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脸孔有稚气的精细,黑色的眼睛里多了些折射入的金色光块,给人一种轻暖的假象。
当初就是被他这一副外表给蒙骗到的,我一直以为拥有这么可爱天真外貌的人一定品格健全,就算不是道德模范也该是未来栋梁,结果啊,却是个完完全全与社会脱节的情感道德白痴。
呵,不怪我以貌取人,是他的眼睛实在太干净了。
看不起人啊,我走过去,将被子一扯,“别赖床,我要叠被子。”
我怜悯地望着这个头发乱得像鸡窝头还一脸完全没有自觉的小子。
“哥。”他抓了抓散乱的黑发,随意望了我一眼,面色不改地说:“我饿了。”
我抱着被子,阳光满室,温暖里有轻而薄的花香,无力地颓下肩颈,还有脸皮厚到让人无语,刚才还想勒死我嫌弃我,现在就伸手要饭吃。
“好……你别死压着被角,我没法叠好。”吃吃吃,一睁眼除了吃你还会干嘛?未来的流浪。
不管怎么说,有阳光的早上是美好一天的开始,花二十分钟快速搞定早餐,然后在餐桌前一手拿过一条长面包,笑着对一脸不在状态内甚至接近漫不经心的他说:“别担心,我没事的。”
他眼瘫地看着我,有点无意地喃语了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让我想把那批资料烧了。”
我跑到门口正在穿鞋,听到后转头对赤着脚穿着白衬衫的他说:“你不是说付出的代价与得到的严重失衡时还要去做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吗?不说要烧掉这批纸质资料你该绕过多少道监视,就算你真烧成功,还有原件跟电脑储存复印资料,这么多道麻烦的难关你搞定后所得到的唯一结果是我没了工作,真的是付出的与得到完全不在同一个比例上啊。”
“哼。”他笑了下,“一大部分的文物还在入口,想要完全破译得下水才能看到。”
剩下的……
我脑子里好像捉到什么东西。
脚步顿了顿,后背脊有些凉,深呼吸一口气,我抬头望天,没有具体线条的烟云如纱贴紧亘古的蓝天,浮躁被一种冷情绪给压解下。
就算是没有,也得去跟林会长和古教授说一下,至少让他们没必要再研究下去了。
忍不住又叹一口气,接着咬一口面包,本来顿涩住的脚步这下干脆也省了,我站住,眼神空茫地望向街尽头种的一排白色的花朵,开得无忧无虑,所以说人为什么不能像花一样自开自乐,悠然自得呢,烦恼一盆一盆地像泼墨大雨,可是想深一点,完全没必要,所以……
“师姐,大白天的你装什么贞子啊”这句话再不问我一定会憋屈死,我出门才走没两步就像背后灵突兀地飘在我身后,脚步完全跟我一致,名副其实的影子,最惨的是那张有睡眠不足的厚眼袋,耷拉着嘴角鬼气森森的脸,仿佛抑郁了半辈子就差临门一脚可以说拜拜。
“哦,小彭啊——”消失阴森森转头看我,尾音无限拉长,憔悴得不成人形。
我悄悄退一步离他远点,“你发生了什么事?”一夜之间颓废骨瘦,风衣帽子下的头发该不是也全白了?
“啊~好累啊,林会长那个没良心的,不能因为我脚踏两条船就这么压榨我啊。”没有声音低沉,尾音被压得有种晦暗的绝望感,久久回荡在鼻腔间。
我想了一会,“该不会,那些文物是你们捞上来的吧。”
“那另一半呢?”咬一口面包,我吃着吃着又开始不自觉的打另一半的主意,
“臭小子你又没有良心啊,有本事自己捞去,你知道那些玩意多重嘛,还另一半,信不信老娘把你踹海里你自己看去。”小十一副天要塌了地要陷了世界其实已经完蛋了的抓狂样。
我又退离她一步,“喂喂喂,你这是谋杀啊。”
“呵呵,那就给我做点吃的去,我快饿死了。”小十狰狞地一字一顿。
我愣愣地看着他,咬了一口手中的长面包,然后“哦”一声,后又觉得太敷衍才开口说:“嗯,不错。”
“赶紧的,要我踹你去啊。”
“哦”我抬脚疾步向前走。
小十模拟我的脚步的节奏亦步亦趋跟上来,“对了,你说另一半?这批文物怎么了吗?”
“哦,翻译到最后发现是不完整的,有些断断续续,连接不起来。很多重要的地方都被截断了。”我想了想,摇摇头,“这么下去翻译不出来还会发疯的,我得去告诉老师,让他别翻译了,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这样啊。”小十想了想,点点头,“但是剩下的……真的没有了。”
“嗯,没有,”我咬一口面包,眼睛看天,做出一副很沉思的模样。“小洛跟我说,剩下的在墓地路口。”
“墓地路口。”小十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得改变计划了,原定计划是七天进入墓地,十五天撤离的,但是现在,找墓地的速度得快点了。”
“嗯。”我点点头。
走到林会长的船舱前伸手碰到门,背后就传来小十沉冷的声音,“风的走向受到阻碍,是谁?”
我回头,深蓝色的制服飘到眼前。
“是外来者吗?”秋低声问。
小十上前两步,站到秋身后,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披风,带着冷笑望向对面的船顶,“看来还是熟人啊。”
我跟着看去,可投射在扬起的沙色宽大围脖布条上却是种灼烫的撕裂,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是一个一身沙尘味的年轻人站在船顶上,最显眼的是他肩上扛了一块三米来高蒙着布袋的长方形物品。
小十高喊了声,“我说你们特援部队什么时候那么闲了?你这个大队长还有空跟去挖坟。”
“保安工作我不及我的副队长专业,发掘遗迹我倒在行些,是会长同意我加入的。”船顶上的男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轻松从屋顶上跃下,脚步稳健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