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理防线几乎崩溃了,开始语无伦次:“五哥,你是不是得罪圈子里的什么人了,他用这招来报复你!”
  五哥也不嫌烫,咕咚咕咚灌了一碗茶,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你见过这么报复人的吗?”
  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听都没听过啊。
  不过现在实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五哥恢复理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关门。
  还好今天铺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然的话,这事就大发了。
  好半天我那颗心才跳的不那么厉害了,不过惊悚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五哥,这事怎么办啊,依我看我们还是报警吧,这种事最好让官面儿上的人来处理——”
  五哥断然的一摆手,打断了我的话:“不行,人是死在我店铺里的,况且只有我们两个在场。他把自己的头给摘下来了,你觉得警察能信这话吗?”
  我心说我要是警察,肯定先抓起来严刑拷打啊。这种事就像是给一只狐狸精讲聊斋,警察信了那才叫一个新鲜,不弄死我们两个才怪呢。
  忽然我灵光一闪:“五哥,你铺子里不是有摄像头吗,有了那个,警察不信也得信啊。”
  五哥哭丧者告诉我:“你没来的时候,我闻着他那东西带着一股子死人味,以为东西是刚出锅的(最近从墓里盗出来的),所以就把摄像头给关了,没想到挖了个坑把自己个给埋了。”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这下彻底没招了,这事肯定瞒不住,又不能报警,这个跟头我们两个算是栽大了:“五哥,想想办法,这死人就在这儿摆着,到不了天黑这事儿就得犯咯。”
  五哥哆里哆嗦地点了一根烟——五哥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只在场面上吸烟,私下里绝不碰一下。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深吸了一口烟,紧张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下来。呼吸也不那么颤抖了。
  良久之后,五哥把烟头一甩:“埋了他,埋了这小子,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我开始佩服五哥的心性,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个办法最理智。反正人不是我们弄死的,就算悄不声的埋了,我们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见五哥有了主意,我也渐渐镇定了下来,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
  不过一看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的心里难免还会哆嗦一下。
  我们两个找了一个装瓷器的大木箱子,五哥问我:“老六,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是捡头还是扛身子?”
  我战战兢兢地看向五哥:“你说呢哥。”
  五哥想也没想:“你捡头吧。”
  我对那张脸印象太深了,实在不敢伸手:“万一他咬我怎么办?”
  说到这里,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颤。
  五哥咬咬牙:“那行,你扛身子。”
  我又说:“万一他抓我怎么办?”
  五哥一脚踹在我屁股上:“滚犊子,我扛身子,你捡头,不然我把这东西扔你们家去。”
  我拎着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双手去捧那个脑袋,那个浅的像是画上去的笑容,兀自停留在那张脸上,看上去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算知道为什么一进门就感觉他的笑里面透着古怪,感情这家伙压根就是个死人。
  搞不好五哥闻到的死人味,压根就不是那块玉的味道,而是这个人散发出来的。
  一具尸体,顶着一颗没有连着脖子的脑袋来铺子里给我们送东西,而且还是送一颗人脑袋。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就会不由自主地抽一下,心说这事太他妈刺激了。
  我进古玩行,玩的就是刺激。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刺激。
  那颗头捧在手心里,有一种冰凉透骨的感觉,就像捧着一块千年的老冰。
  不过现在,我是在没心思去思考这些东西,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
  把一尸一头往箱子里一封,似乎还觉得不保险,我们又给箱子加了一圈的钉子用来封箱,这才略觉得放心。
  做完这些,我们两个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此时我才发现,我浑身上下已经让冷汗给浸透了。
  五哥也是一头的冷汗:“现在才中午,这事肯定不能大白天干。这样,我们等到晚上,把他扔远一点。”
  我点点头,心说半夜抛尸,这他妈要给逮住,都够就地枪毙的罪过了。
  我们两个,把箱子抬上他的金杯小面包,然后重新回到铺子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巴巴儿瞅着对方,就跟熬刑似的。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十点钟一过,我们两个就上了车,驾着五哥的小面包,一路风驰电掣,朝着市郊而去。
  这是我跟五哥商量定的,既然是抛尸,那就抛得远远的。要是真随便找个垃圾桶扔了,那不到明天早晨,警察就能顺藤摸瓜找上门来。那就不是抛尸了,是给自个找腻味。
  我把小面包的油门一搂到底,燕儿一样直奔郊区那片山林。
  这里是保护区,一片原始的自然风光,罕有人迹,把尸体埋在这里最合适不过,等个三五年烂的连骨头渣都没有了,我们就彻底安生了。
  车停在路边没敢开进去,我们两个只得抬着木头箱子往里走。黑乎乎的小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
  别说半夜抛尸了,就是半夜走在这地方,也能把人吓个半死。
  我们两个,好像鬼影一样,抬着箱子往树林深处钻,吓得我苦胆都快蹦出来了。
  我觉得位置差不多了,就放低了声音说道:“五哥,就这儿吧,再往里走我怕我们两个想出来都费劲。”
  五哥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黑灯瞎火的我们两个也不敢开手电,只要用钥匙扣上面的荧光灯来照亮。但是那光实在太弱,基本上是摸着黑挖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挖出一个能埋进一个人的坑来。
  我低喃一声:“五哥,这坑恐怕不够埋箱子的啊。”
  五哥的声音,也几乎低不可闻:“箱子不能埋,这种装古董的箱子太特殊了。万一被人发现,警察里再有一内行,顺着箱子就能找到我铺子里。所以只能埋人,箱子带回去烧了。”
  我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木箱盖子打开,心说早知道还得打开,中午那会就不钉这么结实了,搞的现在这么费劲。
  我把钥匙扣上的荧光灯一晃,蓝色的光线好像鬼火一样。
  五哥低吼一声:“别拿那东西乱晃,跟他妈鬼火似的,吓死人了。”
  我哎了一声说道:“五哥,盖子打开了,你把人扔进坑里吧。”
  “你怎么不扔?”五哥低沉着声音,又是胆颤,又是愤怒。
  我说:“我害怕!”
  五哥低喃了一句:“你个犊子。”
  说完之后,一把把身子从箱子里拉了出来。别看五哥平时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干这活儿的时候,还真有膀子死力气,一把就将尸体扔了进去。
  当他再次伸手进去摸脑袋的时候,好半天没有动静。
  我用钥匙扣上的荧光灯照了一下,蓝色的荧光灯下,五哥的脸上已经纠结成了一团,整个跟要便秘似的。
  我催促道:“五哥,快点啊,再耽搁一会,天都亮了。”
  五哥半晌没说话,许久才幽幽回了一句:“怎么脑袋找不着了。”
  我的心脏立刻就抽搐了一下,仿佛一下子跌倒了冰窟里:“五哥,不带这么玩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啊。”
  五哥五官错位,依旧无比纠结:“真是摸不到,要不你用灯照照。”
  深更半夜,小树林里,用蓝色荧光灯去照一个没身子的脑袋,而且还是一个带着一张笑脸的脑袋,想想我就头皮发麻。
  不过这种时候,除非我也下手去摸,否则没有办法。
  现在这种氛围,打死我也不干这事。
  于是我只得打起荧光灯,伸进箱子里。
  我拼命克制着自己惊恐的情绪,手在箱子里晃了一圈,不由的惊愕:箱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和五哥大眼瞪小眼,一个恐怖的念头顿时袭来——头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