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健指天对地、巴心巴肺发誓,这一次他真不是有意的。事实上,就算他有意,也没那个胆子。
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必须想办法解决,并且,他希望可以还是和平的方式,毕竟,他是个讲文明、懂礼貌的人:“惠王大兄弟,您先别着急,我知道这铁剑可能有点凉。您要是觉得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找根儿桃木剑给你换换。木头那东西润而不腻,还有通经活络之效,您觉得如何?”
梁惠王这时候气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他堂堂魏国国君,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当下反手一把将那铁剑抽了出来,顺手一剑就朝司马健的头上劈去,看那劲势,这一剑莫说是司马健的身子,恐怕是一座山都可能被它劈开。
司马健这时再傻也知道谈判破裂了,一闪身就绕着那些已经失去指挥、站立不动的魏武卒阵列中乱跑。而这时候,他忽然发现梁惠王追赶他的姿态很是怪异,原本一跃而起的凶猛,忽然换做了那种两腿紧抿、小步快挪的丑态。并且,那脸上的表情还十分痛苦,口中更是嘶吼着不停,一路上愤怒地将那些挡在自己身前的魏武卒劈砍成了灰。
“莫非,自己刚才那一剑刺中了梁惠王的要害,属于致命一击?”司马健这时候也不知该用游戏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还是该以盗墓小说当中的解释来阐述。但不管怎么说,他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即便可以把全身都练得金刚不坏的粽子,身上总还有一处地方是柔软的……
梁惠王咆哮如虎,横冲直撞之势犹如一台效率飞快的推土机,将挡在他眼前的那些魏武卒通通斩灭,使得司马健可以急行拐弯儿、兜圈儿乱跑的伎俩逐渐失去依赖的空间。这时候他大脑飞速转动,开始想着脱身之计。
整个墓室,梁惠王比司马健更清楚。司马健唯一能够想到自己可能有一处优势的地方,就是庞涓所在的耳室。并且,联想到刚才魏武卒受梁惠王之命来攻击自己,庞涓依然岿立不动,司马健觉得,那里可能是自己唯一存有一线生机的地方。
想到这里,司马健当即一个闪身,又绕过梁惠王一剑。躲到门口的地方对着魏延大声喊道:“文长,还能走吗?”
魏延看到司马健伸出的手,咬牙一把被司马健抓住,就跟拖着一堆垃圾般拉着他便朝庞涓的耳室方向跑去。路过石棺的时候,司马健停顿了一瞬,心中在百转千回中挣扎了一回,仍旧没有浪费时间再去拎上那两袋子美玉珠宝。
毕竟,梁惠王似乎自带回血功能,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它已经恢复了跳跃能力。一剑飞跃而下就朝两人斩去,魏延一声乱叫,吓得司马健赶紧又脚底抹油。那一瞬,魏延清楚看到,梁惠王一剑已经斩在了自己双腿的部位。要不是自己该岔腿的时候就岔开,恐怕那一剑就可能让魏延再多出一条腿。
可即便如此,那剑尖只差两寸的距离,就要挨着魏延的子孙根。那种恐惧,比截肢手术更让魏延惊恐不已,随手从地上摸了一件东西,朝着梁惠王的嘴里就插了进去。
再之后,司马健回头就发现,梁惠王真是天生需要‘添补’的人啊……魏延摸到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司马健刚才提到的桃木剑。那一剑不偏不倚,又插入了他空虚的口中,直接贯穿了它的后脑勺儿,透体而出!
可即便如此,梁惠王仍旧仿佛打不死一样,非但没有半分受伤的痛苦,反而更加暴怒,挥手起身拦腰一剑,就要将司马健和魏延这一对儿连体儿分开。可这时候司马健已经放弃了那些珠宝美玉,已经拉着魏延又小跑了一段儿,堪堪躲过梁惠王那凶险猛厉的一剑。
距离耳室越来越近,司马健的心也越来越慌,他完全不知道,梁惠王与庞涓相见之后,究竟会是怎样一个情景:是君臣两人一笑泯恩仇,还是前恨旧怨一块算?是庞涓仍旧俯首称臣、听命梁惠王来杀自己,还是会肃手而立、将自己置身事外?
司马健觉得,这一切都有可能。但唯有为自己而挡下梁惠王那个概率,反而是最低的。设身处地代入一下,司马健也觉得自己完全犯不上为了一个惊扰了自己长眠的人,而跟自己曾经的主君闹翻。毕竟,两人之间的恩怨扑朔迷离又纠恨似海……更重要的,两人还都是男的。
司马健总以为,男女之间的仇怨,虽最没有道理可讲,但最容易解决。反正结果很快就是啪啪啪,不是啪啪啪打架,就是那种啪啪啪……而两个按说负有进攻欲望的男人,结果反而一般都不会是啪啪啪打脸,更不会是那种啪啪啪……
但不管如何,司马健现在根本别无选择。身后的梁惠王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人、乃至正常粽子的范畴,它现在全身的空虚和愤怒,恐怕就是全部被桃木钉填满,也不可能就此得到弥补和消弭:回头看了一眼梁惠王那穷凶极恶的脸庞,司马健知道现在梁惠王这个变态,就是想助人为乐,将那柄铁剑填补在自己和魏延的身上。
终于到了耳室的大门,司马健连开门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拉着魏延就撞了进去。也不管庞涓到底在干什么,直接扯着嗓子就大喊了一句:“庞将军,救命啊!有个粽子疯了,要抄你的老家了!”
刚一进入耳室,司马健就发现庞涓正杵枪而坐,手中托着一篇竹简,似乎在认真品读着。这本是一个丝毫不亚于关二爷灯下读《春秋》的场景,但换上庞涓那无头的尸身,怎么看都让司马健感到毛骨悚然。
听闻司马健呼喊,庞涓慢条斯理地收起了那篇竹简,悠悠起身。这一瞬,虽然庞涓没有头,但司马健却恍然看到了庞涓那好似摇头不已的苦笑:“不用诈唬本将了,大王是不会进入这间耳室的……”
司马健这脸才蓦然一红,害臊不已。但就在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忽然看到那耳室的大门一下被梁惠王撞飞开去,接着一柄长剑就如同长河贯日般从他的头顶上劈斩了下来,那一瞬,司马健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只是大叫了一声:“庞涓,你特么堂堂战国名将,糊弄我一个盗墓贼好意思吗?!”
这番话,司马健一方面含怒出口,另一方面心中也有祈求。幸好,这番话刚喊完,一股冲天的怒气就充盈整个耳室,一股无声的咆哮自司马健耳边升起。庞涓身形蓦然一动,手中的长枪自然而然地运动起来,有如日月星辰的变幻流转,令司马健为之目眩神迷。
空中梁惠王的身形与长枪交错中洒出一片火星,人影一合即分。
再之后,司马健看到庞涓似乎没有动一般,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梁惠王却落地后有后退一步,手中持着半截断剑。
这两人一个根本没有脑袋,另一个还不如没有脑袋。但不不管怎么说,司马健虽然看不到两人此时的表情。但他也感觉出,这间耳室内的空气忽然变得粘稠了许多,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魏延,这个时候也似乎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连气都不敢粗喘上一下。
很是有一段儿的静默时光,庞涓才率先开口道:“大王,你我生前有约再先,我死后自甘承受千刀万剐之刑,以弥补大魏国运衰落。而你我无论生死,再不复相见,不知今日你为何打破这誓言?”
梁惠王这时候也一把抽出了自己嘴中的桃木剑,仍在地上恨恨说了一句:“今日之事,事出有因,你只需装作一无所知便可。”
庞涓沉凝了片刻,很出乎司马健意料地上前一步,横枪一挡道:“这恐怕不行。我庞涓一向信诺,虽有愧大魏,但马陵一战,我以身首异地的结局已回报大王,大王莫非还要将前尘往事牵连至死后不成?”
梁惠王闻言蓦然羞愤不已,但似乎庞涓一下说出了什么隐情,使得它也只能作怒后再作罢。但偏偏这个时候,司马健却躲在庞涓身后,举起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对着嘴吹了一口气,然后又佯作向魏延的菊花方位虚插。可恶的魏延也同时做出了一个羞愤痛苦的表情,双腿猛然一夹!……
于是,梁惠王瞬间爆发了,大怒吼道:“不行,今日之事,必然至死方休!那贼人竟然敢用铁剑刺我…刺我!……”
“刺大王什么?”庞涓缓缓转过身,司马健估计都可以脑补出庞涓此时疑惑的表情。但这时候,他跟魏延已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一脸无辜摊手,表示他俩也不知道梁惠王在发什么疯……
人至贱,则无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