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侯是何许人?
威震天下、名声赫赫、冷酷无情、令人闻风丧胆!
这么一个冷面侯爷,居然会亲自去听书,并且抄录下来,就为给她解闷儿?
凤轻有些不习惯,屁股往床里挪了挪,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依旧认为他不安好心。
楚瑜不计较地一笑,拿起第一张纸,绘声绘色地念了起来:“话说……”
第一小节的字数不多,估摸着也就一千来字。
于说书人而言,一千来字不算什么,但于寡言少语的楚瑜而言,这简直就是打了鸡血了!
一千来字念得十分流利,甚至情绪跌宕起伏,能胜任三四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物。
凤轻嘴角一抽,一向心高气傲的瑾侯,居然甘做一个说书人?
正要念第二小节,便被凤轻中途叫停:“你别干念着,我心慌得很。”
楚瑜一时没听明白,瞧了瞧她,又瞧了瞧桌上的茶,一脸懵懂地问道:“你是要我喝着茶念,还是把纸打湿了念?”
什么跟什么,凤轻无奈地拍了拍脑袋。
他立时一惊,连忙挡住她拍脑袋的手,用满是斥责的语气说道:“你的身子虚弱,如今要好好将养着,别打疼了自己!”
手被抓住的一刻,原以为他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想到得了一句满是关心的斥责。
凤轻彻底愣住了,反应了一会儿,才眨眨眼点点头,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句:“好的,不打了……”
楚瑜冷冷回应一声,拿出第二小节的故事,又手舞足蹈地讲了起来。
瞧着眼前完全异常的他,凤轻打从心底生出一分恐慌,他喝假酒了?还是炭火太热,把他的脑袋烧坏了?
一直恐慌着,凤轻也没心思听故事。楚瑜却念得津津有味,一直念到故事没了,才喝上一口茶,将故事轻轻放在一边。
瞧着时辰还早,楚瑜又拿出另一个玩意:“你不是喜欢与我对弈么?咱们对弈几局,我绝不赢你。”
“啊?”凤轻一阵错愕,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只见他拿出一张自制的跳棋棋盘,又拿出一些自制的跳棋棋子,主动将两个阵地摆好,才朝她淡淡一笑:“你先吧。”
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凤轻心里打鼓,没底地走了一步棋。
原以为他会迅速结束棋局,宣布自己大获全胜,狠狠地“抽她一个耳巴子”,没想到他变得慢条斯理,一步一个脚印。
凤轻更是心里没底,不在状态地走着棋。
他依旧秉承着输的心态,小小地走了一步,既堵了自己的路,也给了对方通路。
有棋子可跳,凤轻自然蹦跶过去,没过多久,便占据了对方的巢穴。
“你赢了。”楚瑜会心一笑,一边收好棋盘和棋子,一边关心问道,“高兴了?”
这么一关心,凤轻彻底慌了:“你别这样,有什么话直说好吗?”
他依旧是笑,眼角一弯、嘴角一勾,给了她一个最温柔的笑容:“没有什么话呀。对了,你今日真美!”
一句不挑时候的夸赞,凤轻只觉心猛地一揪,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
他依旧笑容灿灿,大手轻抚,温柔地顺了顺她的乌发:“你不只今日很美,日日都美,堪称天下第一美人。”
孕时切忌心情不好,他听说女子喜欢夸赞,自然多夸几句。却不知他越是夸赞,她越是直冒冷汗。
见她一脸慌张,楚瑜更加温柔,脱了鞋子便要上床安慰。
“别脱!”那股奇臭还记忆犹新,凤轻连忙出声喊住,以免像骞敬那样,直接被臭晕过去。
楚瑜无奈一笑,乖乖停了脱鞋的动作,将脱到一半的鞋子又穿了回去:“还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
吩咐?凤轻吞了吞口水,还忌讳着什么:“不敢当……不敢当……”
楚瑜无奈一笑,连无奈之中都透着无尽的温柔:“你这丫头,真是可爱极了。”
若换了别的男子,温柔也就温柔了,可他不同。一向冷面的人突然温柔,只能证明两点,要么想杀人、要么想折磨人!
凤轻一脸的哭笑不得:“你老究竟要说什么、做什么,直接来好不好?”
不用他说什么、做什么,只是这样笑着,已经够折磨人了。
楚瑜还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没有计较,依旧给了她最温柔的笑容:“孕者辛苦,我能体会到,我只是想照顾你。”
“真的?”凤轻压根不信。
任凭他语气笃定、点头坚定,她依旧坚信一点: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楚瑜可谓无微不至、言听计从。
凤轻从一开始的不适应、不相信,慢慢转为享受,仿佛天上掉了馅饼,越笑越是开心。
冷面侯爷,居然成了绵羊奴才?
晚宴前夕,凤轻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言听计从,连更衣也是将手一伸,一句话也没有。
楚瑜更是没有怨言,保持着一贯的笑容,有些生疏地给她换着衣裳。
换得不耐烦了,凤轻还不忘呵斥一句:“笨手笨脚的,脱衣裳倒挺利索,穿衣裳就不会了?不会让别人来做!”
“好。”楚瑜惊了一惊,依言去找别人。
没走几步,又被她叫了回来:“都已经换上了,临时又叫别人,浪不浪费时间?晚宴都快开始了,你不知道吗?”
“是是是。”楚瑜腆着脸应和着,又走了回去,笨手笨脚地换着衣裳。
折腾了半天,终于换好了衣裳,侍女们也拿着珠宝首饰进来,要为主子梳洗打扮。
偶然见侯爷给主子端茶送水,侍女们具是一惊,一般的情况下,侯爷对人笑容灿灿,就说明有人要死了。
这话传到清莹耳朵里,她立马赶来一瞧。
这时,楚瑜已经提前去了晚宴。
见主子完好无损地坐着,清莹松了一口气,无奈地走了上前:“姑奶奶,可要把我吓死了。”
“怎么的?”凤轻一边照着镜子,一边使唤打扮的侍女,“这个步摇不用,有点重了。”
侍女应了一声,轻轻将步摇撤去。
清莹则是拍拍受惊的胸脯,屏退了侍女,一边亲自给主子打扮,一边小声问道:“听说侯爷今日十分异常?”
对于这个“异常”,凤轻已经习惯,不以为意地一笑:“只是对我言听计从而已!”
而已?清莹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镜中的主子:“只是这样而已吗?奴婢听人说,侯爷要杀了您呀!”
杀?凤轻依旧不以为意:“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即便再讨厌我,也不至于杀了我。”
一听这话,清莹才放心一笑:“奴婢就说侯爷关心郡主,不会轻言杀害。郡主也是多虑了,侯爷怎么会讨厌您呢?”
说着,替主子簪上最后一支玉簪,随即满意一笑,“行了,打扮好了。郡主赶紧准备一下,奴婢去楼下吩咐马夫,即刻前往晚宴之地。这家客栈住的都是医者会的人员,如今全部去赴晚宴了,客栈空空如也,怪阴森恐怖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离开房间,一路下了楼。
这不说还好,一说便不由害怕。凤轻左右看了看,果然周围的烛光都灭了……
记得以前在医院上夜班,护士都去照看病人了,留着她一个医师孤孤单单的。整栋楼的灯一熄,楼道里仿佛能听见鬼的声音,要不是她胆子稍微大一点,早就被吓死了。
如今的客栈,亦如当年的医院,空荡荡的一个身影也没有。
夜深了,掌柜的和伙计都回家了,只留着几个值夜的伙计,熄了蜡烛深深睡去。
突然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凤轻吓了一吓,转而看向窗子,只见一个鬼影!
“天呐……”凤轻壮胆一句,一步步向窗子靠近,想着打开一看,就知道那不是鬼了。
窗子离得不远,凤轻却好像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来到窗子前,斗胆将窗子一开。突然一双发光的眼睛,咫尺之距地盯着她!
“啊!”凤轻大叫了一声,那双眼睛却没有移开,仿佛听不到她的声音。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猫头鹰。
猫头鹰怎么会到镇上来?
凤轻捂了捂受惊的心脏,虚脱地坐在软椅上,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什么,软椅一坐就垮,害得她狠狠地摔了一个屁蹲!
“啊!”又是一阵惨叫,凤轻连忙爬了起来,转而看看破碎的椅子,伸手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好好的日子摔了一跤,真是晦气!”
说完,便见倒下的炭盆,火势一转,很快旺了起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角落里多了许多纸团,火势迅猛而去,一下子升高了一丈!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亲眼看见火灾,凤轻一瞬傻住了。
火灾安全的知识,从小到大她不知学了多少,可真正面临的时候,却不知该怎么办。
“灭火器、灭火器呢?”凤轻傻得手足无措,一时没意识到这是古代,还在四处寻找灭火器。
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古代。
完了,没有灭火器就跑吧?
望向房门,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谁?”凤轻一时想不起来,便问了一句。
门外云千柔冷冷一笑,让她炭盆恩爱,她便让她死于炭盆!
想着,云千柔一手倒了油,一手扔下火把,火势迅速蔓延,如一条火蛇堵住了出口。
“接下来,你就慢慢享受临死的恐惧吧!”云千柔笑着留下一句话,转而轻功离开。
清莹后脚回来,只见房内房外具是大火,立时大惊失色:“来人呐,着火啦!”
喊罢,想起主子还在房里头,清莹又是一惊:“郡主、郡主,你还平安么?若是平安,赶紧喊一句话呀!”
这时的客房已经浓烟弥漫,虽然开着一扇窗户,但毫无作用。
而凤轻,则昏厥在浓烟之下,一脸灰暗的虚弱,完全没了意识。
外头清莹还在喊话,语气尽是担忧:“郡主,郡主你还平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