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尾巴翘起,撩到云逸的下巴,痒痒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手往上移,擦了眼角的潮湿,深呼吸一口气:“你说得对。”
爱丽丝想问题如此地简单,是不知道所说的间接包含了哪些。
云逸因此敞开了心扉,她忽然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他,那么快。
认清自己的心后,她忽然很想见到他。
女孩看到她心急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丈夫是出去给你买东西了吗?”
“没有,他去了……”
云逸想了想后说个地址,状似漫不经心:“他还不让我去,真是……”
“这个地方——”爱丽丝忽然顿住,眼里流露出惧怕吃惊的神色,“噢!他去了这个地方?!”
“怎么了?”
“一个人去的吗,啊天,雪崩……”
脑子迷糊团团转的爱丽丝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抓住云逸的手,眼泪刷的掉下来:“他怎么去那种地方?”
云逸只觉胸口空了下来,紧紧听到雪崩两个字就无法镇静。
“你好好说……那个地方,怎么了?”
“雪崩频繁之地,来往几乎没有车辆,如果他一个去的话,那真是太糟糕了。”
“不是……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司机和一个德国朋友。”
云逸这般解释也这般安慰自己,脑海浮现男人走之前的情景,万分不舍,不过是一次道别竟然含有生死的意味。
“德国朋友,什么名字?”爱丽丝又紧张兮兮地问。
“汉斯吧……听他们是这样说的。”
闻言,女孩又忽然松懈下来,拍了拍胸脯,坦然地坐了下来:“achso(这样啊)”
云逸的心还不镇定,没留指甲的手攥得紧,“怎么了?”
“汉斯是经验十足的滑雪运动员,好几次从雪崩中逃脱,有他在就九点九地安全。”
爱丽丝嘻嘻笑着,完全不见刚才留在脸上的泪水,“你丈夫居然认识汉斯,好棒啊。”
“也就是说他们安全了?”云逸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刚才好吓人。”
女孩浅浅笑着,她一直大喜大悲的,中国女孩不习惯而已。
剩下的午间,女孩给云逸讲完了汉斯的伟绩,又问:“你会滑雪吗?”
云逸点了点头,她不算怎样的会,沾点皮毛而已。
像她这样的女孩爱过一个沈之城,逐渐学会了做饭、轮滑,偶尔也会蹦极唱K,每样都学点但不精通。
为的是离心爱人更近些。
“等他们回来,我们去滑雪好不好?”爱丽丝拽着她的胳膊,“我想认识汉斯。”
汉斯在圣安顿简直是个神话,他不羁狂野的性子,擒获了不少这里少女的芳心。
“到时再说,我感冒了。”
云逸提到感冒,也纳闷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差,明明睡觉之前还好好地。
睡觉之前……她忽然想到在旅馆同欧南在一起,他不同往常地,没有抱自己睡觉。
是不是之前就设计好了,不让她下午一同前往。
想到他一步步地设圈为了保护自己,她更加觉得之前自己太不对了。
手机显示时间为十二点,圣安顿则为下午五点。
云逸当了爱丽丝两个小时模特,看到那副简单却深刻的画像后微微一怔。
同自己的画风,几乎一模一样。
女孩最后落上署名爱丽丝。
“你为什么会想到爱丽丝这个名字?”云逸摊开右手,拿起画笔,淡淡问道:“因为爱丽丝梦游仙境?”
“不是,是我喜欢的一个画家,也是这个名字。”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一怔,“喜欢的画家?也叫爱丽丝?”
“是呀,我一直模仿她的画风,希望有天能见到她,只是……”
女孩说着说着好像又要哭了似的,“只是她再也不画画了,外界传闻她退隐了。”
云逸回想起自己之前,并没有宣扬自己不画画。
她自认为不太有名气,宣扬的话反而更让人记住她,所以只是顺其自然。
宣布她退隐这件事,除了长坤能做出来,还有可能就是欧南了。
“她退隐了,不代表笔名就是你的。”云逸抿唇,没有明显的不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舍不得爱丽丝退隐,很多人喜欢她的画风,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所以先把她后半生未完成的画延续下去。”
云逸的瞳眸睁大了点,眉头稍稍舒展,原来自己误会她了。
“我真的很惋惜她会退隐。”女孩低垂着头,一脸憾意,“我不希望她的画风就此泯灭。”
“也许,退隐是迫不得已呢……”
云逸喃喃,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名气不大,但追寻的都很忠诚。
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
载着三人的奔驰被白雪覆盖,左拐右拐停在一栋大别墅前。
欧南出来后套上朋友送来的裘皮,抬眸打量古典浓重情味的建筑。
靠近门就感受到温热的气息。
靠近山脉的大别墅,上空笼着玻璃罩,里面暖洋洋的。
很快有门童进来迎接他们。
没有问名字,只是盯着欧南看了会,礼貌客气道:“欧先生吧,请进。”
他眯起漂亮的眸子,轻轻说了些谢谢,踏门进去。
三人被请到了客厅。
“老先生很快就下来,诸位请用茶。”
门童的待客方式同中国一样,口音发的是英语,为的是方便另外两人听清。
欧南耐性地端着杯子,浅浅地啜饮,余光已经把周围大大小小的物品打量遍。
汉斯没有他有耐性,对一些收藏品感了兴趣。
等了半个小时,老先生还是没有下来。
门童只好下来,把话转达:“先生说,你们来的目的他知道。”
“所以呢?”
“他已经同意了,会在十天之内到达烟城。”
欧南的眸中闪过异色,并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其余疑惑的两人离开。
门童在后面补充:“欧先生,我们先生同意的原因是您亲自来,非常有诚意,所以才……”
男人向后摆摆手,“我知道。”
三个人除了欧南,其他两人都搞不清中国话隐含的精髓。
回到车上,司机正要按回程的路走,却被汉斯指挥朝着另一个方向。
欧南已然阖眸养神,耐不住汉斯不停地回头询问,薄唇开腔道:“门童说我们有诚意,所以人家才帮我们。”
“可,怎么会,他压根连我们的面都没有见。”
欧南半眯着眼觑着,“那栋别墅价值过亿,说明老先生不缺钱,而想求他治病的人都有钱雇人来请,老先生自然认为我们有诚意了。”
他的分析似乎有道理,能把这同行的两人说服。
但说服不了他自己。
老先生真正帮忙的原因还得等到回烟城后才能调查出来,他才不信因为诚意这种扯淡的理由。
三人走了之后,门童扶着老先生下楼。
老先生身着唐人装,脸上浮着细细的皱纹却并不显得老。
说话浑沉低哑却带着苍劲,“确定他们走了?”
“是,跟踪器离我们越来越远。”
“呵——”
老先生轻轻地叹了口气,扫了眼被饮过的杯子,“他们倒是没有一点防范之心……”
他推开门童的手,兀自上楼,来到一个房间。
地板上跪着黑衣黑裤的男人,半垂着头,唇紧抿住。
听到推门的动静,男人抬头看了眼,淡淡叫道:“外公。”
“舍得叫我外公了,不是不认吗?”
“您至始至终都是我的外公,血缘关系不变。”
“是吗,如果这次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你肯认我?肯下跪哀求?”
男人不支声,静静地在地板上跪着,挺直了腰板。
老先生见到他倔强的样子,禁不住摇了摇头,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
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窗帘半掩的雪景,白得触目,在这里住久的他也不觉得刺眼。
嗓音哑哑透着经年的憾意:“当初,你爸要是也像你这样,懂得屈服,你妈就不会惨死。”
“父亲是个男人。”
“难道你不是吗,同样都是膝下有黄金,你肯为心爱的人低头,他就不能吗?”
跪着的男人忽然沮丧,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外公……我没有。”
“还不承认……你怎么和你母亲一样傻,对方是有夫之妇,你还如此痴情!孽缘啊。”
老先生一下子老了五岁般,“你如果不爱她,为什么要求我救她的亲人,为什么在圣安顿安派人照顾她。”
年轻时握手术刀产生粗茧的手缓缓伸出,拍了拍外孙的肩,“起来吧。”
男人没有直接起来,只是抬起深邃的瞳眸,淡淡道:“她是我兄弟的女人,照顾她有问题吗。”
“那也不能照顾到这个地步!让人偷钱包?再巧遇好心异国女孩,你真是费尽了心思。”
顿了顿,老先生冷笑着,“喜欢的话,把她擒回来,不是更如愿吗?”
男人只是抿着唇,站的身姿笔直但头谦卑地微垂,“异国女孩是真的,没怎么费心思。”
“你……你、哎——”老先生长叹,“你以为我是在同你辩论吗。”
“外公,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您只需要治好她姑妈的病。”
男人低沉的嗓音飘荡在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