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手退到一边,看着他从床上爬起来,穿着一身棉睡衣脚步飘忽着跟他擦身走出去。
“这根本完全没醒。”他轻呼了一口气,有些无所谓将手放在衣袋里,跟上那个在黑夜中纤细得有点不真实的身影。
在下楼梯时他还一脚踩空,身后跟上来的某人自然而然伸手提着他的后领,给他矫正楼梯位置。看着这个迷糊得要命的家伙,他眼睛一片平实的黑色中多了些许难得的笑意。
可惜下了楼梯后他没往厨房走,而是打开落地窗跑到院子里开始浇花,动作自动得很有规律感,蓝色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一点清醒的光芒,还一副梦游的样子对一堆玫瑰花说:“你们要快点开花,你们都很漂亮,像美人一样漂亮。”
站在落地窗边的人对这种场面突然有些无语,他微抿着嘴,有些无聊地看着那些已经枯萎的花,“这些东西又不能吃。”
浇完花他又梦游一样飘忽忽的无视他擦身走过,本能走向楼梯那边,估计是花照顾好了就打算再去睡觉。
“哥。”他站在原地有些无奈地叫了他一声,安静而隐秘的黑夜给他某种放松感,今夜的他没有那么多冰冷的面具,只是单纯得像某些累了就回家寻找食物的动物一样。
前面走了几步的人停下来,似乎有些疑惑谁在叫他。回头,眼睛依旧温顺茫然得没有任何攻击力,然后看到那个站在窗边的人影,有些不解歪头想了想,接着自然地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回来了,小洛。”
回来了,小洛。
仿佛他们之间发生过的那些剑拔弩张都不曾存在过,他也只不过刚出去半个钟头闲逛回来。
他因为这个笑容有些愣,却发现对方根本没睡醒地继续念叨,“小洛,冰箱里有甘菊的花草茶,睡前记得喝,安眠效果比较好。”
边说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又往楼梯上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楼幽暗中,他才低头望着脚下的原木地板,曾经赤脚踩过无数次,因为这种地板的凉度能让他保持最大的清醒,在古街这个四处是敌的环境里,必要的警醒是不可缺少的。
走向厨房打开冰箱,熟悉地从那个固定的位置拿出那壶安眠用的花草茶,然后靠着冰箱门一边喝着一边望着那一大片倾泻而下的月光,静谧而美丽。看了许久,长长的刘海有些阻碍视线,他顺手往后扒拉了一下。
在踏出这间房子前他笑了,不加掩饰的笑容可爱而干净,他觉得,只要是想要的就要伸手抓住,哪怕抢夺也只是一种手段而已。
跃上房顶,风声变大,与坐在屋脊上那个戴着草帽叼着狗尾巴草的男人面对面走过时,他依旧只望向前方。
古教授将草帽压低,遮住自己眼里的杀气,那个不漏一丝破绽的小子走得真嚣张。林会长,你真的老年痴呆了吧,放这种疯子进来闲逛,你不吭声,整体街上的人都不能动手啊。
古教授忍不住对着下面房子里某个睡得毫无防备的,没有防狼意识的人苦哈哈地抱怨,“宝贝徒弟啊,你这次真的捡回来一个超级大麻烦。不,是一群。”
因为他看到,在继那个倒霉孩子出来之后,又有人进入了这栋房子。
走了一半,才想起来什么,手里拿着出门时顺手扯出的外套,他看看了看天空,又看看自己身上仅剩的衬衣,算了,穿上吗,拿着好麻烦,但是扔掉他一定又要唠叨了。
不过,哪怕再生气再不想理他,也不会真正转身丢下一切就走,一直都没有改变过的柔软。
如果这个世界里有一成不变的东西,那他不介意是他。
边往回走边单手扬开黑色的大衣,金边的边纹和烫金在浓腻的黑暗里成为唯一的光。当他再次穿上黑色的外套时,那些温柔的部分都自然地收敛起来。
他伸手顺顺几绺滑下来的黑色碎发,清秀的脸上连似笑非笑都消失了。
背对着方向往前走,大衣上系扣的红色织绳长长地垂下,花祭节剩下的东西他从不浪费。
小灵听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有些困地打起哈欠。修伸出大大的手掌摸摸她的头发说:“这么早就想睡觉了。”
“因为很无聊。”雨双手拢在袖子里,一脸冷硬的面瘫。
“等老大回来再说吧,哥哥还在睡觉,别吵到他。”姬玄低头正在看手机,对于自家老大跑去开小差一点都不介意。对于哥哥这个称呼,也越来越顺口了。
无伤大雅的偶尔,大家一起失眠也不错。
小灵端了杯花茶及一块三明治,走到客厅临近窗户的地方上。
雨跟姬玄面对面坐着,在他们中间是一副象棋,车田马炮红黑两种无声地厮杀得无比凌乱。
“我刚才发现,有东三区的家伙竟然混了进来。”姬玄看着桌子上的黑棋,笑得一副事不关己地说。
“我也看到了,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小灵默默地喝茶。
“冲着我们来的家伙怎么可能那么弱,如果是那个叫殁的或者那些个高层我还觉得靠谱。”雨移动炮深入对方腹地,移棋的手指有种与他脸色同样的苍白,这个充满杀戮心态的冲锋人员,难得会有几次肯安静下来玩些益智游戏。比起屏幕里那些随处血腥的暴力对战,下棋更像是种纸面上的战争。
“你们听到了吗?呵呵。”姬玄神色自然,他往桌上放置食物的盘子里拿出了一块饼干,然后“咔嚓”地咬起来,绿色的眼里闪过一些戏谑的情绪。
“杀了他。”雨眯上眼睛,阴影在眼下形成了一道黑暗的刻纹,有说不出的冷酷。他指腹下的棋子已经深凹进去,红色的残漆遗留在苍白的指尖上。
“老大说过,现在的我们还没有必要硬对上那些个家伙,好不容易脱离的西区,在没搞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混进古城来之前,最好还是别冲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