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鱼抓着户口本的小手下意识的按在窗框上,越抓越紧,与玻璃窗摩擦出慎人的声响。
  她的头也无力的垂了下去,眉宇间全是拧劲的折痕,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血色褪尽,俏脸惨白。
  疼!好疼啊!
  她捂着肚子就快蜷缩成一团了。
  小腹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很沉的撑在那里,疼是一下一下的,钻心的。
  前面开车的司机王叔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不对劲,立刻在路边踩了刹车,担忧的望过来。
  “少夫人你怎么了?”
  算算日子,她的大姨妈应该来了。
  这种疼痛感二十二年来也很熟悉。
  只是这一次却疼的致命,拧着劲像是要弄死她一样。
  忍着那抹巨痛,扭脸往车窗外望去。
  街边不远的地方刚好有个公用厕所,宁婉鱼捂着肚子。
  “我……我去卫生间。”说完她关上车门便跑了。
  小脸苍白如纸,跑的时候动作也很难看,像在忍受着什么巨痛。
  司机王叔不敢怠慢,立刻播通龙少的手机。
  电话刚刚接通,王叔还没有说话。
  “啊!”
  一道闷哼,接听的电话却突然被中断。
  “王叔?王叔?”
  开会中的龙耀阳变了脸色,啪的一拍桌子站起,一眼凌厉扫向聂新。
  “查宁婉鱼的位置。”
  他知道那女人在王叔的车里,是他让王叔载她来龙氏的。
  出什么事了?
  他阖上眼眸,刚毅的脸因为担心而微微泛白,骨节分明的五指被攥出青白的筋,手背上的血管爆了出来。
  宁婉鱼在格子间里蹲了很久,站起来,盯着下面满满的红色,终于吐出一口气,缓解了刚刚致命的疼痛。
  脸上恢复血色,身子也觉得轻了。
  她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刚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一抬头,眼前的一幕让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不敢置信!
  觉得血液都停止了,双脚被定在原地一步也动不了。
  此时道边有不少人聚集过来议论纷纷。
  她怔愣十秒终于找回了反应,急步冲向王叔的车子。
  “王叔?王叔?”她大叫着往前冲。
  惊慌失措。
  在两米的范围内,眼前的惨烈让她呆立不动了。
  她的心被堵的厉害,甚至还有一种惊悚的头皮发麻的恐惧。
  如果她刚刚没有下车,如果她还在那里……
  不敢想像。
  面前,她之前乘坐过的黑色宾利早已没入大卡车之下,车后座的位置被压的变了形。
  王叔全身是血的趴在方向盘上,头向右转,失去意识。
  车子的三分之一都已经没了样子。
  没有人敢贸然上前,没有人敢去拉他,都在等着交警以及救护车的到来。
  大卡车里已经没了人,司机的位置是空的。
  宁婉鱼捂住不断跳动的心口,眼泪止都止不住,往后退,再往后退。
  颤颤巍巍的拿出手机要给龙耀阳打电话。
  可她的手已抖的拿不住手机,眼睛被泪水糊住也模糊了视线。
  全身抖的有如筛糠,她在害怕。
  那种死亡的恐惧。
  她的手机掉在地上,被挤过来看事故的人踢到人群外。
  耳边还听到有人在议论:“吓死我了,刚才我就在那边走呢,看着那辆大卡车直冲过来像要玩命似的,好在我躲的快,不然就莫名其妙成了车下亡魂了,死都死的冤。”
  “我也看到了,好大的声响,那宾利车里的人都没有防备,突然被撞上,看那伤势活的希望不大,我看像是故意撞的,是寻仇吧?”
  “别多管闲事,你的嘴总有一天会给你惹麻烦的,快走。”他身旁的女人不满的推着她,催促他快点离开。
  故意?
  宁婉鱼蓦的抬起头,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两个人。
  她抹掉眼泪,直起身子,视线又重新清明起来。
  又听旁边的人道:“救护车到了。”
  耳边嗡嗡嗡的是救护车特有且慎人的轰鸣声。
  宁婉鱼被退让的人群挤到道边。
  她怔愣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可就在她空白的一瞬间,她的视线陡然看到一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街道对面,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正缓缓拉上车窗,车窗里露出女人的侧脸。
  一下子让她跳动的心堵住了。
  杜箬儿?她怎么会在这里?
  回身看了一眼街道,这么偏僻的二类街道,后面都是普通住宅区,她的通告不可能会在这里吧?
  越怀疑越觉得周身寒冷,直到旁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小朋友,正拉着她拿手机的手摇晃着。
  可宁婉鱼的注意力,都在杜箬儿那,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小朋友。
  等手上的手机已响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看上面跳跃着龙耀阳的名字。
  再抬头,发现杜箬儿的车早就没了踪影。
  身旁的小孩一直没有得到她的注意力,有些不高兴了。
  他掂起脚把女人的手机拿走,宁婉鱼一愣,垂眸看向他。
  他这才把一张捏的皱皱巴巴的纸条塞进她手里。
  “有人让我给你的,看看吧。”他把手机还给了她,转身跑开了。
  宁婉鱼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小男孩早已跑远。
  手中的电话也停止了响动。
  她快速打开,扫了眼。
  纸条上的内容又让她愣住了,甚至感到恐慌。
  “万丽娜已死于非命,想知道她的事去找乔烟。”
  谁?是谁给她的这个纸条?
  宁婉鱼腥红着目光抬起头,四处搜索刚才给她纸条的小男孩。
  可周围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身后的救护车消防车依旧不停的叫嚣着。
  宁婉鱼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王叔,消防队员正在用机器拆卸轿车,要救出里面的人。
  她没有时间留下。
  她突然觉得这场车祸不是意外,倒像是人为。
  而那个人要弄死的本应该是她。
  王叔却代她遭了难。
  周围有个鬼一样的影子在跟着她。
  她攥紧手里的纸条,闭了闭眼,咬了咬牙,跑到路边拦下计程车。
  乔烟?她要去找乔烟。
  ……
  当龙耀阳赶到这里时,王叔已经被抬上救护车。
  聂新去询问了交警,现场受伤的人只有王叔一个,没看到什么女人。
  龙耀阳站在原地蹙着眉,浑身散发着冰冻而冷冽的气息。
  不断的打电话,每听到一次您播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他的脸就像冰川般阴鸷一次。
  攥着手机的手背血管鼓动,额头的青筋几乎爆出。
  “龙少,宁小姐不会有事的。”聂新看着少爷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闭了闭眼,想着。
  还有什么方法能尽快找到她?她会去哪里?
  他的脑中一直在反复的思索这个问题。
  宁婉鱼乘坐出租车在,乔烟与林千业的新婚公寓前停了下来。
  之前参加婚礼时,大屏幕上有播放过他们公寓的画面。
  就在云抵公寓附近。
  她没时间鄙夷他竟把新婚的住址选在这里,因为她刚刚想起很让她窘迫的一个事实,她身上没有钱。
  没有钱,怎么付车费?
  胡乱的抓抓头发,一阵心涩堵了上来,烧着她的小脸面红耳赤。
  刚才看到车祸时本就心慌意乱,有一种不知名的后怕,之后又收到纸条说万丽娜已死于非命。
  心里七上八下乱糟糟的竟一时慌了手脚,什么也不顾的只想找到乔烟追问万丽娜的事,竟然忘了身上没有钱,连最基本的车费都付不起的事实。
  车子到了地方,该下车的乘客却坐在那里挺尸。
  这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了,司机了然般的看了眼后视镜,又回身冷冰冰的看向她。
  眼神里的厌恶与鄙视毫不掩藏。
  宁婉鱼咬咬牙,吸了口气,开机播通乔烟的电话。
  响了五声那边才接起。
  “宁婉鱼?”乔烟的声音不出所料的带着意外:“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吗?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
  宁婉鱼闭了下眼,吐出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乔烟,我就在你公寓门外,你能不能出来帮我付下车费?”
  哈!意料之中的一道嗤笑响起,尖酸讽刺的腔调从电话线的那一边清晰传来。
  “宁婉鱼你没发烧吧?给你付车费,昨天你把我的婚礼搅的破马张飞,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让我给你付车费?”
  乔烟寇红的指甲攥紧手机,猫眼里释放着火红的光,恨不得一口咬死电话那一边的女人。
  好好的一场婚礼,因为她成了一场闹剧。
  新郎新娘以及双方的父母,亲戚都被带进警局问话,一直问到今天早上才被释放回来。
  今天一看报纸的头条,除了一张宁婉鱼被龙耀阳热吻的照片以外,竟连一张她新婚的照片都没有。
  她的婚礼成了全海城的笑话,还有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贱女人一早上打电话来奚落,除了难堪还是难堪。
  林千业又在跟她闹冷战,她一肚子气都没地方发泄呢,这女人倒自己送上门了。
  驾驶座上的司机不耐烦的从后视镜里白了她一眼,宁婉鱼没有办法,眼一闭,吁了口气。
  知道和她软言软语的没有用,只好卑鄙一次:“这车费是我跟你借的,不然我找林千业借也一样,五年的感情他总不会看着我被扣在车上。”
  电话砰的一声被甩上,冲天的怒意从力道上清晰的传了过来。
  宁婉鱼身子靠后,关掉手机,疲累而淡定的看向公寓门口。
  不一会,乔烟就穿着穿着一套红色居家服从公寓里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