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而已,我不如汉斯。”
  “不会出事吗?”
  “你亲我下,就不会有事。”
  “……”她翻了个白眼,不自觉退后两步,“我不管你死活。”
  嘴硬的小女人。
  欧南没有过多地吓唬她,做好准备,同汉斯做了个手势,后来又有几个也过来,比赛正式开始。
  他先前留外,没事就各大世界乱跑,热门的滑雪运动自然擅长。
  但到底不是专业的,最后到达终点的还是汉斯,欧南紧接着到达,只差一秒。
  早就在旁边等着的云逸沉下心,视线至始至终也没有离开过男人。
  刚才有的小半个翻身动作,她真怕会出意外。
  欧南脱离雪具,露出半张俊脸,憾意道:“你要是亲我下,说不定就是第一了。”
  “走开。”她没好气道。
  刚才害她白担心。
  他没有因她这样说话的语气而恼,眉梢挑起笑,“瞧你刚才的担心样,小脸苍白啊。”
  “那是被冻的。”
  “是吗……”
  他的语气一转,脚下忽然踩了什么。
  被大手拉着的云逸感觉奇怪,惊慌地侧过头,看到他似乎要跌下悬崖。
  “你……怎么回事啊!”她的心头一紧,整个人都乱了起来,反手抓住他的胳膊。
  好像一松开他就掉下去了。
  下面很深吗她不知道。
  没过几秒,男人已经借着脚下的力,轻松跳跃了上去,反身将云逸压到雪地上。
  薄唇呼出的气体喷薄在她露出的眉眼上,旁边的雪白衬托地上干瞪的两人,像是拍电影似的。
  唇轻而易举被覆上,冰凉又温热,仿佛世界只剩下白色和他们两人。
  过了会,男人才低低地笑开:“刚才,那么担心我?”
  “你……没死?”
  “逗你玩的。”
  本以为她会挣扎起来揍他或者咒骂几句。
  云逸却一脸放松的神情,像是从噩梦中脱醒的释怀。
  他起身的同时将她也抱在怀中一同托起。
  怀中的人儿很小,好像可以婴儿抱,低头就能亲到被雪衬得很白的脸蛋。
  “等我们回去,不离婚,生孩子好不好?我想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呢。”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又继续道:“不对,应该把你养得白白胖胖才好生孩子。”
  可不想她拖着林黛玉的身子还为他受折磨。
  云逸不知不觉也跟着幻想起来,“我想要第一胎是男孩,过七八年再生女儿,这样大哥哥可以宠着小妹妹。”
  她二十四岁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遇到这个男人,再结婚,速度快得惊人。
  欧南还想再调戏几句,忽然听到剧烈的石头滚动的声响。
  几乎一瞬间,不远处的雪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埋没刚才还同他们在一起的人。
  雪崩!
  念头闪过之后,男人紧蹙者眉头,迅速在脑中计算方位。
  云逸已经拉着他不知什么方向地跑了起来。
  身上穿着厚实的保暖服,走都不太方便,跑的话更难受,但不能脱下。
  一下子从幸福降落道低端的他们,只偏头对视一眼仿佛就明白了所有。
  “这是干雪崩,方向是东,我们应该向东走。”男人说。
  云逸反驳,“不管什么雪崩,离小镇近些,就容易被救援人员发现。”
  她只是个本科生或许不太了解这些,只能凭着常识辩别。
  远方的雪崩一大波一大波的滚下来,他们所处的地方也感觉到剧烈的震动。
  天沉了下来,辨别不了方向,只觉耳边轰隆隆的。
  两人起了分歧,欧南只觉云逸说得有理,想返方向时一大波侧沿的雪冲击下来。
  “小心!”
  欧南的第一反应保护住云逸,反身将她抱在怀中,后背承受剧重的雪击。
  被力冲击的两人推到半空又跌在半坡上。
  无法控制力道,雪随时都会进行第二次攻击。
  他们从半坡中滚下。
  身下的雪又柔又软,没有太多的疼痛,纵然滚上几圈仍然如此。
  男人宽厚的胸膛紧紧将小女人护在怀里,纵然她挣扎纵然感受到她瞬间留下来的眼泪。
  也要拼死保护她。
  空气稀薄得开不了口,这时有千言万语也没用。
  半坡跌下的加速度越来越大,被护在怀中的云逸眯起眼睛,看到远处的树。
  他们如果在跌下去,身体的任何部位必然会撞到树。
  云逸咬咬牙,腿蹬了男人的下面,有那么一点空隙间已经反手将他抱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树前方有缓坡,他们到达那里是速度已经减小。
  她想护在外面,不知觉间又被男人反护,两人几番挣扎反而推小了速度。
  树根越来越近。
  云逸的唇被自己咬破,不知从哪里的力量,把腿抬高一百二十度。
  离树只剩下一米的一瞬间,她的雪鞋踩上了树根偏上。
  裹着厚实棉裤的腿仍然有剧麻传入全身。
  减轻了大半的力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除了伸出来的腿,其他被男人死死压着。
  平安了?
  云逸先伸出了手,忽然碰到滚烫的软湿,摊开一看全是血。
  “欧南……”
  发出的唇音颤抖得难以抑制,两个音节跑出,后面完全接不上。
  已经把尽力反控了速度,没有撞上树干,他的额头却被旁边不大的石头磕碰到。
  被护在怀中的她除了腿麻木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伤。
  她缓缓坐起来,倚在树干旁,心中不知怎么想的,也不怕雪崩的来袭,有一种大不了一起死的豪放。
  眼泪啪地滴在男人的脸上。
  云逸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创口贴,贴在男人受伤的额头上。
  从血的多少和位置来看,他只是昏迷,并没有大问题。
  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让树撞到后脑,那样几乎等于丧命,他已经算幸运。
  拿干净的雪覆在他额头上止了血,云逸替他贴了几块创口贴,喃喃:“你醒醒啊……”
  她以往的镇定呢,以前在沈家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可以从容不迫。
  现在完全慌了神,不知所措。
  云逸让男人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冻得通红的小手覆上他的脸。
  轮廓分明,从弧度完美的下巴摸索到眉眼,每一处都让人着迷。
  除了心和泪,身上都是冷的。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她的腿渐渐恢复了,勉强能站起来。
  雪崩已经结束了。
  救援飞机不知道能否找到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云逸再试男人的额头时才发现滚烫——他发烧了。
  没有药,也没有山洞让他们躲。
  “欧南……你不要死啊。”她埋头在他的胸膛上,那是方才护她的港湾。
  带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低,“你不是说回去不离婚吗,不是说要生孩子吗。”
  “我错了……早知道之前就对你好些,是我仗着你宠爱而任性,昨晚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
  “我爱你。”
  她的眼泪几乎哭干了,脑海忽然想到这样耗费体力不行。
  他还没离开呢,为什么要哭。
  发现头上的救援飞机时,云逸从来没有这样的开心希冀过。
  可是飞机只是绕着他们飞过,又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云逸的笑停滞,意识到这个位置不够显眼。
  她把男人拖到旁边空白的雪地上。
  一步一伐踩在雪地上,艰难坎坷,她用细小的身子也想撑起一片天。
  这个位置仍然不够显眼,云逸闭了闭眼睛,想到以前四川地震时,有人放血来吸引目标。
  她摊开左手手,看着自己被冻得红肿的腕,似乎看到喷薄的血出来。
  她转回树干处,折了根树枝,又回到男人的旁边。
  “嗯……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也许我不能给你生孩子了。”
  语气尽量欢快,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又低喃:“以前是我嘴硬,很喜欢很爱你也不敢承认,现在想亲口告诉你也没有机会了吧。”
  男人紧闭着双眼,睫毛被雪覆盖。
  右手颤抖地拿起树枝,划开左手腕,大动脉的血喷薄而出,立刻融化了雪地。
  云逸站起来,用雪在他们周围画了个大圈圈。
  大圈圈里被红色的血液写上几个字母:ILOVEYOU。
  她想这一生欠的我爱你还是迟了。
  腕处的血越流越多,他们所在的雪地很快就被染成一大片。
  从上空望去,很容易就能被发现,就能把男人救走。
  云逸满足地闭上眼睛,缓缓地俯下身子,吻上男人的眉眼。
  苍白的唇感觉到眼的湿润,她含住了睫毛上融化的雪。
  腕上的血染上了他们的衣服,滚烫的液体刺激了男人的手。
  “怎么办啊,我想和你共余生。”
  她半趴在他身上,眼泪又流了出来,支撑全身的血液似乎要抽干了,没有力气了。
  不哭还能干吗。
  闭上眼睛,她的耳边感觉到有轻微动静,一双温热带着粗茧的手,覆在她的脸上,将泪迹擦干。
  是谁?
  地上躺着昏过去的两个人和满地的血迹。
  瘦瘦的小男人蹙起眉头,抽出一张白纱布,端起女人的腕,细致地给她包裹起来,又拿雪盖上。
  他跨过昏过去男人的身,把云逸打一横抱在怀。
  转身欲走的时候,脚步又停住。
  他看了眼地上显目的字眼,模糊的表白血迹,眉头蹙得更紧,浑身透着戾气和内敛的无奈。
  听到螺旋桨转动的声响,小男人抿着唇,亲自过去,踢了几脚的雪,将血迹盖住。
  后面传来专业救援队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命令,用德语道:“你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救的人吧。”
  “知道,这是我们分内的指责,您压根没有出现在这里。”
  小男人轻轻点了点头,低眸看着昏过去的男人,淡淡道:“把人带上去吧。”
  “是。”
  救援人员动作利落,把昏过去的男人抬到直升机上。
  小男人则抱着云逸上了另一架私人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