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窗外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雨一直下,气氛不太融洽,在同个屋檐下,司马健和胡昭发现,场面更加尴尬……于是,再一抬头,两人忽然又看到了对方正看着自己。
“师父啊,您饶了徒儿吧!”终于忍受不了这尴尬,司马健率先爆发了起来:“您这次就是杀了徒儿,徒儿不去雒阳去当什么搅屎棍了。我告诉你,黄巾之乱肯定会被平灭掉的。同时,整个大汉王朝,却是怎么也免不了覆亡的命运。”
“这些,为师知道。”胡昭的脸色变得愈加低沉起来,随后,还又伤感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健。
看到胡昭竟然使出这等无耻的招数,司马健简直要抓狂了:你说你又不是貂蝉,也不是大小乔,这么可怜兮兮地向我这个大男人抛媚眼、摆可怜有什么用!我的同情心虽然很泛滥,但也不是半分底线都没有好不好?!
眼见装可怜这一套没用,胡昭真是有些怒了,感觉自己收了一个不肖子弟。当下,瞬间收起这张苦脸,又装上一副威严的面孔来,语气低沉地说道:“健儿,你以为为师这般所为,只是为了心中道义而已吗?”
“难道您还会了为徒儿的性命,镖局的未来着想?”司马健可不吃胡昭这一套,两人相处越久,他越发现胡昭实在是个很复杂的人。不懂的地方犹如白痴,可一旦聪明阴险起来,却完全能甩自己两条街。
听到司马健直言不讳说出这句话,胡昭也很是受伤,彻底明白司马健就是个小人,只能用实际的利益来勾引。什么仁义道德、天下苍生的,他或许也有那么一点儿,但绝对到了不了这个时代的及格线。
“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既然如此……”胡昭很是失望地看着司马健,露出了一副仿佛要签卖身契的痛苦,伸出了一个指头道:“一年。”
“什么一年?”司马健不解,两眼还看着屋外的雨,期望着赶紧停,让自己赶紧离开此地。
“不要觉得为师是傻子,看不出你想让为师替你打理镖局的心思。”胡昭话说得很慢,但效果却十分惊人,司马健非但耳朵支愣起来了,连迫切想远离胡昭的身体,也坐回了原地……
而这时看着一脸半分节操都没有的司马健的脸,胡昭倒是很愤然地离司马健远了一些:“只要你肯入雒阳,做出一两件让为师刮目相看,对天下黎庶有益的大事来。作为报答,为师愿免费为你打理镖局一年,如何?”
司马健本想再往胡昭身旁靠靠,可一看胡昭脸色那么坚决,他忽然也矜持了起来,伸出了十个指头外加一双脚道:“不行,这等杀头卖命的买卖,至少要二十年,徒儿才会考虑!”
胡昭气得又想用鹅毛扇拍司马健,但也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只好委曲求全地伸出两个指头:“两年,这是为师的极限,你莫要得寸进尺!”
“十九年!”司马健分毫不退,语出如电。
胡昭气怒攻心,恨不得掐死司马健,但仍旧咬牙切齿道:“三年!多一天都不行!”
“十八年!这已经是跳楼大甩卖了!”
“不行,四年!”
“十七年!”
两人犹如斗鸡一般,讨价还价寸土不让。可就在即将爆发血战之时,司马健忽然神色一变,又甩出手指,转口大声嚷嚷道:“打死也不行,五年!”
“你想欺师灭祖不成?十六年!”
……
胡昭看着自己明明伸出的五个指头,忽然间就傻了。然后,脸色青白的他猛然跳了起来,拎起手中的鹅毛扇就往司马健头上拍:“好你个司马健,竟然敢跟为师使诈?看为师不打死你!”
“师父饶命,饶命啊……”司马健连蹦带跳,连连求饶:“徒儿错了,知错了,五年,就五年还不行?”
胡昭这时根本不解气,但木已成舟,他也不是街头卖菜砍价输了的大妈,只好恨恨一膝盖坐在了茵毯上:“五年就五年,为师也不是那食言而肥之人。”
“尊敬的游戏玩家,您距离延揽一位高明管家的路程又近了一步。鉴于您刚才出色的表现,系统奖励您智力1的奖励!”
司马健简直乐得鼻涕泡儿都快要出来了,想不到跟老胡玩心眼儿,竟然还有这等意外收获。更不要说,两人虽然协议五年,但事实上,一个人建立起一种习惯,只需月余。而五年后,当胡昭早已习惯了镖局的事务,他又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当下赶紧嬉皮笑脸地坐在了老胡的身后,拿出不外传的按摩手法,替老胡松散起筋骨。
第一下的时候,老胡还想拒绝,可被司马健慢慢一按,他登时就双眼一睁。随即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因为他发现司马健这按摩手法相当巧妙,让自己感觉浑身酥软,筋骨松弛。
见老胡不再那么气哼哼,司马健也忍不住会心一笑:看来,前世有些钱没白花啊。只不过,以前是享受,现在却成了技师……
“师父,徒儿始终想不通,既然您都知道这天下大势,为何还非要让徒儿去趟雒阳的浑水。那地方根本就是一个险恶的大漩涡,虽然如今表面上看,朝廷一派和气,但您知道士大夫与宦官之间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还有外戚何进又初掌兵权,再加上黄巾大乱导致的武人也开始想着崛起,各方或明或暗的势力交织其中……您就那么忍心看着徒儿送命吗?”
虽然这句话有得了便宜卖乖的嫌疑,但从能延揽胡昭当管家的兴奋中清醒后,司马健忽然觉得胡昭这么让自己身赴险地,还是忍不住胸中横生一阵郁闷。
“你以为为师愿意?”胡昭睁开了眼睛,喃喃说道。他两手抄在袖中,微微颤动:“还不是因为你之前与家主说的那些话,让为师不得不如此?”
“师父何出此言?”司马健手一停,他都记不起自己跟司马防说过了什么。
“你说过,天下大乱后,会有一些人趁势真正崛起。司马健假如不想当砧板上的鱼肉,必然要设法自强。”胡昭顿了一下道:“你真的以为,一番颍川之行,让你在名士之地有了一丝名气,就真能借着一纸诏令改变世人对商人的认知?”
说着胡昭回头又看一眼司马健,压低声音道:“为今之计,你只有赶在一些人尚未崛起之前,与他们攀上一些关系,才可能真正借镖局这一事物,实现司马一族自强的目的。”
胡昭这话落入司马健耳中,不啻雷霆。从前世穿越来的司马健,当真没怎么意识到这一问题。毕竟,在那个时代,有钱的就是大爷。
可汉代的社会阶层的排序是士、农、工、商。做工的不如种地的,种地的不如做官的。而做生意的,连种地、做工的人都不如。
用前世流行的一句话来概括此时商人的特点比较恰当:穷得只剩下钱了。
虽说司马健也完全不是没根基的商人,也傍着司马家这颗大树。但现在回想一下,他才发觉,无论是长社县令、还是钟瑜陈寔,这些人在听闻自己只是商人的时候,无不面露鄙夷。就算是钟瑜和陈寔这等高级知识分子有素养的人,也只是隐藏地比较深罢了。唯有自己再道出司马家的时候,他们才稍微重视了一下。
另一个佐证就是,汉灵帝那张诏令发布至今,也有不少时日了。可整个天下似乎除了自己开设了一间镖局外,就再无任何家族有半分动静。这些人显然不是什么傻子,但之所以迟迟未动的缘故,不过就是认为商业俗务,不耻于此嘛。
走在回去的路上,司马健的心中略微有些沉重:老胡说的不错,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汉灵帝提出的商路一途,那自己就得另辟蹊径给汉灵帝留下点印象,换来一些政治特权。否则,在整个时代默契的抵制下,镖局终究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样想想,老胡还真是为自己操碎了心。虽然,他根本不知道镖局系统这事儿……
等等,不对啊。
“自己去雒阳送死,老胡最多在河内背背黑锅,这关系模式怎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司马健忽然一拍脑门儿,终于想了起来:“这特么不就是《大话西游》里唐僧跟孙悟空唱的一样吗?”
“老胡,你做人不厚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