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脸黑线,所以你们就是来跟我商量能不能住进我家的是吧。之前那两个别扭小孩就是不好意思过来开口所以才直接走过去的吗?
热闹的人群,随处可见的阳光,水泥钢筋建筑及满大街的咖啡露天台古玩路边摊,组成了古城白天一块颇有油彩味道的景色。
这个城市走到哪里都是簇拥丰满的,见不到一块真正的空旷。
他们远离那些遮阳伞白圆桌,走入铺着大块青石的巷道。
对彼此又坦白又隐瞒,宠溺着对方的同时却相互束缚,不喜欢事事对双方报告可他又绝对不容许逃离。
像一团没开始无结束的乱毛线,在纠缠不清里勾心斗角,在孤独的岁月里珍惜着每一个相处的碎片。
话说,这么纠结的关系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喧闹,在那暗蓝色的背后似乎是有着什么,我不太喜欢这样的气氛,洛青没回来,也不知道去祸害哪家姑娘去了,他那群伙伴在我的无奈之下住进我家,嗯……起码一半,反正我就看到一半,剩下的人,估计找他去了。
家里的房间不够,洛青拥有绝对的领域性,所以他的房间谁也不能进,我就把一楼的一个仓库和一个储物间收拾了出来,嗯,没有别的地方了。
你们就睡这里吧。不够挤挤,不行你们就睡沙发。哦,二楼还有个房间来着,不过我是打算以后结婚之后当婴儿房的,算了,献给你们住吧。
好在这些家伙以前都住惯了水泥地木板床,睡哪里都好,我只有一个心愿,别给我拆房子惹麻烦就行。
屋子里很安静,我靠在窗边睡不着,翻看着一本书,外面有些响动,不会是进贼了吧。
不行得去看看,要是遇到那群家伙,那贼就倒霉了。被拆了都不一定。
出门,正好看到楼下一个黑影,我没走楼梯,直接从二楼翻了下去,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下落的时候把黑影也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我有些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就剩下你一个人吗?宁。”因为太安静了。
“是啊,他们都去找老大了,这些事你不用知道,等老大回来再说。”宁利落地将刀收回刀鞘,刀刃的白光如一条河流,顺着他的指腹淌下去的动作熟稔到似千万次的演练。所以你刚才就是想砍我是不是?
“你回去睡觉吧。”宁抱着刀,精神颓散地往回走,他背着我不是很在乎地自语,“不过你竟然能同意我们住进你家,我可是吓一跳啊。还以为你会把我们扔出去呢。”
呵呵,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竟然会同意你们住进来。“没什么,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而已。”
“切,真让人火大啊。”宁忽然扭头对着我狰狞的一笑。“刚刚身手不错啊。”
“还好,”我打了个哈欠,忽然楞了一下,“宁。”
“干嘛?”宁站住回头,用那双半死不活的下垂眼看过来。
我咂咂嘴,有些不确定,“你饿了吗?”因为他走的方向不是他的房间而是厨房。
宁想了想,点点头。“是啊,有什么吃的吗?”
我叹了口气,开灯去厨房翻冰箱,“嗯……晚饭时候没剩下什么东西,我做宵夜给你吧。”
“哦。”宁靠在一边等着,“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老大愿意呆在这种地方了。”
“是因为饿了随时有人做饭吗?”我打趣道。
“不,是因为这里有很讨厌的感觉。”宁笑了笑,“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这种感觉,很讨厌,”对于他们而言,这很讨厌。
我笑了,“总是绷着神经很累的,起码在这里,不会有危险,你们可以放轻松。”
“无知也是一种罪啊。”他忽然呵呵的笑了。
窗外雨声沥沥,今天早下午开始雨就拼命下个不停。快到十一月的雨水从沉腻阴霾的云层里落下来,望着外面沉浸在这种深深的阴郁里,泥泞的公路与塌陷的大楼在雨里面,裸显出一种略带粗暴的色彩。
我顺手关上宁打开的门。雨水外泼进来,真的很冷啊。
给宁做好了宵夜,我又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房间,门内的灯光忽闪,轻盈而黯淡的光芒随时淹没在厚重的雨声中。因为雨云的关系吗?
黑暗剥夺了我看书的最后一丝微光,我轻合上书,还没回来,算了,先睡吧,不等他了。
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雨水的温度太过无足轻重的轻飘飘,从夜幕中密集地落下来。
黑色的风衣上浸满了这种过于温吞的水汽,没有冷的感觉。洛青走出地铁,对于还在暴下的大雨视而不见。
敏锐的感觉神经逐渐适应了来自四面八方雨滴摔碎在地面上的杂音,比起雨水的声音,他更喜欢听路过他身边所有脚步声的节奏。每一个人的走路方式都有不同的地方,细微或者粗糙。他也是,并且无法轻易改变。
洛青喜欢这种不同,因为只要某一个相同特定的脚步声三次以上经过他身边,他就知道他们被跟踪了。
倾巢而出近一半的恶魔快速跟上命令者的前进速度,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旁若无人地跳跃过各种令路人惊诧的障碍物高速移动。
这种非人的速度让一些正在行驶的汽车连忙踩下刹车,完全不知道刚才那些跃过他车顶,奔跑速度堪拼车速的家伙从哪冒出来。
他们几乎视重力于无物地斜踩着垂直的墙面,避过脚底下的人群,从别人的头顶就这样轻盈地跑过去。
当有人反应回来抬头望时,只看到被风扯起的衣摆弧度,在转角一闪而过。
中央那件黑色风衣尤其惹眼,所有看到这场奇怪奔跑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件黑色风衣及主人的背影。
特定节奏的脚步声,雨声,风声及汽车启动的引擎声,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顺着耳朵的外侧进入他的思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