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既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连一次都没有。
  更加没有提到要回家。
  这一次出院之后要去哪里,原本就让胡妈心里忐忑,结果现在就听到她主动发问了。
  却是喜忧参半。
  “先生啊,他应该是在上班吧。
  太太您要是想见他的话,我们直接回家去等着就好。”
  “嗯。”
  想见?
  自然是想见的,不然有些事情,又怎么能够了结的清楚呢?
  闻言顾暖音低垂了眉眼,并没有再继续多问。
  只看着手中小瓷瓶的目光变得更加的关注了。
  既然没有听到特殊的吩咐,胡妈也就只能示意司机将车子往尊尚华都开。
  好在下车的时候顾暖音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去开锁的时候才发现,门是开着的。
  也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她径自推门进去。只不过一只脚刚刚踏进去,心下便沉了沉。
  “他居然在家?”
  还真是有够让人意外的。
  正想着,一张俊脸便出现在视线里面,虽然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不过因为身上还带着围裙,看上去十分的不和谐。
  “回来了?洗手准备吃完吧。”
  韩相臣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清淡,跟脸一样,多余的什么都没有。
  说完之后人也就继续缩回到了厨房里面。
  这个画面,真是何其相似啊。
  只不过两人的位置角色调换了而已。
  那一刻,顾暖音突然非常想笑。
  冷笑!
  餐桌上的气氛很安静,并没有剑拔弩张的压抑。
  可是也是真正的相坐无言。
  即便韩相臣做的那些菜都是自己以前曾经做过的,顾暖音脸上也并没有半分的异常。
  只安静地吃饭,上楼,回卧室。
  等到夜幕降临直至万籁俱静,她才再次出来直接去了厨房,热了一杯牛奶。
  韩相臣曾经说过,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在牛奶里面加东西。
  更加不喜欢像顾林生那样在里面加糖。
  等热好之后,好像是在恶作剧一般,顾暖音很干脆地倒了半袋盐末。
  然后将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扔了进去,才端起杯子直接上了楼。
  径自到了书房门口,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便伸手推开。
  书房里面此时的光线有些昏暗,顶灯并没有被打开,只是办公桌上的一个台灯亮着。
  韩相臣的人就坐在那层昏暗的光晕里,半明半暗。
  原本俊美的脸上罩着一层意味不明的阴影,渲染的他整个人看上去地阴郁起来。
  至于脸上的表情则是被完全挡住了。
  没有烟味,也没有酒味。
  脚下没有任何的停顿,顾暖音直接走了过去。
  都没有去细究对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甚至连都一句的客套都没有,便直直将手中的杯子递了过去。
  “喝不喝牛奶?”
  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桌子后面的男人稍稍错愕了一秒便点了一下头,伸出手。骨节分明。
  “好。”
  从顾暖音手里面接过杯子,没有任何犹豫地放到唇边喝了一口。
  也没有直接咽下去,只细细地享受着那股子咸到发苦的味道。
  等到舌头都差不多没有了感觉之后,才再次扬起杯子。
  一口一口将杯子里面的液体都喝完,也没闲着,随手从桌子上的湿巾盒子里面抽出一张来便开始慢慢地擦拭起杯子外壁来。
  细心而专注,那样子就好像上面存留着一些不该存留的东西一般。
  至于始终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倒是没有多看一眼。
  而看着他手下动作的顾暖音眼底则是滑过隐晦至极的光芒,忽而笑了。
  随即又极快地恢复长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偏偏出口的语气又带着无比的认真。
  “喝得这么急?难道你就不害怕我在牛奶里面放了不该放的东西么?”
  “不该放的东西……”
  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话,韩相臣掀了掀嘴角,却是并没有笑出来。
  眼底有水光闪动,很快又消失不见。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字来。
  “怕。”
  没有多此一举地去问他既然害怕又为什么要喝,顾暖音只是颓然笑开。
  “嗯,怕就好。”
  说完之后也不等对方的回应,直接转身出门。
  一直等到她的手已经搭上门把手的时候,身后才有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你不问问我在擦什么吗?”
  保持着面无表情,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顾暖音直接拉开了门。
  同时韩相臣的声音也自发地再一次响起。
  “其实我知道你在牛奶里面加东西了,只是想着我若是真的就这么死了,这杯子上面还残留着你的指纹呢。
  下次再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记得学聪明一点,至少也应该要带个手套。”
  “哐嘡”一声门被关上,也彻底隔绝了后面那些没入耳的话,顾暖音只是哂然冷笑。
  他要怎么样于她何干?
  “若是你真的死了,我给你陪葬!”
  正好一家三口去另外一个世界团圆。
  夜色深沉,直至晨曦降临。
  一晚上没有合眼,等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等到天边的光芒逐渐由柔和变得刺眼,顾暖音才出了卧室的门。
  整个别墅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一样。。
  下了楼去厨房为自己做了一份早餐,悠然自得地吃完之后,顾暖音才缓步回去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面一片安静,办公桌上的台灯还在亮着,跟她昨天晚上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独视线已经清晰了。
  韩相臣也依旧坐在昨天的椅子上,头朝后靠着靠背,看上去睡的格外安详。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照射进来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就那么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许久之后顾暖音才突然反应过来,按照正常的程序,自己看到这一幕应该是需要伤心欲绝的。
  可是事实却是,真正面对着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心底竟然没有一点点伤心难过的感觉,自然也没有任何的开心。
  唯一的感觉就是麻木。
  这种麻木深入骨髓,无药可医。
  等到整个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一点儿,她才神情自若地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移动电话,面无表情地按下了三个数字号码。
  “喂?我杀人了。”
  顾暖音这个自首的电话很有成效,不仅是警察同志以雷霆之势赶到了,就连胡妈,助理小陈,还有医生陈贺都来了。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医生陈贺赶在了警察的前面。
  还有另外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她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那人是韩相臣的朋友,好像是叫做什么莫司寇的。
  一连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别墅,终于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神情木然地在两个警察的看守下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等着赶着进去急救的陈贺传噩耗出来。
  顾暖音整个人木木的,眼前的场景也带着那么一点儿浮光掠影的不真实感。
  一切,就好像只是在梦里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