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难以插手的家务事,我有心无力。
走出一段距离就听到林会长的求饶声,“那个……老婆,耳朵回家再拧,外面不好看,痛,很痛啊。”
“你说的哪只耳朵,这只还是那只?你不是跑得很快吗,跑啊,怎么不跑了?”
听到江副会长那么平和的冷笑,我再一次觉得考古协会的女人都很强悍。
在街口遇到京时我有种“这个早上真热闹”的感觉,我一直很喜欢他的眼睛,美丽的棕色纯净无畏得像太阳一样,这样的人必定有足够的坚强。
京抓抓她一头发质过硬的半短黑发,笑得大大咧咧地问我,“是师弟啊,知道林会长跑哪了?”
“咳,他有些事,现在没空。”我不想林会长苦苦经营的长辈形象就这样毁于“拧耳朵”中,只得眼神心虚得乱瞟地说些善意的谎言。
“真不巧,我要走了顺便过来说一声,对了,那些剩余的门板已经由协会总部那边的专门机构分析出来,有九成九点九是未经发现的第四种墓地文字,等研究报告出来后他们会寄一份给你。”京笑呵呵地的回答,“对了,上次我爷爷跟你说的那个,大概要准备很久了。我这段时间也要去帮忙。当然其实我更像找到巴蜀图其他的墓地,这样就能解开巴蜀图存在很多谜团了。”
可怕的乐天派。
“好的,祝你好运。”这么必胜的可怕执念,巴蜀图遗迹就是在月球上你都能飞上去把它挖出来吧,我一想到京穿着太空服在月球上挥着铲子狂挖土的场景就觉得很有喜感。
“我走了,”京挥挥手,转身大步离开。
把手又背着交叉转身回去,边悠哉哉往家里走去边有点小苦恼地自言自语,“真是的,家里那臭小子要是有这么勤快就好了,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起了没,虽然说为了准备要下墓的事不怎么去店里,但是也不能把店里的事都交给云初一个女孩子。”上次一千万就买了一堆破铜烂铁的事我还是心有余悸。云初那孩子就是太实诚了,不懂得砍价。
推开长满蔷薇的木门,屋檐下的那串风铃在没有风的时候自有一种寂静的清丽,屋子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带着颓懒感在走动,我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刚起床的小子一定又把衣服穿得乱七八糟,领口的扣子乱扣,过长的裤脚赤脚踩着走,吃饭直接用手抓,还抓得很流畅很好看。没人盯着他,要他自动纠正自己这些坏习惯的可能性为零
踏进玄关前我自然地转头望了一眼晨间的浅蓝色天空,麻雀在几千米的高空上飞翔吧。
忍不住笑着对天空说:“各位,早安。”
我说我想哭,你们信吗?
“咳咳咳……”我一边咳嗽一边往街上的图书馆走去,左手提着那半套历史小说去归还。
咳嗽来得毫无预兆,我一度怀疑是感冒后的急性支气管炎,可是心里清楚这不是。
这咳嗽,咳得我想哭。
走进图书馆,开阔的大厅干净整洁,地板上有碧绿色花纹的瓷砖。据说当时找的建筑师们很喜欢用拼接图案来美化环境,就像图书馆的地砖,是用每一块不同线条的砖拼接成一幅含蓄清丽的花卉图,而每块瓷砖又是单独一块小花园。
还了书我上旋螺楼梯到二楼去找想要的书籍,二楼有清净的阅读室,我的咳嗽很招侧目,只得捂着嘴往人烟稀少的古籍书架走去。
古老的封面设计很衬合这些新版的古文字书籍的历史与底蕴,尽管我很尊重这些书,可对着泛黄有书香的满架子书籍也压不下这咳嗽。
咳着咳着发现不对劲,将嘴边的手摊开,满目刺红。我有些奇怪,按理说我身体应该没什么事才对,活了这么多年,连感冒都很少,大冬天穿着衬衣到外面逛一圈回来也是热得满头大汗的,这是怎么了?
我拿出手帕擦手,鼻子有点发酸,突然想起了安徒生的童话,喃喃出声,“……什么情况?”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在意呢?好像是,黄河古墓……那之后的那些噩梦,算了,大概是我想多了。
我用手指蹭蹭鼻子,伸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古文字翻译本,一本大块头的书籍,这种重量让我有沉甸甸的安心感。书在手上停顿一会,我终于是忍不住抱着这本书蹲下身去,双眼发愣地看着脚边的暗绿色瓷砖,虽说是来还书,可几乎是跑出家门,家里那个小子虽然在某些方面聪明到像妖怪一样,可某些方面却也粗枝大叶得要命。只要他没看到我咳嗽他就猜不到我此刻的身体状况,连我自己都猜不到,何况那个精神从不挪到这边的他。身体勉强算是健康。
苦涩的滋味从刺痛的心脏一直蔓延到眼眶,我轻咳着说:“如果我才十五岁多好,至少可以天真一点。”
出了图书馆时心情已经收拾起一大半,满楼的书籍能让我得到最大的安慰,不论多崩溃的情绪只要是在有书香的屋子里,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得到缓解。
手里提着墓地历史小说的另外六本,今日天气万里无云天空湛蓝,阳光清透得连路边的花也闪着微微的光泽。
我路过水果摊买了两斤红苹果,某些事想透了也就那么回事,人生如果没几道磕破皮的槛还叫什么人生,能爬起来就努力爬起来,实在爬不起来躺着望天晒太阳也是选择。
我提着书跟苹果。走到广场泉池边将苹果跟装在袋子里的书放在脚边,咳嗽又开始了。
要是这样咳下去,连肝都咳出来会不会吓死别人?我边用手捂着嘴边苦中作乐地想,胸口疼得要命。
“先生,你没事吧?”有人凑了过来,是个很好听的妹子的声音,“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我有些困惑地眨眨眼,刚才这里有人吗?
“没……咳……没事。”我掏出手帕,有些不好意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