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动站在邢台之上,冷眼看着持刀而来的欧阳飞雪,手掌向着那邢台一侧扎根在地的青云剑一抓。
那青云剑便被隔空摄入了其掌心。
“朕的天下,已经荒诞如此了么?”他的心里很难过,他以为在他的治下纵然为官的人再如何不清廉,也不会如此的无耻。
可是世间一样米养百样人,对此他根本无可奈何。
“天下竟然有你这样的人辅助治理国家,完全是蠹虫一只,今日我便为王朝清理掉你这只蠹虫!”
青云剑挥动,王动的身子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他的剑已然洞穿了欧阳飞雪的胸膛。
欧阳飞雪手中刀势刚绽放,便戛然而止,如同一个鼓起的圆球被一根针扎破,瞬间泄了气。
“怎么可能?”
体内生命力的锐减,令欧阳飞雪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快要死了这样的现实。
“我怎么可能死?”他的眼中神色在变的黯淡。
“到现在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王动手握着青云剑,并未有要拔出的意思。
“虽然我只在谷阳城待了有数个月之久,却也知道你欧阳飞雪在谷阳城的所为,治理一城并不是靠一手遮天,靠权势武力便可以的!你的所作所为,只是令民众对你心生畏惧而无丝毫敬意!”
王动的话落入欧阳飞雪的耳中,虽说对于欧阳飞雪有些晚,却也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是啊!多年来坐在谷阳城城主的位置上,他早已忘了当年为何要坐上谷阳城城主的位置。
此刻他能记得的便是,他曾经很想坐上城主的位置,为了能够坐上城主的位置,他可以忍饥挨饿,可以熬夜挑灯夜读,可以不知疲倦的练拳。
为了坐上城主这个位置,他吃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
此时在王动的剑下,在他的生命遭受威胁,面临死亡的时候,他才有了冷静思考过往前尘的时间。
王动的剑和他的话语便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击在欧阳飞雪的脑海,令他的眼前越来越为模糊。
“原来,我早已忘了我的初衷!”
张开口想说话,可是欧阳飞雪的口中只有血水流淌,舌头和嗓子都已经不再受他的意识支配。
此刻他的样子十分狼狈。
如一只濒临死亡的老狗!
他不老,可是此刻精神的萎靡,生命的流逝,令他看着便充满了苍老的气息。
“原来我早已死了……”
他的气息越来越为微弱,最后一句话便只是上下嘴唇的触碰呢喃,他的眼帘渐渐的眯缝在一起。
眼帘遮蔽他的目光,他要和这个世界永别了。
在他的生命于这个世界绽放的最后一刻,他的内心生出了不尽的懊悔之意。
见欧阳飞雪的气息消弭,王动缓缓的从欧阳飞雪的胸前抽出了青云剑,对于一旁已经没了气息的欧阳飞雪置之不顾,大步向着不远处跪在地上的蔺连杰祁晴雪和刘师三走去。
“大哥,没事吧!”
王动走上前,亲自为蔺连杰解开捆缚的绳索,随后又为祁晴雪和刘师三松开了绳索。
他很自责,若是今日他没有来谷阳城,亦或者来迟了,那么蔺连杰和祁晴雪以及刘师三,便会枉死在这欧阳飞雪的刀下。
欧阳飞雪乃是他治下的大臣,若三人就这样被杀了,虽然不是他亲手所杀,他也会自责一辈子。
蔺连杰笑了笑,拍了拍王动的肩膀,便如同过去在清木坊间一样,没有丝毫生分。
这令王动的心底顿时有一股暖流激荡而过。
本以为他们再次相见,蔺连杰定然会和他生出一段距离,不再会像他失忆的时候一般亲近。
没想到,蔺连杰待他还如从前一般。
蔺连杰对王动报以一个安心的微笑后,转头向着祁晴雪看去,随即询问祁晴雪如何了。
王动不再将注意放在二人身上,而是转身向着此刻校场上跪了一大片的谷阳城老百姓深深鞠了一躬道:“谷阳城主欧阳飞雪飞扬跋扈,令全城老百姓受苦了,今日我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
此刻王动的举动十分认真,他的话语也很认真“对不起!”
谷阳城的老百姓完全没有料到,王动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这令所有的老百姓顿时将脑袋埋得的更深了。
额头触地,全身都在瑟瑟的发抖。
在他们的意识观念中,便是皇帝做出天大的错也不会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认错道歉,此时王动的举动完全打破了他们的旧有观念。
因为王动的举动对于他们的冲击有些大,他们一时却也不知道,如何去应对王动的做法,因此他们只能将身子贴的离地面更近了些。
以表示他们对于王动的臣服。
见所有的老百姓将身子贴的离地面更近了几分,王动心底顿时有些难过了起来,这些老百姓如此的淳朴,却是被欧阳飞雪欺辱的敢怒不敢言。
本是他的错,可此刻这些老百姓的举动,便仿似犯下大错的是他们。
这令王动的内心如何好过。
“我佛慈悲,终是佛陀有眼,令我们有了一位可以媲美上古圣皇的任君!”老百姓中也不知是那一人说了这么一句。
顿时百姓中陆续的有人开始口诵佛经。
一时间整个校场上佛经声喧天。
这令王动本有些难过的心,更加的难过了起来。
本以为大陆安定,深渊危机解决,大陆的动荡平息,对于十州老百姓来说之后的生活,便会幸福安康起来。
可是此刻他才清楚的了解到,以前的想法错的何等样离谱。
深渊之灾,大陆动荡都是天灾,天灾对于老百姓来说猛如虎,可是那人为掀起的祸事同样也猛如虎,丝毫不亚于天灾带给老百姓的影响。
心里的念头转动也只不过是数息时间,便在王动心中的念头落下,他开口对着校场上的老百姓道:“你们都起来吧!”
在面对这些平头老百姓的时候,王动的身上根本没有一点一滴的天子之威流露出出来。
给这些老百姓的感觉便如同他们身旁的亲人,没有丝毫压迫的气息,也没有丝毫令他们感觉窒息的气息。
前后的转变令这些老百姓根本摸不着头脑。
虽然对于王动身上的气息的转变不解,他们却是深刻的记着,先前王动出场的时候,那身上所携带的天子气息给予他们的压迫。
“这便是上古圣皇的气息吧!”
有满头白发的老人想着祖辈对于上古圣皇的传说,他们在心底不由得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谷阳城主之下的主事人是何人?”当王动令谷阳城的老百姓从地上站起后,他对着此刻那些跪拜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城卫兵冷声道。
此时跪在王动不远处,一身鱼鳞甲,头戴虎头盔的将领听到王动的话,身子猛的打了一个颤。
随后粗声道:“是微臣!”
闻听那一身鱼鳞甲的将领的回话,王动的目光落在了这个将领的身上:“你叫什么?”
此刻站在邢台上的乃是当今皇帝,虽然王动身上没有迫人的气息压迫而来,他却是感觉身前的人平静的话语,带着某种令他窒息的力量,令他心惊胆颤。
虽然对于身前的年轻人很惧怕,但碍于其乃是当今皇帝的身份,他却是不得不去鼓起他胸膛内那可怜的一丝勇气道“卑职于正河!”
“于正河,欧阳飞雪在谷阳城的所作所为,你作为他的下属,不加以劝阻反而作为其帮凶,帮助其欺压民众,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今日朕便去除你的官衔,以后行乞为生!”
对于王动的陡然翻脸,于正河根本没有料到。
此时听到王动对于他的宣判,他的脸色骤然惨白一片,虽然他早先见到欧阳飞雪的悲惨下场后,便已经预料到自己的下场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此刻听到王动对他的宣判,他也一时没能稳住心神。
行乞为生?
这他从没有想过,他本以为跟随着欧阳飞雪,他这以后的人生定然会顺风顺水,那能想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此刻他很后悔,后悔当初跟随着欧阳飞雪。
他完全忘了当初跟随在欧阳飞雪身后吃香喝辣,仗势欺人的时候的畅快,此刻他直把欧阳飞雪恨的狗血淋漓。
邢台上,王动报出一个个姓名,宣布一个个罪名。
那些姓名都是蔺连杰亦或者谷阳城的老百姓,自发的对王动的说的,一桩桩的案件在今日这个清晨,沉冤昭雪。
对于谷阳城老百姓来说,今日比他们每年的年关都要开心。
谷阳城的这个夏日,对于老百姓们来说,比之年关不遑多让,他们在晨间的校场上,指证了很多在谷阳城为非作歹的士官后,心满意足的回到家便是生意都不做了,洒水扫道准备宴席。
为今日王动在谷阳城的校场上的所做,大肆庆祝。
酒楼,青楼,酒香弥漫,街上四处可以见到酩酊大醉的人。
这些老百姓在过去的年月受欧阳飞雪的欺压,过得并不如何顺心,如今那个恶霸被当今的天子亲手拔除,这令他们终于得见了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