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再次推开那扇门。
  逼近的脚步声传入云逸的耳膜,神经紧张压抑着,她的手脚动了动。
  “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林跃淡淡地问。
  云逸摇头,手试图挣扎,“你能不能把这个松开,绑着很难受。”
  好久没有听到动静,云逸以为他为难,下意识地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话音刚落,她的手就覆上了冰凉。
  隔着粗茧,感受到这个男人正在细心地为她解开捆绑。
  解开后,他的手没有直接挪开,而是拿起被勒红了的腕,轻揉几下。
  云逸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既不可思议又不知所措。
  之前这个男人说他因为太爱她才绑架,显然不可信,但现在……
  她自己都怀疑,只能说,这人就是个疯子。
  “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林跃静静地道,仍是拉着她的腕。
  云逸摇头,不知该不该挣脱,“我现在一点东西都不想吃……”
  “认为自己被囚禁了,所以不想吃?”林跃用他暗哑的嗓音低低地道:“可是,你不吃东西,我会心疼。”
  间隔黑暗的眼罩,顺着声的方向,她“看”了过去。
  也只是在一刹那,感觉到林跃的手抖了下。
  “我是不是认识你……”云逸低喃着,猛然抽出自己的手,摘掉眼罩。
  长时间蒙在黑暗中让她暂时看不清光明,渐渐适应外界的环境后,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首先入目的是黑色的长款风衣,衬出他精壮的身材。
  再去看脸……脸,被面具遮住了。
  鬼面面具,遮住了五官,甚至连头发都盖住了,她看不到,辨识不出。
  不知为何,心里隐约有着失落感和庆幸。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跃就重新把眼罩替她戴上了,淡淡地道:“你知不知道在这里,见得越少越好,谁都不能保证你会不会看到什么再传漏出去。”
  弦外之意就是,她必须要戴上眼罩,为她的生命着想。
  云逸没有坚持,她只后悔自己应该再加快速度摘下他的面具……但是,这个男人身手貌似不错,反应敏捷,不会让她得逞。
  有人送饭过来。
  闻着,是粥味儿和菜香,饶是云逸没心情吃,味蕾也被挑逗了。
  “吃饭。”
  林跃的一声命令,让云逸再次下意识地摘眼罩,却被一只大手及时阻止了去。
  她的手僵住,“你不是让我吃饭吗?”
  看不见怎么下床,怎么吃饭。
  “嗯,我知道。”林跃似乎猜到了她的顾忌,把她按坐下来,“我喂你。”
  喂……云逸想拒绝,又听到他说:“以后你困在这里时间长着呢,一直不吃饭对你和外面的人没好处。”
  他这是在提醒她,要把身体养好了,等着外面的欧南来救?
  可是,不是他绑了她来吗?
  云逸恨自己是不是一孕傻三年,很多事情都分析不如以前了。
  她抬手,制止了林跃的喂饭行为,“我自己可以。”
  林跃没有多说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接过碗勺,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口一口地吃着。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云逸稍稍地不自然,扯了话题说:“你把我戒指和衣服弄哪儿去了?”
  “戒指很重要?”
  “不是……以前结婚戒指,现在没什么用。”
  林跃听到她这么说似乎愉悦不少,“戒指装了跟踪器,为了防止人找上来,就丢到其他地方了,至于衣服,本想制造你被人玷污的假象……”
  “欧南来过了吗?”她焦急地问。
  林跃没有回答她的话,“找你的人并不相信我们制造的假象,好像也没有信你被丢到其他地方了。”
  云逸咬着勺子,低喃:“找我的人是欧南,他是不是来过了?”
  “嗯。”林跃觑她,“来过又走了,应该要回去订婚的,毕竟你只是个前妻。”
  过了良久,也没有听到她的回应。
  静静的,垂下眼帘,好像睡着了。
  耳边是很细小的抽噎声,林跃这才发现她哭了。
  她看起来很坚强的样子,被抓来的时候始终保持镇定,也不知听到什么了触动泪点。
  眼睛被眼罩蒙上,他看不到她到底流了多少泪,但嗓间明显压抑却压抑不住点点溢出的抽噎听着真让人揪心。
  没错,他揪心。
  “你别哭了。”他有些无错地道。
  云逸停了下来,把碗放到床侧,曲起的膝被两条胳膊抱着,肩膀一动一动的。
  她哭起来还像个孩子。
  林跃把碗放到别处,又坐在床侧。
  过了会,他问:“很伤心吗?就因为他订婚了没管你,所以这么难过?”
  回答他的是一声声的抽噎。
  云逸低声哭了很久,眼罩都湿了,她自己摘下,他也没有说什么。
  心情似乎平静了,她仍是没有抬头,擦了擦眼泪,“我不是因为这个伤心……”
  “嗯,因为你被一个不认识却称爱你的人绑架了?”
  “我只是在想……这个时候,如果他对我不管不问,还有谁能把我救出去。”
  云逸闭上眼睛,满脸的无助和无奈,“以前我还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可却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如果无渃知道她人无缘无故地没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找她的。
  至少,不会像欧南那样,来过后又走了,回去继续自己的订婚礼了。
  想到这里,两行清泪再次落下。
  林跃静静地看她像只小猫兀自地埋头流泪,心里一下子就被堵住了。
  他差点就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可是还是忍住了。
  他起身,走了出去,不忘带上门。
  耳边清净了,可她轻微低泣的声音还在流淌。
  林跃飞快地走着,在拐角处碰到了等他的妖孽男人。
  妖孽男人倚在墙角,眨了眨迷人的丹凤眼,“你走那么快干吗,急着见我吗?”
  林跃看都不看他,“有事就说。”
  “哎,每次你对我都冷冰冰的,难为我热脸贴你的冷……唔。”妖孽男人嬉笑了两声,“我找你当然有事了。”
  林跃仍只是看他,不说话,但明摆着一副有话快放的样子。
  妖孽男人抬手摘了他的面具,啧啧赞叹,“还是这脸我喜欢啊,你说你每次见她非要戴面具,就这么怕她知道你是谁?”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妖孽男人喊住他,抿了抿唇,敛起不羁,正色道:“我跟你说正事呢,那个欧南压根就不信什么人被玷污了然后被移到别处,外面的军队和人手照样守着。”
  “守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是吗,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要知道,他似乎拿你的小表弟做威胁呢。”
  妖孽男人说完觑了觑对方的面色,把玩着手中的面具,“你那小表弟就什么来着,托尔斯泰,对吧?”
  林跃面无表情,错开了身子,抬手夺来了面具,“明天都把人还回去了,他威胁的人质起不了多少的作用。”
  顿了顿,临走前他撂下一句,“而且,托尔斯泰的背后是皇家军队,动不了,你别担心。”
  妖孽男人环手抱胸,一副了然于色的姿态,薄唇勾出深不可测的笑。
  那笑的底下,伴随低低的嗓音:“别担心……呵,那我可就什么都敢做了。”
  晚上。
  云逸的眼睛被蒙了新的眼罩。
  她很好奇林跃的长相,所以在他来看自己吃没吃晚饭的时候问道:“你是不是长得很丑?”
  “你见过吗?”他反问四个字。
  “没有,但你蒙着面具,不是因为很丑吗。”她自顾自地道,“既然你说你爱我,那一定希望我爱你呢,那你能不能摘下面具,说不定我就一见倾心了。”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只听到男人喉骨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想让我摘面具直说,不用费尽周折。”他淡笑着。
  云逸知道自己那样说确实有些牵强,她忍不住道:“那我直接说想让你摘面具,你摘吗?”
  “不摘。”
  “……”
  果然,她就不该抱希望。
  “我的脸不好看,不会让你一见倾心。”林跃平静地道,“和嗓音一样。”
  他的嗓音始终是沙沙哑哑的。
  云逸很是泄气,她看不清他的脸就不知道是谁。
  尽管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很让她熟悉,从一开始就很熟悉。
  她低垂着头,盘腿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问:“你的嗓音怎么那么哑,是故意不让我听出声音的还是?”
  “我有必要妈?”林跃轻笑了声,“一场事故让我毁了声音,不过,还是可以恢复的,等我办完所有事情之后再说。”
  “你要办什么事情?”她说,“囚禁我?”
  “早点睡吧。”
  他静静地吐出四个字,拉过她的手,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很浅,想要加深,她就吓的躲开了。
  林跃微微叹了口气,离开。
  夜深人静的时候,云逸还没有睡着。
  她想了很多的事情,之前试图和林跃对话,想探查到他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或者熟悉的地方。
  他倒没有防备,该回答的都会回答,嗓音沙哑,语言也很普通,没有口头禅之类的。
  【一场事故让我毁了声音】
  这句话忽然浮现出脑海,云逸忽然想到了夜色的那场火灾。
  火可以烧上人的声带,迫使音色改变……
  思维没有确定林跃是谁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脚步匆忙且不同寻常,不是林跃,云逸辨认出来,至少有五个人,而且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她的手是可以活动的,下意识地要去摘掉眼罩,整个人忽然被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