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说什么是医学,我自己懂医学!”
  愤怒地打断对方的话,她的眼睛瞪得浑圆,只是不肯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心脏发育不好,那就不排除等孩子出生以后会有百分之九十九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可能性。
  可是这怎么可能。
  自己跟韩相臣的身体都好好的,顾林生虽然身体不大好可是他跟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
  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会心脏发育的不是很好了?
  那是不是说如果他出生了,就真的很有可能会跟顾林生一样,或者是比他还要严重?
  心凉失神间胳膊上一痛,也并没有去注意只踉跄后退了几步。
  被人扶着在移动床上坐下,想起顾林生在做手术以前发病的样子,整个心脏就被揪得紧紧的。
  顾林生也是先天性心脏不好,虽然一直以来并不是很严重,可是也没能拖过二十二岁最后不得不做了手术,用自己嫁给韩相臣的交易让相亦出钱去国外换了一个心脏。
  那么大顺呢?
  如果是现在还没有生出来就被发现的话,那也就意味着他可能连自己的童年,甚至是周岁都挺不过去!
  已经顾不上去思考别的,顾暖音的所有意识悉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所吸引。
  直到察觉到脑子思维越来越缓慢,反应都开始有些迟钝不说,腿脚也有些不大听使唤了才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劲。
  转眼就看到自己的手臂肘腕里正插着针,有乳白色的液体从上方的瓶子里面缓缓滴落下来。
  而此时自己竟然已经使不出一点儿的力气了。
  脸色瞬间就苍白一片。
  “这……是什么?”
  “麻醉剂。”
  韩相臣清淡而疏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上去分外的遥远。
  顺势扶着她躺好,亲手帮着她脱去了鞋子。
  “你放心,你绝对不会有事。我会一直在外面守着你。”
  闻言,顾暖音想要笑一下来着。
  她自然知道自己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大顺。
  至于守着……呵呵,哪里是守她啊?只怕是守着等消息呢吧?
  然而思维呆滞的同时肌肉也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只知道自己努力了,至于笑了没有就不知道了。
  与此同时陈贺几步上前,走到一边拉开了一扇门,出去没过几秒钟再次回来时,身后已经多出了几个人。
  其中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还走过来态度温和地问了几个问题。
  不过顾暖音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也没有听清,只是觉着对方那明明很和蔼的笑容,看起来却是分外的狰狞。
  很快,原本还算是冷清的手术室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测心率量血压,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行动能力,像个布偶一般的顾暖音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不管是心疼还是绝望,所有的感觉都逐渐远离。
  这个过程里面,韩相臣始终都站在她身边,眼眸深沉如海。
  里面到底都包含着些什么,顾暖音看不懂也不想去看懂。
  视线里面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模糊起来,任凭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都没能保持住那微弱的清醒。
  什么都越来越远,开始看不清,只能望得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可是她知道,他人还在。
  “大概,也就只能这样了吧?”
  纵然有那么多的不甘心,可是还能如何?颓然松开贝齿,一嘴的血腥味道。
  拼净全身最后的一点儿气力,她颤抖着开口了。声音不大,也不知道男人听到了没有。
  “韩相臣,若是大顺不在了,从此之后我便与你不共戴天!”
  无梦,无意识,什么……都没有。
  沉着眼眸看着她的嘴唇蠕动,看着她眼里的光亮一点点的散去,仿若脚底生了根,韩相臣动都不动。
  已经确定床上的人进入了麻醉状态的那位女医生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都愣是没有看见。
  只那么呆呆地看着顾暖音恬静的睡颜,好像上面能开出一朵花来。
  最后还是陈贺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来拉人。
  “如果你还想这件事情顺顺利利的就别在这个时候添乱,难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下颚虽然依旧紧绷,不过好像被提醒了,韩相臣不再坚持。
  乘机拉着他出门,陈贺顺便给那位女医生使了个眼色。
  “可以开始了。”
  门打开,韩相臣被推了出来。
  陈贺只说了一句“你自己保重,我去盯着。”便再一次闪身进去。
  从门口这个位置,已经看不见顾暖音的人影儿,等门扇阻隔了自己全部的视线之后,韩相臣才无力地靠在手术室门上。
  看着鲜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大字亮起,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
  在顾暖音的感觉里,失去意识的这些时间漫长难熬。
  虽然事实上,也仅仅不过是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而已。
  可是尽管如此,等再次睁开眼睛,却还是有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眼角涩涩的,微凉。
  下意识地想着要伸手去抹,却被人给阻止了。
  “手上还有针头,先别动。
  渴不渴?先喝口水吧?”
  跟之前的狠情比较起来,此时韩相臣的声音已经算是温和了许多。
  只不过对于顾暖音来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并没有特意去探查,也不敢去探查自己已经习惯了的腹部累赘还在不在,只是在听到对方那道声音的时候,微微张了张嘴。
  下一刻嘴边就多出了一根吸管。
  攒了气力稍微抬了抬头,顾暖音发狠张嘴,将吸管连着递过吸管的那只手一起咬在嘴里,死命地合拢牙齿。
  拼净所有的力气不不松开,恨不得将口中那一块皮肉给直接咬下来,也让这个男人知道一下骨血离体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
  对此,韩相臣也没有任何的挣扎,抿紧发白的双唇微微低垂着头,任凭女人如何的用力都没有任何的抵抗,好像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一般只随了她。
  直至对方力竭松口,都没敢对看一眼她眸底的神情。
  稳住了带着深可见骨齿印,还有些颤抖的手,瓮声瓮气地开口。
  “怎么不咬了?”
  哪怕是真的能咬下来一块肉也好啊。
  “不咬了。”
  跟着附和,顾暖音一嘴的血腥,就跟在进去手术室之前自己咬破自己的唇时候一样。
  不过还要浓重许多。
  苍白的唇瓣间多出一点不属于自己的嫣红,分外妖娆。
  “不咬了,要是我真的把那块肉咬下来了,只怕你从此以后就能心安理得了。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要让你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忏悔愧疚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呵,多美的词汇。
  可惜眼下也就只能用在这样恨入骨髓的时刻了。
  “韩相臣,你现在可以滚了。
  多一分多一秒,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你待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