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打算久住,明天想换地方,去找房子。”
  云逸把酒放下,手指沾了点白砂糖,放进唇边,品尝后若有所思,“好像不太甜。”
  她的一系列动作再自然不过,可就是因为太自然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你不用找,来安源。”他说完后又迟疑些许,“或者我让人挑个好点的地方给你。”
  烟城的房子还不是随她挑的。
  “不用了。”云逸笑着拒绝,添了些客气的成分,“我想住的离姑妈近点,但也不能离艳阳雪纷太远。”
  这样也方便来回走。
  她有时候会开车,但技术不甚熟练,也不喜欢被别人指点说是富婆。
  “刚才的柠檬好像还没放冰箱里,我去看看。”云逸岔了话题,拧门离开。
  她像是故意的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欧南的目光停在门框边缘,虽然不再去看抽屉,但心微微起了波澜。
  不足一分钟,云逸便跑了过来,见男人仍然保持姿势盯着她。
  “这里只有一间浴室,你出去下,我想洗澡。”
  她抿唇,微微垂着首,嗓音不刻意地温润,“毕竟一个大流氓在这里我很不放心啊。”
  “好。”
  他的眸底不知何时已经寒了几个度,只不过她没察觉罢了。
  这么爽快的答应,云逸虽有疑惑但到底没有多说,拿了一条新的浴巾,等到门关上后她才去抽开抽屉。
  似乎有什么细小的东西掉在地上,她没有多想,晚上灯光昏暗,第二天再找也不迟。
  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小瓶子,然后静悄悄地藏到别处。
  她进了浴室,一阵哗哗的水声传来。
  站在客厅阳台处的男人手夹着烟,五官凛冷在夜色中,眸愈发得暗沉。
  第三根烟燃尽后,才听到浴室门开的动静。
  他掐灭了星点,敛起所有的神色,不急不慢地推开了浴室的门。
  她正在吹头发,听到动静后并没有转身。
  “为什么把头发烫卷。”欧南走近她的跟前,抿唇淡笑。
  吹风机的声音不小,她提高了音量,仍然没掺杂太多的情绪,“腻了直发吧。”
  “你不是个容易腻的人。”他笑得更淡了。
  “好吧。”云逸的嗓音温温静静,“因为我不喜欢和黎莉一样。”
  她们很多地方相似,却很多地方正好相反。
  他抿着唇,身上的烟味淡淡而散,“在我心里,你是独特唯一的。”
  云逸不说话了,等头发吹好后才问:“你要呆在这个房间睡吗。”
  欧南盯着她的脸,有一望到底的意味,兀然笑了笑,“让我在这里睡,就不怕找到你藏起来的东西?”
  她的脸色煞地白了,很快又镇定,静静地不语。
  男人把她的所有神情收之眼底,却不继续往下说,只是转身要离开。
  云逸倏然喊住了他,连自己都意外的她走到男人身后,出奇得冷静,“你刚知道?”
  “知道什么?”他反问。
  “抽屉里的东西。”
  他转身低眸注视那张倔强静漠的小脸,低低哑哑的道:“我只好奇,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她有秘密,不让他懂,这很难受。
  见小女人脸上的神情变化异常,他面无表情地简单解释了句,“我没动过抽屉,并不知道是什么。”
  “那你……”
  怎么会懂她藏了东西在里面。
  “你之前就有些不对经,看着抽屉又有的没的想支开我,我注意到抽屉的拉手有颗快要掉的水钻,等到你洗完澡后我进来,却发现水钻没了。”
  云逸似乎放下心,盯着他观察是否有隐瞒的部分。
  男人的眉目冷如冰霜,大抵是因她瞒着这件事而不悦,她只能这样理解了。
  半晌,云逸才低头喃喃句,“我去刷杯子。”
  她拿起洗澡前就喝完的酒杯,离开了他的视线。
  欧南摊开左手,拿起那粒小药丸,半眯着眸。
  这是他从地上捡的。
  刷完杯子的云逸看了卧室的门,徘徊在外许久也没有进去。
  她站了一会,正要离开,门忽然开了,欧南乍没认为她会在门口,俊颜有片刻的诧异。
  “要一起睡吗?”他淡淡开口的样子不像是饿极了反而像邀人吃饭简单。
  不等她说话,他的臂膀已经将她圈入怀中,转身扔进被褥中。
  在这方面他一点都不绅士,没问过她要还是不要停或者继续,毕竟女人即便喊要的意思也是男人也得理解相反。
  “我今天很困,改天还你好吗?”她如水的眸流转,带着询问口气。
  欧南的手一僵,微嘲一笑,“原来你一直惦记应该还我的二十次。”
  “不是,剩下十九次。”
  “……”
  他看出了她眼中的疲倦,但因酒精染过的酡红,沐浴和发香无一不充斥着鼻腔。
  这时候的她半趴的样子,简直是尤物。
  “好。”他迟疑一会便答应了,只是抱着她可劲儿亲吻。
  不是没吻过沐浴后的她,只是现在并非情迷中,单纯地吻着感觉出奇地好。
  “既然不想要,我们来谈点事情。”
  末了,他淡淡地道,恢复一如既往淡漠的神情,眼底的温宠却抑制不住。
  “谈什么。”
  “谈谈……”
  他拿出之前放在掌心中的药丸,眉宇紧皱,“这个是什么?”
  她闻声便抬眸望去,看到那粒小药丸有片刻的慌神,镇定下来又出奇的淡漠,“药。”
  “我知道。”欧南的嗓音不急不躁,“什么药。”
  云逸本想说安神用的药,但是之前她对抽屉的保护行为引起了他的怀疑。
  她状似随口一说,“避.孕药啊,上次……”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从坐月子到现在,这个男人和她没有在公寓睡在一起。
  但很快又镇定了,不是还有一次在清吧的休息室嘛。
  “避.孕药?”欧南低低地重复着三个字,嗓音低哑又阴沉,“不说实话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
  云逸看了眼他的上半身,又在心里计算从床到门口的距离,确定自己的逃跑速度不及他时才说:“安眠药。”
  说完她就后悔了,其实随便说一个妇科方面的药他顶多会带她去医院检查。
  而安眠药……单是见无渃把药打翻的举动就知道他绝对不允许碰这个东西。
  她瞅着他的脸色愈来愈暗沉,眼中的那抹始终停留的黯淡未曾离开。
  那粒药已经从男人的手中滑落至地,整个房间只剩下小药丸滚动的声响。
  半晌,才听得他低沉抑制的嗓音,“你有想过死,是吗?”
  云逸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如果孩子还在的话现在可以看到小手小脚吗。
  她惶了神,好像又回到那个场景。
  回到那个作为噩梦中背景的医院,有护士走来,云逸问她们做什么。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想要保护自己和孩子,但还是被麻醉了……
  “小云……小云……”
  男人低声地唤着她的名字,抬手刚碰到她的肌肤就被反射性躲开。
  她躲开后用呆滞的眼神瞪着他,又往后缩了些,半个身子抵到床沿。
  他蹙着眉,大手将她捞了回来,拥在怀中,温柔地语气哄道:“就当我什么都没问,睡觉吧。”
  她喝过酒早应该困了。
  云逸闭了闭眼睛,没有一点睡意,抓住男人的手臂,仰起小脸温静地笑,“是,我有想过死。”
  “我不仅想过我死,我还想要你们陪我一起。”
  凭什么她的孩子没了,这个男人却要求黎拉的孩子平安出生。
  凭什么她的手受伤时,这个男人却暗中留了一手弄了监控录像,没有留下证据。
  她有多爱就有多恨。
  欧南盯着她没有一点开玩笑的小脸,很妩媚也凉到心底。
  他说:“好,你可以一刀杀了我,但你要保证从此以后要乖乖吃饭睡觉,不要再做噩梦,也不要再恨其他人。”
  他说:“只要不违背道德,你要我做什么都会做,我死毫无惋惜,惋惜的是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
  他说着已经从旁边挂着的外套里拿随身携带的俄罗斯军刀,没有任何迟疑地,反而极其郑重地放在她手中。
  用认真、宠溺的话说:“我不多说了,怕你被我说服以后还会恨我却拿不起刀子来杀我。”
  云逸静静地盯着那把军刀,纤细的睫毛颤动着,跟着一起颤的是她的手。
  其实他即便不多说她已经被第一句话说得犹豫了。
  这个男人说的话不是油嘴滑舌,也不像小说里:“风很大跟我回家。”那样文艺。
  他说得很真实以至于她能感到他砰然的心跳。
  良久,她才淡淡地开腔,“你知道我前段时间一直失眠,为了睡着养身子偶尔会吃一点。”
  “不想让你发现是因为现在可以借酒睡着了,那以前的事可以过去。”
  云逸只是解释了他之前问的话,低眸扫了眼手上的军刀,随手扔到旁边。
  “酒代替安眠药让你睡着,以前的事可以过去,那再生个孩子,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也能过去?”
  欧南浅浅地笑着,“你不舍得杀我。”
  “不是。”
  “嗯?”
  “我怕坐牢。”
  “……”
  她扬起脸温淡地看着男人的俊颜,毫不客气地拍了他的手,“那么现在你知道了想知道的,可以滚了。”
  “不行,我还没做我想做的事。”
  “什么?”
  “你说呢。”
  他单手将她压了下去,侧过身子从眉心吻到下巴,黑眸倒映她绯红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