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自小孤独,冰儿姐姐来到并肩王府,使我凭添一位姐妹,此是其一,”沐云霜虽然起得急了,却也想好了说话的由头,不至于惊慌无措,“皇上和父亲都想念的伯父,本也是霜儿今日应当礼敬之人,然而伯父不在京城,便只能由冰儿姐姐代劳了。”
天风国婚俗中,到了订婚之日,是把双方的生辰八字各自写在内外朱红的锦丝棉纸上,再由人当场推算时日,定下大婚之期,之后便将两片锦丝棉纸封于一处,这件婚事就算是定下。
在极为看重承诺的天风国,只要八字封好之后,虽然两人没有大婚,但已经被视作夫妻了,任何一方若是反悔,必然会被众人指责。
通常而言,一旦封了八字,便意味着很快这女子就要随夫家走了,所以上至皇家,下至小民,订礼纳聘封存八字之前,女子都要向家族长辈敬酒,以示辞别敬意。
向来崇武的天风国,民风也带了几分剽悍,女子饮酒也属于正常,偶然有些不擅长饮酒的,才会用茶水代替。
听到沐云霜要向沐云冰敬酒,纳兰明等人也并没有阻止,只是向着后者望去。
沐云冰莞尔一笑:“妹妹这话姐姐可有些担当不起,想来父亲若是知道,定会亲自来到京城,妹妹终于还有机会见到他,到时再敬不迟,不必急于一时,不过,妹妹今日之喜,这杯酒权当作是我的祝福之心!”
她说完便要去接沐云霜端在手中的酒杯,哪知沐云霜在递给她杯子的时候,好像有些用力太急,两个人的手碰到了一起,杯子也掉到了地上,里面的酒水也洒了出来,将沐云冰的手打湿。
“都怪妹妹不小心……”沐云霜急忙拿出香软绣帕,“把姐姐的手都弄湿了,霜儿帮你擦擦!”
“不碍事,我自己来就好!”沐云冰想退回到座位,看样子就算是戴着湿的也不会摘下来的意思。
“不好意思,姐姐!”沐云霜居然拉住了她的手,“我忘记了姐姐的手还带着剑伤,快把湿手套摘下,小心别弄疼了伤口……”
“妹妹忘了,我的特效药很灵,已经没有大碍了!”沐云冰仍是拒绝。
很多人都像是想到了什么,纳兰苏也有些好奇,身体微向前倾,有点期待沐云冰戴着手套的双手,到底长什么样子。
在场的人里,只有纳兰苏身后的男子,才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心思,望向沐云霜的目光里,也带了几分冰冷寒意。
沐云霜突然握住对方的手腕,另只手用力一抽,摘下了沐云冰的湿手套,:“姐姐!还是摘下来看看,这可不容马虎。”
“这……”
皇子订婚宴上,在场的人无不是见多识广的贵人,但这只手还是让人无比错愕,险些就有人叫了出来。
皇帝皇后也都是一惊,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面。
沐云霜则嫌弃地扔掉从沐云冰手上的手套,但面子上还是表现地极为担心:“还好,姐姐的伤……愈合得真快。”
说罢便用眼睛的余光,瞟向了惊魂未定的纳兰苏,刚才他看沐云冰可不是这般模样。
纳兰苏的确是被惊到了,甚至心里升起了几分怜惜,为何如此美貌和气质的人,却生了一双这样的手?
不,他立刻想到那不是天生的,那又是谁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他目光转向沐云霜,本来这亲事他谈不上好恶,但是就在刚刚的瞬间时,他对沐云霜突然升起无比的厌恶之情。
众目睽睽之下,他丝毫都不懂礼节一般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在众人还愣神之间,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伸手递给身后男子一件东西。
那男子只看了一眼,不用纳兰苏交待什么,便向着沐云冰走去。
“多谢六皇子。”沐云冰接过男子递来的那副蚕丝手套,微微向纳兰苏欠身说道。
直到这时,众人才明白,原来六皇子急匆匆地出去,竟然是为沐云冰寻了一副新手套回来。
这本是一份善意,不过……
跟六皇子即将订婚的是沐云霜,六皇子此时对沐云冰表现出这种善意,似乎有些不妥当。
“不必客气,”纳兰苏淡然一笑,突然又面色沉下,“我其实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跟冰姑娘有仇,竟然将你害成了这个样子?”
“不错,朕也很想知道,冰儿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害你?”纳兰明眉头微皱眉,似乎若是沐云冰真说出一个名字来,他会立刻就将那人抄家灭族一般。
“是啊,冰儿如此聪颖可爱,连我看了也都十分喜爱,究竟是谁竟狠心要加害你?”皇后也心疼般说道,“冰儿莫怕,你说出来,有皇上和本宫为你做主。”
沐云霜心里暗恨,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怎么看到了那又恶心可怕的手之后,大家反倒都同情起这个冒牌沐云冰来了?
“谢过皇上皇后,谢过六皇子,”沐云冰十分感激说道,“但云冰的手,其实是天生便是如此。”
“这怎么可能?”皇后更加疑惑,“你母亲谷寒烟乃是国师之女,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你父亲沐容乐也如药王大人一般,是医道高手,为何你……”
是啊,这么美丽的女子为什么会有一双鬼手?而且这女子的父母,全都可以说是完美代名词,他们的结合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后人?
皇后虽然没有问下去,但显然很多人都顺着这般想了。
沐云霜嘴角轻扬,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皇上皇后,霜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纳兰明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缓缓地应道。
“当日父亲大寿,冰儿姐姐送还双龙玉佩,前来贺寿,朝中有些大人当时怀疑姐姐的真实身份,今日看到了姐姐的手,想必会有更多人怀疑,”沐云霜铁定了心,要对着皇帝的面,铲除这个眼中钉,“霜儿曾经也有这般心思,但这段时间与姐姐朝夕相处,才知道霜儿真的是想错了,但霜儿知道,未必各位大人知道,各位大人不能如霜儿般亲见冰姐姐的善良纯朴,始终都无法消除诸位的疑惑,所以今日霜儿想要借这个机会,向众人证明,站在大家的沐云冰,乃是真真正正的伯父沐容乐之女。”
“霜儿不可胡闹,冰儿有双龙玉佩为证,还用毒手药王大人的解毒丸救下陈将军一命,足以证明其正身,谁敢置疑,本王先不饶他,快快退下!”并肩王沐容渊有意斥责,这个沐云霜居然不听他的劝,胆敢擅自作主。
“父亲,霜儿只是不想姐姐受一点儿蛛丝马迹的怀疑,今日是个好机会,如若当众证明,势必会让人心中再无丁点怀疑,也可堵世人的悠悠众口!”沐云霜固执说道。
“你要如何证明?”纳兰明目光像能洞穿人的心底。
沐云霜被望得身子一紧,竟然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即就恢复了正常:“只需一物便可以证明!”