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觉得自己能读懂鲨鱼的眼神，可此时此刻怎么想都觉得这条鲨鱼是在欣赏晚餐主菜。
“放心，基本可以确定海洋中不存在喜欢吃人的物种，就像你说的那样，人类的营养构成对于锤头鲨来说不算可口的食物。它喜欢的食物应该是霸王乌贼那样个头够大也新鲜健康的东西，吃起来想必有刺身的口感。”什么时候了，小十还在开玩笑。
“什么是霸王乌贼？”我愣愣的问。不好意思，这么多年的努力全放考古上了，动物界的知识……要是给我个化石我一定能说出他的时间，出产地址以及死因。
“一种巨型乌贼，应该是地球上最大的无嵴椎动物，人类捕到的最大的霸王乌贼有15米长。它的天敌是抹香鲸，它们在深海互相猎杀，抹香鲸把它从深海拉到浅海，它就变成抹香鲸的食物，它把抹香鲸拖到深海，抹香鲸就变成它的食物。有人曾在抹香鲸的胃里找到过很大的霸王乌贼口器，推测深海里有体长超过100米的超级霸王乌贼。”小未给我补充知识。
“它有很多触手，触手上面有很多吸盘，对吧？”我问道。
“它有10条触手，都像蟒蛇一样有力。有人曾在捕获的抹香鲸身上发现直径40厘米的吸盘状伤痕，推算起来曾和那条抹香鲸搏斗的霸王乌贼的触手就有60米长。”小未继续给我补充知识。“哦，我们之前看到的好像就是这种生物。”
“这种时候你们居然还有兴趣讨论霸王乌贼？”罗飞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
“不，我对不能吃的海洋生物都没兴趣，但我偶尔也关心一下能吃我的海洋生物。你们看看另一边的观察窗，是不是你们说的霸王乌贼。”我假装淡定的指了指另一边的窗户。
潜水艇的人都僵住了，动作一致地缓缓扭头。窗外是一颗巨大的、蓝色冰球般的眼睛，旁边的海水中，水桶般粗的腕足轻盈地舞动，上面长满了直径半米的吸盘。
“是霸王乌贼。”小十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
“体长在60米以上。”林会长也张了张嘴、。
“不用这么小声说话吧？外面的两只听不懂的。”说是这么说，我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霸王乌贼能觉察到声波的震动，它自带生物声呐。”洛青伸手捂住我的嘴，我赌一包辣条，他绝对是带着恶作剧的心里来捂的。
我掰开洛青的爪子，“它们不需要靠声波震动，它们有眼睛的，它们在看我们。”
“它们不是在看我们，它们在对峙。潜水艇没有温度也没有味道，它们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东西，也就没把我们当作捕猎目标。”晓轻轻开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镇静，不要乱动。我们只能暂时保持平衡，我们乱动的话深潜水器跟着摇晃，它们如果觉得我们是可吃的东西，哪怕是试探性地撞撞我们都会很麻烦。”
“可它们要对峙多久？我看我能不能憋得住。”
“猎食动物之间是通过对峙摸清对方的实力，短则几分钟，长的会对峙一整天。”
去你妹的一条，老子可没空等你一天，要打赶紧打。
“能源还没恢复吗？”秋忽然问道。
“没有，瞳已经去修理了，估计这时候也快了。”小未打了个哈欠。完全把怀里的半截章鱼触须当抱枕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才看到刚刚的一个警卫队员已经不在了，这时候去修理？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好了，在修理方面瞳可不输给任何人。”秋看着我的眼神就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潜水艇巨震。激涌的水流拍打在潜水艇外壳上，整片海域都被这两个巨型生物搅动了。我刚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原始血腥的暴力之美就如千军万马冲了进来。晚霞色的大海深处，巨大的捕食者们彼此纠缠，疯狂扭动。霸王乌贼用十条巨蛇般的腕足缠住了锤头鲨的身体，而锤头鲨的利齿则陷入霸王乌贼的头部，锤头鲨鲜红的血液和霸王乌贼青蓝色的血液混在一起弥漫开来。霸王乌贼带吸盘的腕足不断地撕裂锤头鲨的皮肤，锤头鲨则咬下了霸王乌贼的小半个头，连带看一只眼睛和一只腕足。
“看起来鲨鱼要赢。”这观战看的真爽啊，要是来盘瓜子来瓶可乐估计更爽了。
“不一定。霸王乌贼头部的伤看起来致命，但乌贼的脑很小，只有棒球大，鲨鱼没能伤到乌贼的神经中枢。”洛青在给我分析战况，“锤头鲨的情况不妙，它快要窒息了。”
“因为乌贼勒住了它的脖子么？”我仔细的看了看。“可它的脖子那么粗，乌贼未必勒得断。”
“不是脖子的问题。注意看，乌贼的两只腕足探进了鲨鱼的鳃里，鳃如果受伤鲨鱼就输了。”
“那只章鱼，对了，那不是之前的那只？它有断脚。”十几根巨大触角中，有一根是断裂的。
“真的诶。”
话音还没落，霸王乌贼的腕足就从锤头鲨的头部下方抽了出来，连带着两道鲜红的血烟。它把鲨鱼的全副鳃都拔了出来！刚才还狂暴着的锤头鲨立刻失去了力量，剧烈地抽搐了半分钟之后缓缓地翻过身来，肚皮朝上浮在海水中。在它最后挣扎的时候霸王乌贼仍未放松警惕，不断地撕扯它的皮肤，把吸盘嵌入肌肉组织中去。这时胜负已经确定了，霸王乌贼才松开了腕足，它围绕着垂死的锤头鲨游了一圈，喷出一道黑色的烟，消失在视野尽头。
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回原处，单从重量来看，金属质地的潜水艇并不逊于锤头鲨或者霸王乌贼，但如果这些巨型海洋生物把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壳撞开哪怕一道裂缝，潜水艇就会完全崩溃。
“好像有什么过来了，好漂亮。”远处星星点点，第一眼他们误以为是成群的萤火虫从海沟深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