钝,未曾多得圣贤教导,孰不知‘穿越’一物为何物……”
“哦,不是穿越过来的就好,省得游戏系统让我们骨肉相残。”司马健这才挠了挠头,放下心来。但随后又脸色一转,愤然对马超咆哮道:“大丈夫生于生于天地之间,哪有任人欺凌宰割的道理?你小小年纪,本当锐意进取,蓬勃向上的年纪,怎么也如此畏惧权势,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这话一喊出,马超当即就懵了,一旁的马腾却再也忍受不住了,拍案大叫道:“司马健,你今日入我军营拜访,难道就一心要煽动我马家叛变不成?我马家先祖乃汉伏波将军,马革裹尸之人,马家又累世公侯,深受皇恩,岂能做那不忠不义之事?!先前之话,我马腾权当一无所知,若你再挑拨离间,休怪我去寻皇甫大人!”
“哦……”司马健悠悠看着马腾的怒气冲冲的脸,期望从中找到一丝虚张声势。但一息之后,他却忽然就很神秘地笑了:“真不反?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