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只被我抓住的手,面无表情地沉默着,这个场面是不是有什么是我误解了,例如地域差距所产生的语言差异,脱衣服是打招呼?
  他专注地看着我,似乎并不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脱衣服干嘛?”为了不误会我还是很认真地问下去。
  “因为衣服会碍事。”他难得这么有什么回答什么,而且一点都没蒙你的诚实,多么有为的不说谎少年啊。
  我安静一会,耳边传来窗外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这不是梦啊,怎么怪诞的事一件一件发生了。
  衣服会碍着什么事?
  “你想干嘛?”我炸了起来。虚弱的身体竟然有力气挣扎了。“等等,小洛,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你脑子被车门夹到了吗?不准解我扣子啊,笨蛋。”我的手被他轻轻一转反抓到手里,然后他又开始先前的动作,用指尖挑开我睡衣上的交叉扣。
  “哥,你别动得太厉害,我不敢保证可以控制住力气不让你骨折。”他表情特别冷静,语句特别有条理,如果不是这种场面,你真的以为他只是单纯在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命令。
  “等等,小洛,你丫的脑子进水了吧,不准解扣子,你乱摸什么,很痒的。”我用力拍开他尽量控制力道的手,被子忙死死抓住蒙得紧紧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用一种世界崩溃了的诡异眼神看他。
  他似乎有点不解,黑色的眼睛里依旧纯洁干净得要命,伸出手轻捂上嘴渀佛要想出解决这个场景的方法,然后他开口问,“别乱动。”
  我咬牙切齿地说,“放开我。”
  他微眯着眼睛,里面一片无光的幽黑,然后露出一个此时此景特别有邪恶意味的笑容,“没事的,乖~”
  我突然觉得这件事一定我有误会的地方,我们是不是鸡同鸭讲很久。有点犹豫地伸出手拍拍他困住我的手臂,“让一让。”
  他没有异议地坐起身,让出刚才困住我的空间。我从被子里爬出来,抓紧胸前衣服的领子,然后用很正常的速度往房门那边走。貌似没人拦,我继续淡定不回头看着那扇可爱的门,身后的他突然开口叫我一声,“哥。”
  听到这个声音我炸毛了,脚步加速冲到门前立刻开门,今天就是一愚人节吧,不带这样玩人的。
  门开后,我站在门口。多么阴森森的安静,多么壮观无声的场面。沙发里姬玄一脸笑眼弯弯正在吃桶装冰淇淋,旁边雨正拿着他的手机低头面无表情地玩游戏。
  小七站在窗前一脸阴凉地看着我,小灵倚在大门边的墙壁上,斜着眼边看我边用灵巧的手指玩花绳,修蹲在我种在阳台上的话研究着。
  还有宁,一头没打理过的半长发垂在后背,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正面对着开着门的我,一双三角眼在灯光下特别阴狠。他正慢慢地用洁白的手巾擦着他锃亮的武士刀,刀子极富杀气的诗意感,线条流畅得让人可以看到某种实质的神圣。
  我觉得这样沉默下去不是个事,所以面瘫地开口打招呼,“你们好。”你们,真的很好。
  宁看着刀像是想到什么变态的东西,笑容在澄白的灯光下狰狞狰狞的,然后用一种放慢语调的语气说,“结束了吗?”
  结束什么?你以为结束什么?
  我此刻终于彻底了解了,什么是一丘之貉,什么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是有什么老大就有什么手下。
  默默地将门轻轻合上,回头看他一脸温和的笑容坐在床上,然后伸出一只手给我看他手里的东西,用一种“我就是哄你”的语气说:“没事的,哥,一点都不痛。”
  我头痛地捂上眼睛,神啊,我真的不介意你在这一秒内把这个小子扔到纽曼黑洞里,就让阳光唾弃这个混蛋一辈子吧。
  房门在打开一会后又轻轻合上。无视我的求救吗?
  “宁,你刚才的样子跟三区的莫巴蛇很像。”小灵手指间的红绳变幻成一个又一个不见头尾的复杂图案,她美丽的眼睛斜着对人时总带着某种不屑。
  宁还阴森地瞪着关上的房门,听到小灵的话后毫不客气地侧过脸来,继续刚才眼歪眉斜的狰狞表情,撇着嘴巴一副流氓样对她说:“你说什么,说话小心点,老子就是再堕落也不至于跑去拉皮条。”
  在西区虽然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但某些职业还是很不受人待见的,例如三区的莫巴蛇以人为商品进行买卖起家,凡是有实力的人都对这种职业低看一等。
  房门的隔音没有好到可以挡住现场各位高手的耳朵,他们是那么清楚地听到,老大用那种一听就是骗人的语气对自家哥哥说:“没事的,哥哥,一点都不痛。”
  “你走开,别碰我。”
  姬玄双脚盘在沙发上,手里舀着长勺子舀冰淇淋吃,不关他的事,真的什么都不管他的事,他才没有因为没有薯条吃而报复呢。
  突然厅室里的众人有几秒静默,他们听到老大见哄不到人开始露出獠牙的口吻,“哥哥,你是要自己走过来还是想被我拖过来。”
  难得见老大耐心丢得这么快,一般而言他都会多花些时间好言好语再哄哄。
  “小洛,别这样,我是你哥哥啊。”
  众人继续沉默,一副我们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低头的低头,侧望的侧望。最后修忍不住压低声音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额前的青筋变成几颗冷汗,他边将刀缓推回刀鞘边歪着嘴说:“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嘣”小灵手中的红绳全数崩裂,她婴儿肥未消稚气未褪的圆脸上有说不出的阴鸷,慢慢地弯曲着灵敏的十指,“估计在研究那些花是在怎么长出来的。”
  房门后传来某位激烈的反抗声,“洛青,你这个笨蛋,我说我不要你聋了啊,救命啊。”
  连救命都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