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开心嘛,所以就随便玩玩,你去拿水自己灭吧。”她很无辜瞪大眼睛说道,心里则暗笑。
  他低哑着嗓音:“沈之城的事情我可以考虑考虑。”
  “单是考虑吗?”
  云逸一点都不吃这套,身子虽然动不了,但只要她不想,男人就算做事也解不了情趣。
  欧南恨不得掐死这个细脖子,眼一见到绯红的小脸染着淡笑,忽然又失了底气,闷声道:“我不计恩怨还不行,今天就同他签约。”
  他话题一转,为自己的幸福所考虑:
  “但是,你至少得拿出点诚意吧?”
  她笑得像小狐狸一样狡黠,点头称应,顺从地迎合他。
  床单再次皱褶。
  .
  上午九点,华兴公司一楼,所有员工都感觉到气氛的沉闷。
  莫振小心翼翼推开静谧的会议室门,轻轻放下手中的材料,说:“欧总,全部调查清楚了,沈之城……确实签了华旺。”
  欧南涔薄的唇紧抿,眸底察觉不出情绪,淡淡道:“挺能能耐的,这么快就找着上家了。”
  “是,昨天顾先生同他在天然居呆了一个小时,合同就草草拟好了,估计今天还要谈。”
  “挺有趣的,到底是低估了沈之城。砸自己的诊所,让洛语去同云逸闹,找几个流氓混混就把自己当主子了。”
  他食指抵在烟尾,随意地掸掸,转椅晃了个圈,抬眸尽是浓浓的趣意。
  “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重新找个新星,加以培养?”莫振又问道。
  “嗯,找个年轻点的,二十二到二十六之间,小女生就喜欢这样的。”
  “啊……总裁你二十八是不是不招人喜欢了?”
  欧南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莫振,这家伙是自己沉闷时的不倒翁,总想办法调皮两下。
  他挥了挥手示意离开,兀然皱眉头:“秦四在你手下干的如何,有没有添乱?”
  “这倒没有,他还是老样子,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身边,你明明知道……”
  莫振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男人的轻笑抵了去,粗哑的嗓音透着嘲弄:“我知道他是顾深远的走狗。”
  与一个老太发生碰瓷那天,欧南正赶上一个不大不小的会议,关于旧城改造一事,秦思吃了人不少好处,所以对会议的事很上心。
  旧城有许多老户人家,秦四的母亲就是其中一户,苦巴巴求着不想拆迁。
  这便去拦他们的车子,秦四当着这么多人面没去认识自己的老母,反而恨极伤人。
  欧南一时看不下去这才辞退他。
  “既然知道,难道就不怕他会泄露商业机密吗?”莫振担心余余。
  秦四办事能力阴险,好几次出现差错,可并没有因此被辞退。
  “我留着他不过是让顾深远放心,辞了他的话总有一天还有新的员工入驻,与其这样还不让有一个知根知底办事不行的细作。”
  欧南视线一转,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小秘书:“小振啊,你跟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
  莫振心中一咯噔,总裁这么亲切肯定不说好事,他装作受宠若惊:“哎欧总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母亲那边最近有点安静,好几天没给我打骚扰电话了。”
  骚扰电话……正打麻将的欧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碰胡时暗想道:“不就是让我赢牌嘛,谁诅咒我的?”
  莫振幽幽地松了一口气:“是因为你太乖了,都没去外面找女人厮混。”
  “所以?”
  “……除了夫人知道你结婚后收敛,其他员工认为咱们的欧总不是直男。”
  欧南眯眸,他不过是安分一阵子,就被说成不是直男,现代人说闲话还真不含糊。
  到了会议点,人陆陆续续到齐,发现顶头上司又准时按班也不再惊讶。
  简单说明了公司的状况同要培养新人的名单,试镜时间同候选计划,专门人员提案,欧南很认真地详听,莫振用录音笔记下。
  四十分钟结束后,大家的面部表情松懈,互相开起玩笑。
  “捧什么新人啊,咱公司帅哥这么多,欧总你说对不对?”有个大大咧咧的女总监笑道。
  欧南轻轻点头,极不表示赞同也不否认。
  只有莫振幽幽地说:“在欧总心中,只有他一个人是帅哥。”
  前几年做他的暗地秘书,近期才光明正大胜任总秘书,不了解能行吗,莫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自家总裁的心思。
  欧南忽然抬眸,似笑非笑:“莫秘书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个对象,这么跟我厮混下去不行啊。”
  莫振暗中叫苦,上司摆明是抓住刚才厮混一词不放过。
  他打着哈哈:“我要找就找公司长得最好看的。”
  欧南端起的茶杯又放下,挑起眉梢轻咳一声:“公司最好看的不是我吗……”
  在场的人笑成一团。
  欧南告诉云逸,关于沈之城签了华旺的事情,她只淡淡地哦了声。
  “听到你七叔平安无事,怎么不开心?”他嘲弄的言语透着似有似无的恼。
  云逸在幼儿园教学生花花,不想为这件事吵起来,挑开道:“你今晚有空吗?”
  “怎么不说沈之城了,你不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吗?”他抓着不依不饶。
  “姑妈邀请我们去做客,你没空的话就推迟吧。”
  她右手握着手机,等了一分钟,那边缄默,最后不吭声地挂掉。
  有学生小脸仰望,拉拉云逸的衣角:“老师,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淡点的颜色。”云逸绽出大大的笑回答。
  小孩乐呵呵地挑了只淡青色水彩放她手中。
  …
  靠北的窗子吹着风,墨绿色的茶叶漂浮在紫砂壶里,漂亮袖长的手轻轻盖了盖子。
  沈之城端着淡青色上品茶瓷,思绪渐渐飘远,远湖浮着无人小船。
  “我这人很奇怪,不喜欢温暖的南窗,所以挑了这里。”顾深远的手放在典雅的檀木桌上,轻轻地点了点。
  沈之城的心被拉回来,注意到自己的失神,不禁莞尔一笑:“这里风景宜人,选南窗的人根本不知道,但顾总不爱南窗的原因恐怕不是这个。”
  “哦,那是什么?”
  “是不想自己同别人喜欢一样的东西。”
  他幽深的眸同气质儒雅的男人对望,言语轻飘飘重量却不小。
  没想到对方能说出一针见血的话,顾深远失笑,指腹摩挲面前的青花瓷:“我感觉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所以才找你谈合作。”
  “顾总有话直说。”
  “位于第二繁华地区的十九楼大厦,事成后归之你名下,那里不管是租用还是自己开公司都是不错的选择。”
  对方这是先放饵后谈事。
  沈之城浅浅一笑,雅得不亚于对方,递手放下杯子,“真不错,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就凭,十二年前高架桥发生的车祸。”
  顾深远唇角的弧度敛起,双手握拳,半俯下深圳四,拥有后天所圈养的矜贵同沉稳。
  淡青茶杯被颤抖地放下,沈之城手心在一秒间生出渗渗的汗渍,但他依然镇定问:“什么车祸?”
  “沈先生想细听吗?”顾深远的笑可怕得像死亡修罗。
  十二年前,沈之城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什么都敢做,认识他过去的人都知道性子有多野,与现在截然不同。
  那时沈家老头还是烟城市长,有权有势,沈之城作为最小的儿子,喜爱有加,弄来一辆越野车。
  十八岁刚成年而已,那时查驾照并不严并且好考,沈之城懒得考,直接无证驾驶,像个风流浪子想游走天涯。
  但仅仅在高架桥,他的梦想就被破灭。
  作为烟城最壮观的高架桥,他的越野车来来回回好几次,飙风玩得正是兴头上。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年少轻狂会造成人灾。
  他只觉当时刹车失灵,快要撞上另一辆车时,那名司机知道他是新手,竟然为减少伤亡向桥边撞去。
  沈之城后来想,如果好心司机不为别人考虑,单是两辆车相撞,凭当时的速度只会让两车破损,人受重伤而已。
  他不算撞了人,却有不可避免的责任,下意识想把人送医院,却听到一个小女孩哭着喊父亲。
  那个司机,已经走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之城知道这并不全是自己的错,但若被送去警局,那老父亲的官职也受到影响。
  左右思索之下,他选择离开,但他记着那个女孩的脸。
  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还很小。
  这件事对他的影响颇大,不再叛逆违背家里,放弃美术从了理科学医。
  二十二岁他已经工作,凭关系同能力当了专家医师。
  没想到会再见那个女孩,在大哥家,听她叫大哥姑父,才知名字,张云逸。
  他当时只是以愧疚千方百计去弥补,指引她不要再走叛逆之路,对她万般好,也不过是让自己的心好受些。
  顾深远只是牵了一个引子,简单说明车祸,沈之城已经把后来的事情一并想起,逃不开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情的?”他哑着声音问。
  当时车祸现场没人,设施并不完备也没有摄像。
  顾深远握着半凉的茶,忽然笑了:“怎么知道的,我想这并不重要。”
  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沈之城缄默几十秒,问:“你想怎样?”
  “同我合作。”顾深远知道自己卑鄙了,“你蛮喜欢她的,应该不会想让这件事被她知道吧。”
  沈之城的手心渐渐被握紧,前所未有的畏惧油然而生,启唇:“怎么合作?”
  “那我明说了。我家老头把欧式集团百分之六十分成两份,欧南占了四十,我只有二十。但老头现在还在人世,也就是说事情还有所转机。”
  “你不会想除掉自己的弟弟?”沈之城心底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