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走廊的服务生都会发现,身材高大修长的男人步伐很快,面色阴沉如水。
怀中抱着昏睡的小女人,卷发散落着,光看侧脸都可以猜出面容的姣好精致。
顾深远从后面赶了上来,语气很重,“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欧南不说话,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她。
顾深远笑了下,“你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吧,那个陈家的公子收拾掉就好了,他老爹最近跟走悬崖似的,他还到处惹事。”
“不是。”欧南见怀中的云逸皱了皱眉,稳慢了脚步,“我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顾深远觑他,“她哪样?不就是喝了点酒,她醉了不省人事。”
“换做是黎莉喝了这么多,你能跟没事似的?”
“这个……倒也是啊,但你手抱得那么紧干嘛……”
欧南低头看去,自己的双手确实紧紧抱着她。
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永远不分开。
云逸唇动了动,拧着秀眉,缓缓睁开眼睛。
胃中汹涌翻滚,她下意识地挣脱他的怀抱,飞快地跑向洗手间。
“小云。”
身后的欧南喊了一遍,正要追过去,被顾深远拦住:“算了吧,你刚才走得那么快,又抱得紧,她不吐才怪。”
欧南瞟他,半阖着眸,英俊的脸面无表情。
云逸吐完后,趴在水槽上,抬头看着镜子,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唇上残留污秽物,她厌恶地捧着水漱口。
水溅到鼻子上,她索性洗了脸,冰凉的水砭入肌肤,冲醒了大半的酒意。
她怎么喝了这么多?
云逸静静盯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看,素淡的五官经水洗过后逐渐清晰。
她闭了闭眼,拿了纸巾擦干脸上的水。
刚走出洗手间,就看到两个等待自己的男人。
云逸面无表情地别过视线,错开身子就要走。
腕毫无疑问地被男人拉住。
欧南低低哑哑地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家?”她轻描淡写,“抱歉,我在烟城没有房子。”
他的眸底一沉,望着她寡淡没有温度的面庞,心不由得抽搐,“小云,别闹了,我们回家。”
云逸忽然拼了命地挣脱他的手。
男女力道悬殊她本是挣扎不过的,但他顾忌她曾受过的伤,主动松开了。
云逸往前走了几步,额头隐隐作痛,大脑像是有小虫在啃噬。
她拐过走廊,才抬手扶着墙走。
顾深远盯着她消失的背影眯了会,淡淡道,“你不去追吗?”
欧南嗯了声,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他没有追,他知道她不让他碰,只是想护送下而已。
拐过走廊,看到的就是陈公子扶着云逸的情景。
云逸醒了一半的酒,懒得搭理这样的寄生虫,她甩了几次也没甩掉。
身侧忽然一阵风袭来,抬头看去,刚才纠缠她的陈公子就被踹到在地上。
欧南缓缓走了过去,眸内尽是深墨的寒凉。
他不等陈公子站起来,一拳就挥了过去。
等人再次惯倒在地,男人的皮鞋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怒极反笑,他自负散漫的嗓音响起,“你要什么女人不好,非要跟老子抢?”
陈公子自身带了保镖,但基本被顾深远撂倒了。
顾深远一向以文质彬彬自居,很少出手,但不代表不会出手。
他早年就混迹各大国家,各项运动不在话下,对付对方十几号人物没有问题,更何况,很快他们的保镖也过来了。
陈公子被皮鞋按倒在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甘地看向男人,“谁说她是你女人了,她要是愿意早跟你走了。”
“我说的。”
欧南睨着,语气寡淡不少却给人毫无置疑的肯定。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的男人才是王者。
陈公子只狞笑,那笑突如其来让人摸不透。
欧南微一皱眉,听到顾深远的声音:“别和他拖时间,你女人跑了。”
怪不得陈公子狞笑,原来更多的是嘲笑。
欧南收回脚,眯眸,危险地看着地上的男人,“从今以后,别让我在烟城看到你。”
陈公子抹了嘴上的血,恨恨地盯着。
云逸头疼得厉害,也没有走多少的路,她刚出了门,欧南的人就全过来了。
平日里这个男人的排场不大,保镖基本是像隐形似的跟着。
而现下,十六个保镖并列成两排。
中间让出四个人的走道,欧南走在最中央,他穿着黑色的立领风衣,在风中,整个人显得格外冷冽。
云逸轻咬着唇,她其实站都很难支撑。
视线模糊,她摁了摁眉心,半阖着眸。
欧南走到她的跟前,一只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穿的少,看起来纤瘦。
“放开我……”云逸的语气冷不起来,她瞠目瞪着他。
欧南的唇瓣勾着薄削的弧度,“小云,你醉了,我要是不管你,你现在可能就在其他男人的床上。”
“不用你管!”
“我孩子的妈,不可以这么淫.乱无度。”
“我再说一遍,放开我。”她没有力气再去挣脱,一字一顿,“你没有资格管我!”
“是吗。”他轻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眼,“那谁有资格管你?无渃吗,他就算没死也不会出现在烟城。”
啪。
那一巴掌毫无预兆地扇了过去,又像是在情理之中。
几乎是用了云逸所有的力道,扇完后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欧南只静静地偏过脸,视线粗略地扫了周围看戏的路人。
倒是前所未有的丢脸。
堂堂欧家少爷,竟然会在街边被人扇巴掌。
云逸缓了口气,冷冷地看着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欧南,你这样死缠烂打真的很让我瞧不起你。”
他嗯了声,不顾旁人的目光将她揽入胸膛。
他知道她在挣扎也知道她其实没什么力气挣扎。
打一横抱起来,他把她放入车内,吩咐司机开车。
云逸的腿和手臂都被他箍住压着,只留一张冷凝的眼睛瞪着他。
“你哪天不杀了我,我还是要死缠烂打。”他静静地陈述这样对她的理由。
“这么说,你还很渴望我杀了你?”
他淡笑,贴近了气息,抽出手扣着她的下巴,“如果你确定不会爱我将来也不爱我的话,你自然会杀了我。”
如果真的如此他活着和杀了没什么区别。
顾深远在不远处打量这一幕,只让人遣散看戏的众人。
他们不是媒体但消息还是会走漏的,但目前情况看来就算走漏出去欧南也不在乎。
云逸被带回了安源。
她头晕沉得很,强忍住意志力没在车上睡算是不错的了。
从上车再到下车,她的脚始终没有着地,一直由男人抱着。
抱到她最喜欢坐的藤椅上。
云逸阖眸不去看他,一字一顿低喃,“欧南,我好累,你放过我吧。”
她的头歪着,发散乱着,脱了妆吐了酒,心情又不好,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少。
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微微弯下身,“我做不到。”
她知道她用行动是脱逃不出男人的掌心,只能试图用言语来劝说。
“欧南,你想想你以前对我做过的事,我的右手,第一个被你亲手杀死的孩子……我也曾试图接受但真的做不来。”
他眸底一沉,“我知道,以后会……”
她打断他,“就算那些我能接受,就算我宽宏大度原谅你……可是,无渃呢,他呢?”
“他从一开始,就对我特别的好,虽然嘴上不说,为了帮我姑妈治病他去求安老先生,以至于他弃黑从商,他打拼那么久的江山就退了……从了他不喜欢的职业。”
提到他,云逸露出难看的笑,“雪崩时他还救了我们,还给我……输血。”
她后来才知道无渃的血型和她一样的,所以肯定雪崩后昏迷时听到的声音就是他。
就离开之前他待她就万般的好,遑论四年间的生活。
欧南知道,他也就此而害怕。
日久生情,她和无渃生活四年,没有爱情也有亲情。
所以他才害怕失去她,所以才想赶走无渃。
“你知道吗。”云逸继而喃喃,“我把大宝二宝生下来后,几乎处于半死状态了,他去找安老先生带出来的徒弟……那个徒弟为难他,他那样的人也委曲求全。”
当时云逸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虽然有安老先生带出来的徒弟,但存活率只提高了三两层。
活下去的话,看云逸自己了。
无渃试过很多种方法逼她,威胁她如果再不痊愈他就掐死儿子。
云逸还记得当时自己想的是,他不会这么做的,他那么喜欢自己,也肯定对小孩温柔。
殊不知……无渃真这么做了。
当她看到他抓着一小孩的双脚往上提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
惊讶之中还有愤怒,她几乎是要站起来和他拼命。
无渃在她即将暴走时把孩子送了回去,然后解说,那孩子不是她的,是隔壁育儿箱的,被他拿出来玩玩。
她的孩子,自然是伤不得。
但他无缘无故出现了黑眼圈,云逸后来问过他,他也不答,只说熬夜的。
十有八九可以猜到,是被隔壁小孩的家长揍的。
他那身手很少有人动得了,看来是心虚,心甘情愿挨了几拳。
云逸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我记得当时看到他那对黑眼圈很想笑,但后来却哭出来了。”
“小云……”
欧南紧紧握着她的手。
这些,他都不知道,他很恨自己不知道。
最艰难的时候陪伴她的,不是他,无能为力才最为痛苦。
“你知道我怎么撑过去的吗?”
云逸错开他的视线,一双眼睛深邃而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