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司马健如何自怨自艾,汉末史上的第一家镖局还是如期开业了。
并且,这期间还有司马防这位家族的真正大佬儿,还亲自屈尊前来向司马健催促筹备事宜。只不过,那个时候,司马健仍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非但没有给司马防这位大佬儿面子,反而还劝司马防悬崖勒马,打算这个念头得了。
当然,这一反应换来的,便是司马防令五大三粗的家丁将司马健拉了出来,好生给他吃了一顿上佳的竹笋炒肉。并且,还怒气冲冲丢下一句‘孺子不可教也’这句名言后,拂袖而去。
看吧,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当你费尽心思想得到一件东西的时候,千难万难。可当你已然不想得到的时候,这件东西却又羞羞答答地自动送上了门儿……
司马健对着那醒目的‘司马镖局’匾额摊了摊手,嘴角再次浮出了一道谜之微笑,再次如看破红尘的高僧。
当然,话虽这么说,但司马健用自己曾经有望高达84的智力,已然看破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身为掌管京兆一地的两千石大官儿,司马防无论眼界和智商,都不会比司马健差。经司马健一点点拨之后,他自然意识到这间镖局对司马家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在太平盛世,凭借着司马家世代公卿的资本,这个家族的年轻人大概会凭借自己家族的势力,在州郡举个孝廉茂才,入选署郎。在中央待上几年以后,或留在中朝做个曹掾令史,或外放为县令郡丞,运气好的话,四十岁前就可以迁到九卿,封个列侯,为家族带来无限光荣。
可惜如今天下纷乱,所谓的“大汉朝廷”已处在暴雨雷霆的摧残之下,以往的青云仕途,早已荆棘遍地。世家大族能做的,就是纷纷收起爪牙,把自家子弟收拢在羽翼之下,谨慎地观察着时局,或安静或焦虑地等待着时局翻覆。
然而,求人终究不如求己。司马健提出镖局这一举,看似微不足道,但毕竟为司马家打开了一条自立自足的大门。司马防或许不求扭转乾坤的势力,但却也不甘做那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于是,对于镖局的兴建,司马防反而特意还向朝廷上书请求在温县滞留几日,亲自负责并指点镖局的筹建。
“果然不愧是智力71的司马防啊,虽然与小爷比起来还差那么一丝。但就这雷厉风行的手段,也足以对得起那高达79的政治了。”
信步走入镖局的大门,司马健还如怨妇般絮絮叨叨。虽然,他心中十万个不愿意踏入这太能勾起他伤心处的地方,但自己毕竟还挂着游戏里‘总镖头’的职称,又被司马防亲自指定全权打理镖局事宜,无论怎么说,他还是要来这里一趟的。
然而,当他真正看到镖局里的情景后,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这哪里是间镖局,分明就是一间废弃的宅子。除了高敞的大门和门上红光闪闪的匾额外,整个镖局简直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
门后的杂物堆积在一块儿,许多司马健都看不出到底有啥用的东西应有尽有,还带有些臭味,根本不曾有人清理清理,司马健只得捂着鼻子在杂物间跳来窜去。
院子里也是杂草从生,窗户都破了几个大洞,风直接窜进去。要是到了晚上,都能演一出儿倩女幽魂。而墙角处,一个小孩子更是潜伏已久,在他前面,是一个树棍儿支着的笸箩,几只麻雀在笸箩下啄着谷粒……另一侧,几个苍头倒是很尽心,围坐在一起,忽然一人高叫道:“六六六,豹子通杀,拿钱拿钱!”
这一声大喊,顿时将那些鸟雀惊飞了起来。潜伏已久的小孩恼羞成怒,愤然跳将起来吼道:“刘老六,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小爷教你在骰子里灌铅赢钱,你却敢惊飞小爷的鸟雀?!”
这小孩儿一喊,那边更是炸响了天。几个苍头顿时将那个喊叫之人揍得鼻青脸肿,任凭他怎么大呼冤枉都无济于事。
原本,司马健见这蛛丝密布、破烂不堪的镖局,正憋着一肚子火气。但突然见到此事后,他恍然从那小孩眼中看到了一丝狡狯闪过,当即便拿了一块石头在手大步走上前。众苍头见是司马健,齐齐罢手恭敬站立一旁,但几个输钱之人,仍旧面有不忿之色。
司马健笑了笑。苍头,因以清巾裹头而得名。战国时系主人战旗下的军队,多以乡党的青年组成。至汉代,战事减少,逐渐沦为奴隶,操持贵族邸宅的杂务。但遭逢战乱时,仍不失主人近侍军队的职责。
显然,司马防让这几个孔武有力、但身份卑微的人当做镖师,显然更利于司马健驱使,足可见他的用心良苦及心思细腻。
“别误会,我可不是想用石头砸你们。”司马健拎出骰壶里的骰子,又笑了笑,随后,一石头就将那骨质的骰子砸得粉碎。然后,仔细翻检那些粉末,根本寻不到半点铅块儿。
他又依次将其他骰子也砸了,见骰子当中果然没有注铅后,才转身向那些苍头说道:“眼见为实,仔细看看,你们又被懿儿给骗了。”
这时,那小孩儿已然走到了司马健身侧,显得对刚才之事十分有兴趣。他那脖子如狼一般伸长了一截,又如猎犬般绕着司马健走了一圈儿,间或还抽抽鼻子嗅嗅。就在司马健以为这小孩儿得了狂犬病时,小孩子却忽然狡黠一笑:“族兄,你果然与往日不同了……”
司马健无奈地摊了摊手,并没有开启游戏功能审视这小孩的四维数值。毕竟,这小孩儿可是以后篡了乱世奸雄曹操基业的司马懿,他可不想再给自己心里添堵。
“懿儿,你不在家中进学,来这里做什么?”司马健虽是旁支,但毕竟是司马懿的族兄,还是有资格关照一下司马懿学业的。
“夫子所教授的那些,实乃自取灭亡之道。什么治世经典、玄学谶纬,全是愚人愚己的东西,哪一样能戡平天下?”司马懿不屑地撇了撇嘴,这表情,不由让司马健想起了与司马懿相似之人。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曹操。
曹操十二、三岁的时候,同样不喜欢读书,特喜欢走狗放鹰去打猎。在这个时代,自然便属于不务正业。但曹嵩整天忙于赚钱,也没什么精力也没什么学识管教曹操,所以曹操便沉溺其中,和三五个狐朋狗友驰骋山林之间,乐不思蜀。
不过皇帝不急太监急,曹操有个叔叔,不知道是不是吃曹家的嘴软,倒是比他曹嵩更喜欢管教他。当然叔叔没有什么权力直接管教,就经常给他曹嵩打小报告。曹嵩呢,自然就会把曹操叫过来教训一番。
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发生之后,曹操心中就很不爽,便想着教训一下自己的叔叔。于是有天在路上遇见叔叔,曹操诡计一出,突然脸部抽搐,嘴巴歪斜。叔叔过来问道,曹操你干吗了?曹操答,我、我中风啦!
这个爱打小报告的叔叔大惊,立马告诉他老爹曹嵩。曹嵩知道消息,赶紧把曹操叫来,却看不出一点中风的迹象。曹嵩问,儿子呀,你叔叔不是说你中风了吗,难道这么快就好了吗?
曹操心里窃笑,但却装作可怜兮兮道,没有啦,根本就没那回事,可能是我叔叔一向不喜欢我,喜欢在你面前造谣吧!
曹嵩毕竟是曹操的老爹,疏不间亲,曹嵩轻易就相信了曹操的话,以后便不太相信曹操的叔叔了。
从这点看,曹操和司马懿至少有两点相同:第一,两人都不爱读书,却绝对不缺书读,甚至要比普通的书呆子更快更深领悟书中的内容;第二,两人都是报复心极强的家伙,并且,心眼儿极多。
单凭这两点,三岁看老,二人的确有着在乱世闯出一片天的基础。
然而,这并没什么卵用,更跟他司马健没半毛钱关系。由此,司马健收了收心,就想打发司马懿离去:“懿儿,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族兄要赶我走?”司马懿当下就看透了司马健的心思,学着司马健的模样双手一摊:“不过,族兄这镖局门可罗雀,到时候看不要回来求我哦。”
‘是啊,你都在镖局里捕麻雀了,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司马健再度回望了一下这漏风透风的镖局,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