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有聚齐其他墓地里的“钥匙”才找得到传说中那座,叫巴蜀图遗迹的王陵。
  藏在暗地的“钥匙”就是地图,我突然坐到地上,腿麻了,一个小时不挪动地蹲着太为难它了。我仰头对着暗地遗迹华丽到没天理的巨大拱顶咧嘴一笑,第一次站在现场看这座墓地真是激动到后颈发毛,能将这个遗迹从百米下的垃圾夹层里给刨出来,真是太了不起,正因为混古文字翻译也算是半个行内人,所以才清楚当时要在不破坏遗迹的前提下清理掉周围的垃圾得花费多大的心血,更何况这里已经被洛青那个混蛋小子给破坏的差不多了。
  向你们致敬,考古界的前辈们。
  拱顶支撑住了整个墓地遗迹,拱顶上极尽奢侈华丽的雕纹处处在表现那个传说中的时代是多么富庶珍贵。
  眼里繁琐的拱顶花纹被一双寂静雾化,如一泓阳光下没有温度的泉水的眸子覆盖。
  双眸的主人弯身对上我的眼睛,黑色外套挡住了一切的光辉,他那么轻忽忽地说:“老板,你别不小心死了啊。”
  我呆滞三秒,才将嘴角的笑扩散到整张脸,“小洛,你给我闭嘴,乖乖到一旁等着,别给老子顺手牵羊,乖一点,否则这个月工资你就别想了。”
  一声哦之后,又淡然的飘走,不知藏在哪个我看不到的旮旯里,我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这几天睡不好吃不好累得我心慌慌,真想念家里干净的地板,软软的大床,洗干净的碗筷,书架上那本未看完的历史小说。
  我将颔下的口罩带上,不得不说一句,这里的味道真不怎么样,到遗迹外我都戴口罩。
  这个地方是真正的垃圾填埋场啊,我坐到遗迹门外的一道残墙上,暮色淹没了灰色系的地平线,总觉得无论在哪里,天空成了什么颜色,都美丽到你只要肯用点心,静下脚步来看一看,就是一幅美妙到能让你起鸡皮疙瘩的画面,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今天的风很轻,这些土地里含了多少有毒的超标致癌物质呢,在这里多呆谁知道会不会出事,或许这也是遗迹的一道防线吧。
  有人无声无息落到我身边,他站在我坐着的残墙上,黑色外套的线条很锋利,不见一丝柔软。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这里还真是荒芜啊,连颗野草野花都看不到。”
  “这里的花开不了。”冰凉的眸子是一片淡漠,就好像我正在说一件很可笑的事。
  “是吗?开不了还真可惜。”我将口罩拉下,有些头疼。
  “这里的泥土里没有给平常植物生长的物质,各种污染让这里变成一片充满剧毒的土地,就算有植物种子能在这里存活,最终也一定是改变自身基因排列所产生的畸形变异种。贫瘠的土地及恶劣的环境会让任何植物没有那个闲情去开花,而且花这玩意还不能当食物。”他直接蹲下来,态度随意地微笑着望向地平线,冷冷的灰暗拓印进他眼瞳上那片干净如玻璃球表面的黑暗。
  “污染真的很严重。”我认同他的话,无需走遍这里,仅仅只是看这一小片地方就知道垃圾里的有毒物质将原本的土地撕裂成什么样。
  被现代社会隔离开的原因有很多种,但是归根结底是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国家能负担得起让这里回归社会的责任吧。垃圾处理的问题解决不了,被彻底污染的土地解决不了,被忽视的城镇还残存的人也安置不了,然后就视而不见用铁丝网与沙化的沙漠隔离开,那么冷漠地将这块地方压入黑色的边缘区,如果仅仅以一个观众的审视态度来评论,我也只能叹息这真是一片堆积了各种不公平的土地。
  被遗忘的大陆,迟早会变得残忍。
  我拍拍手,仰头望天,一种深色的紫在天际上浸染,我莫名陷入自己的回忆里,如果是他们,我的那些很无法无天的兄弟来到这里,他们会做些什么?呵呵,一定会很精彩,因为他们都是那种一旦决定了要走的路,就是撞到头破血流也拉不回来的人,不逃避现实可是也不放弃理想,就算癌症在身也敢独身一人跪爬到西藏去,只为了看一看那里的天空能蓝得多纯粹。
  曾经在讨论过妥协与梦想,最后一群超大龄的孩子勾肩搭背笑哈哈得出结论,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是放弃自己一开始就决定要走的路,妥协了不一定会死,可放弃了活着也真是不够味道。呵,一群疯狂的理想主义者。
  偶尔想想,如果不是有他们,我的那一辈子的确失去了大片颜色,以我这种宅到底的个性,如果不是他们推着我跑,让我实实在在活过不浑浑噩噩的一生。
  “老板你的表情好恶心,在想什么?”他平淡的话没有一点的起伏,毒舌听起来总是让人这么火大。
  这个习惯真不好,面瘫的脸和平伏的语气,是那一双黑漆漆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表情跟眼神所表达的情绪经常一致的可怕,真想问这小子你累不?
  “我在想如果我哪一天消失了,你会伤心吗?”不是没有做过这种梦,很多次的,梦到自己忽然消失了。
  “你还欠我工资,要去哪里?”平静的黑色碎开一角,他眼睛里不再只剩下单一沉默。
  你干嘛一定要扯上工资?欠你一个月工资你就不让人走,这什么鬼道理。
  “不是去哪,只是,消失了,就是表示我不存在了。”我弯起手肘撑着下巴笑着说。
  “是吗?”他淡淡的语气下是对我随口敷衍的答案的不以为然。
  是什么是?这什么鬼答案,你这小子要回答就给我好好回答好不好啊?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指甲刀,伸手,“来,手给我,指甲都长了,该剪剪了。”
  他僵着一张面瘫脸在墙上蹲了一会,才手一撑坐到残墙沿上,侧身靠过来,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